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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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日，清早，伯伦希尔旗舰，临时病房内——
光？好刺眼！这是哪里？我还活着吗？
缓缓睁开了眼，首先映入杨眼帘的是不算刺眼的灯光，紧接着周围的一切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几步之外站着正忙于配制药剂的舞天飞流，她身旁的座位上坐着呈假寐状的先寇布，再来是半倚在床边就睡着的尤里安……
这么看来，我好像应该还活着！
眨了两下眼，杨的思想和意识终于连成了一线，大脑在本能的驱使下重新启动工作，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也渐渐开始焕发往日的神采。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黑发的魔术师又可以在众人面前施展他华丽精彩的魔术了。
“杨威利醒了？”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相同的谈话对象，可是带来的消息却与之前截然相反，这令和若干天前一样自低烧中苏醒的莱茵哈特心态上却产生了一种迥然不同的感觉。白晰的双手轻抚着牙床，未久，他动作相当利落地撑起自己优美颀长的身躯，俊美的脸庞上虽仍有着几分不正常的殷红，冰蓝色的眼眸中却带着一分喜悦，即使是瞎子此时恐怕也感觉得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御医们怎么说？”似乎是怕这个好消息会在瞬间化为泡影般，莱茵哈特小心翼翼地求证着，不过望向伯爵小姐的目光中霸道任性如昔，显然是没有准备接受任何否定类的回答。
“据舞天小姐说，只要杨元帅苏醒，基本上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想要完全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将皇帝略显任性的一面看在眼中，美丽的短发秘书官特意加重了‘脱离生命危险’六个字的读音，借以安抚皇帝心中的忧虑。
朝希尔德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可以离开房间后，莱茵哈特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扬声召唤着自己的贴身侍从，“既然如此……艾尔密，帮朕更衣。” 他要去看看那位黑发的魔术师，去看看他此生最大的宿敌平安无事的模样，或许他应该再加上一句什么祝贺早日康复类的话吧？不过以他的身份来讲，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妥，没办法，谁叫以往这些事都是交给吉尔菲艾斯来做呢？吉尔菲艾斯，我贤明的友人，我的半身，相信身处另一个世界的你看到这一幕时一定会很高兴吧？
半个小时后，莱茵哈特如愿以偿地坐在了伯伦希尔旗舰的临时病房内，坐在了黑发魔术师的病床前，也开始了他与杨的第二次单独会面。
“杨元帅，我们又见面了，自上次分开后，我就一直想再见你一面。”翻来覆去思索了许久，最终，金发的帝王还是以类似上次见面时用过的句子做了开场白。
然而，望着那人勉勉强强才算得上英俊的柔和面容，莱茵哈特竟然在不自觉间忘记了自称朕，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开场白已经说完了。不过，他并不懊恼自己的疏忽，一来他原本就不在意这种小事，二者在这个人面前，他没有必要摆出君主的架子，这个人不是他的臣子，而是他的敌人，宇宙间他唯一承认的敌人，除了吉尔菲艾斯外，唯一一个令他感觉可以平视的人。
“不好意思……是啊，又见面了。”称不上什么高明的寒暄，仿佛与皇帝商量过一般，没有注意到莱茵哈特自称的黑发魔术师，只是同样以类似上次见面时用过的句子作为回应。不过与上次相比，这回两人间的气氛少了一抹生疏感，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
“杨元帅，”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皇帝的声音慢慢响起，虽然很慢，不过却有着震动空气的清亮，像流水滑过溪流时的轻舞声，更像轻弹琴瑟时发出的悠扬低吟，那声音之美，让人顿感震慑，“上次我们在巴米利恩会面时，我曾问过你要不要过来我们这边来。从那时算起的两个月以后，我也曾向全宇宙公开对你许诺过，如果你到我这边来，我会对你和你的人予以厚待。今天，我仍不改初衷，这也是我第三次问你，杨元帅，你，愿不愿意到我这边来？”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是莱茵哈特的心中却迷惑不已，他真的希望黑发魔术师向自己屈膝吗？他真的希望前同盟的不败智将臣服于自己吗？他又是否真的希望这硕大的银河系中再也没有可以令他平视的人呢？应该是吧？否则他这次进军伊谢尔伦是为了什么呢？明知对方的战力已经达到极限了，明知在兵力占压倒性优势的条件下打倒对方，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胜利，明知他已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最后他还是决定亲自领兵讨伐伊谢尔伦，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黑发魔术师屈服在他的脚下吗？可，真的是这样吗？吉尔菲艾斯，这真的是深藏在我心底的希望吗？还是因为若干年前你对我说过的那段话呢——杨威利始终是个神秘莫测、难以捉摸的人，我以前还未遇过这么难以捉摸的敌人。不过……如果和他做朋友，他会是很好的知己。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不知皇帝心思的杨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虽然他早就料到这个问题会被再度提起，但是没想到接连两次受挫的皇帝竟然还是这么单刀直入。如果说上次杨只是对拒绝这种亲切的邀请产生一种罪恶感，那么这次那种罪恶感业已上升为对自己的一种厌恶。
他是皇帝的敌人，但他的性命从某个角度来说却是皇帝救的，再加上接二连三的亲切邀请，而且从刚才的话音中也不难听出，这恐怕是皇帝对他的最后一次邀请，从情理上讲他的确不该拒绝，但同时他也是作为伊谢尔伦代表来此与皇帝会面，而不是向皇帝投诚。虽然相当清楚，不管是以人质的身份或是其他什么名誉上比较好听的身份，这次的会面皇帝十之八九仍会提出要求邀请他留在帝国中，从而保证不会再有战争。也相当明确地知道，如果对方提出了这样的条件，他并没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可是，这跟同意做皇帝的部下相比，完全是两个概念，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抱歉，我还是无法接受您的提议，就如我上次所说的，如果我是生在帝国，就算您不来邀请，我也一定会投效到您麾下。但是，我是喝和帝国人不同的水长大的，喝了不习惯喝的水恐有伤体之虞。”仍然选择使用上次那个不算恰当的比喻，杨尝试着尽可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这是他第三次拒绝邀请，但他从没有想过去伤害金发皇帝的自尊心？
面对这样的答案，莱茵哈特并不感觉意外，只是不知应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因杨的固执而产生挫败感，随后，他再度开口：“与上次一样，我并不能赞同你的说法，也同样不认为你现在喝的那些水就一定适合你。和你伟大的功绩相比较，前同盟给你的待遇不仅称不上公平，受掣肘的时候似乎也很多，而现在的所谓的艾尔.法西尔政府，我很难看出它具有什么你为之战斗的价值。”
看来说着说着又跑到对民主和专制的讨论中来了。杨无奈地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脱下扁帽，这时他才注意到扁帽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他搔了搔微长且略显杂乱的黑发，要对抗莱因哈特优美的举止，他这个动作固然于事无补，说起来等级也相差甚远，但他却可以借此把凌乱的心绪收拾起来，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沉着。
“我想要为之战斗的并非国家或政府，从古至今，不论是民主的国家，还是专制的政府，最终都会走向灭亡，历史的脚步从不因某种制度而使某个国家或政府永存，只有人们会一直存在。我所想做的，也仅能做的，就是为民主主义保存一点火种，面对清廉的专制王朝这些火种并不会起到太大作用，然而，当专制国家开始腐朽之时，这些火种就有可能演变成燎原的烈火，人们也可以少犯一点前人犯过的错误，用较少的流血牺牲找到一条较好的途径。时至今日，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因为我的这个想法，会有数以百万计的人为此丧生。或许，我太过执著于未来，反而忽视了现在吧？或许，我的做法是错的也说不定？我并不十分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所有我只能选择我认为最好的路走下去。”
说到最后，杨陷入了沉思，他黑亮的眸子透过战舰的窗户看向无垠的宇宙，似乎是希望可以从中找到最正确的答案。
一如在巴米利恩会面中，他缅怀吉尔菲艾斯的时候，杨没有作任何回答一般，此刻的莱茵哈特也没有准备打乱杨的思绪，他知道黑发的魔术师同样不需要他作任何回答。一时间，沉默在二人间展开了翅膀！
就在杨和莱茵哈特第二次正式会面的时候，宇宙中的某一隅，也正有这么一段耐人寻味的君臣对话——
“陛下，恕臣冒昧，臣认为您这个决定下得太过草率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责怪朕不该主动挑起争端吧？”
“臣惶恐！”
“朕知道这是下下策，也知道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过，在自然规律面前所有人都是渺小的，形势已经不允许朕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朕现在只能采用这种方法为子民们争得一席安身之地。而且，即使咱们不这样做，其他人也会这样做，朕不过是想抢占先机罢了，或许已晚了也说不定呢？为了确保更多人的安全，降低资源消耗，有人已经派‘亡者’先行了。”
“臣领命！”
……
看来，好不容易才渐渐风平浪静的银河系似乎又要烽烟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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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