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小学第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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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学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那时候的成绩优异者大多是女孩子。这样一个男孩子便显得很出色、很不同了。老师总是说我替男孩子出了口气，然后便不停地捏我的脸。家人对这个虽然不甚在意，但在亲友走访时，也算是不错的聊资。
那时候小学都会给出色的孩子发小红花，现在回忆起来虽然觉得很落伍，但当时我也是乐此不疲地积攒了不少。虽然学业不错，然而，那时我每天做的事情无外乎看漫画和疯闹。看漫画是上课做的事情，疯闹则是下课时做的事情。
刚进校不久，就有一个小子不知死活的过来跟我说“给我趴下，我要玩骑马，你就当马。”结果我把他痛扁了一顿。看他当时脸上发青的一块块淤痕，真是很有成就感的。虽然我自己也挂了彩，被他抓破了手臂和脸，但以我天生的神奇恢复力，两天就“完好如初”了。
不久，我就被叫到办公室谈话，当然，老师的主要谈话对象还是我的母亲。我的存在，不过是向母亲表明，她的心肝儿子到了学校就落在伟大的教师的手心了，母亲最好识趣点，姿态不要太高。换言之，我的存在和人质无异。
“木远呢，其实挺乖的。唉，都是长得太… 太…，就是白了点。男孩子长得这么秀气，很容易让人欺负的。这次，那个同学也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小孩子还是应该学会文明礼貌。凡事学会谦让，遇到问题，文明解决。家长应该和我们老师一起努力啊。”我打赌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想到别的事情了，因为她的嘴角不住地抽搐，一副想笑又死命忍住的丑态。
“我们家远儿是长得蛮清秀的，活脱脱一个小白脸嘛。要我说，比电视剧里那些小白脸还要好看得多。哈哈哈哈～”母亲一副老鸨给客人介绍小姐的语气，最后还半捂着嘴发出那怵人的笑声。
“这个，木远的妈妈啊，您这个… …”不知道老师想讲什么。
“但是，长得这么好看就应该被欺负吗？这长相也不是他决定的，而且，也不能怪我啊，”母亲打断老师支支吾吾的言语，“虽然我对他的长相的确影响挺大的。”她又小声补一句。
“这样吧，我把那个同学叫过来，您看看孩子被打成什么样了。”老师是下了决心要让母亲认错。
“刘老师好。”脸上还青着的男孩子被叫到办公室。
“哎唷，瞧着孩子，长得挺可爱的。脸上也挺惨的。其实我们家远儿也受伤了，脸上都给划破了呢！要不是天生恢复能力强，估计就毁容了，”母亲抢先开口了，“这孩子也是，指甲怎么这么长。”
“您看他，脸上被打了好几拳呢！说什么也不能打人啊。”老师开始不耐烦了。
“远儿，以后不能乱打人了，知道吗？”母亲也不耐烦了。
“知道。”我以适中的音量回答。
“不能太任性，要团结同学，记住了吗？”母亲接着来。
“记得了。”我接着回答道。
“那么，那个… …”平时上课甭提多凌厉的老师又陷入了语塞的境地。
“远儿，你和同学一块儿回教室吧，手牵手啊！”妈说完，就推了我一把。
我跟老师说了再见，就牵着那个男孩子出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我还回头望母亲来着。
“这次真是麻烦老师了，以后还请老师费心啊。”母亲转身对老师说。说话那会儿，还把一个袋子搁到老师的办公桌上。
我和他离开办公室，在走廊上手牵着手。我本来打算一出办公室就松开手，可出来后，他并没有马上松开，于是我也赌气般地不愿松手。
“你叫白尘，是吧？”我说。
“嗯，你是木远？”他说。
此后，我们便成了形和影，至于谁是形谁又是影子，就不清楚了。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我正在家门口的楼梯上玩新买来的玩具，一种会自动下楼梯的塑料大弹簧。把那根翠绿的弹簧立在第一级台阶，然后往下一拨，它便下到第二级台阶，然后果真开始下楼梯了。我盯着那一团绿色，视线粘着它蚯蚓般的身形，一刻也不离开，直到一对黑色的高跟鞋挡住它的去路。我怒视着那双鞋，等着它识趣地绕开，可它似乎还不明白我的气恼。于是我顺着那双腿、那个身体网上寻找一张可恶的脸。当我终于看清那张脸时，却并没有发现恶魔般的面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年轻女子的脸：不大不小的眼睛、秀气的鼻子，小嘴、不白也不黑的皮肤。我收回钉在她脸上的目光，进而开始整体打量她。那时候正值春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高领羊毛衫、黑色厚绒的A字长裙和那双黑色的粗跟高跟鞋。羊毛衫上缀着的亮晶晶的小亮片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一边看一边想“真俗气”。
“你是木远吧？真可爱啊。”那女子问。
“你是谁，来干嘛，找我们家谁？”我没好气的说。
“我就是来看看你。”她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读幼儿园的时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我住在浮云里的一栋楼房的三楼。父亲和母亲单位的效益不错，爷爷和奶奶都是干部。所以，我也看惯了拎着烟酒来我家拜访的人。上小学之后，爷爷和奶奶搬到新买的别墅去了，父亲下海经商，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他了。不过他经常让朋友带回来很多很多的玩具。我的玩具是全班最多的了。为此，我也经常把同叙邀到家里来看我的玩具房，那整整一间屋子的玩具常常让他们羡慕不已，我喜欢看到他们那时的眼神。母亲却没有我这么快活。晚上的时候，我都会看电视剧到很晚，直到母亲和小阿姨都回房了，我还会等下一个节目。有时候，母亲从卧室出来，我会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感冒的时候那样。我便知道，她又为父亲不在而哭泣了。当时不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父亲又不是过世了。
那时，白云里只剩我和母亲，来的人便也少了。而母亲又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痼疾缠身的姥姥姥爷住在城市的另一端。所以常常是，一年到头，只有母亲的几个牌搭子进出我家。今天这个人，便显得很奇怪了。
我琢磨着，会不会是骗子或者小偷，这骗子连我的名字都打听好了。于是说“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她还是望着我，不动。
“你是谁？”母亲回来，在楼梯下面看到她，问道。
“子涧被抓起来了，经济犯罪。”那女子眼睛望着地面对母亲说。话没说完，已经转身要从母亲旁离开。
“… …”母亲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嘴唇微微的张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半晌，母亲“啪”的抽了她一耳光，玫瑰色的指甲在那张平凡的脸上留下了一排刺眼的血痕。
回到家，母亲让小阿姨收拾东西回家乡。我坐在沙发上，视线越过茶几落到电视机上，隐隐地感觉到什么，却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是看着广告，我一向爱看广告，并且以倒背如流为无上乐趣。母亲从卧室出来，走到茶几跟前，在我对面蹲下来。
“远儿，你爸爸走了，以后也不要去找爷爷奶奶了。”母亲说得很平淡，像是在交待我要好好学习一样。
“你看，这是你父亲以前打我留下的印。”母亲脱去外衣，锁骨位置的一道粉红色的疤痕落在我眼里，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你要记住，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报复他。”母亲接着说。
“妈… …”我挤出这一个字。
“这里有点钱，我出去打牌，你拿着买东西吃。”母亲把一些钱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出了这个家。
小阿姨早就被母亲打发走了，现在母亲一走，剩下我坐在电视机前面。以前从没考虑过自己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智力面对它，但我开始注意到生活本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小学第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