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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水欲宁而波不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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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首都的旅程在静默中前行,距离沙漠越来越远了,沙漠的风似乎也距离人们越来越远,即使树木仍然“沙沙”地作响着。一步步远离自己生存的环境,流沙渐渐开始躁动不安,湿润的鼻子不停的闻嗅着,试图寻找沙漠的味道,失望之后,紧紧地贴着我爱罗,仿佛因为不安而寻找依靠,然后就围着我爱罗不停的乱转,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低鸣。
我爱罗只能尽量的安抚流沙。流沙尚且如此,弱水又将会怎样?想到这里,我爱罗的眉头就无法舒展,使得跟在一旁的手掬和勘九郎也感觉到了我爱罗的不安定。明明早上还很好啊……
女官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身边是一个贴着封条的木箱,进贡的寿礼集中在这里。更内侧的位置,铺着很厚的床褥,一个人僵直地倒在那里。
咬着自己的唇,想尽一切方法让自己感觉到自身的知觉——痛,将目光凝聚在眼前漆黑的天棚,仍然颤抖着,但是弱水终于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
车一直平稳的前进着,女官默默地看着唇边已经开始流血的少女,“孩子,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呢?没有三天,这种药的效果是不会消除的。”
“……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水米不进,也许是因为被下了药,弱水的声音异常的干涩,就像碾碎干燥的莲花。
女官在弱水看不到的角落黯然了,沉默中,倒了一碗米汤,凑近弱水,“喝一点儿东西吧,你就能好受一点儿了。”回应她的是弱水倔强的紧闭。
“我想,无论说什么,也不能求得你的原谅,毕竟对你做出了这种事情……,很害怕吧。被强迫带离开自己的家,祖传的宝物被抢走,自己也被下毒药,就这样像被当成物品一般送给贵族,”女官黯然的看着弱水,看着身边的箱子,“这个时代,也许就是这样,看似和平,但是女人也好,财宝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不够强大,就注定会被欺辱。”
弱水平静而倔强的眼睛诧异的凝聚在女官身上,眼中起了阵阵波澜。
“你独自生活在沙漠的绿洲里,也许能远离了这种弱肉强食的世道,但只要是人,不管生活在哪里,都不可能脱离这个世界。人和人之间,总是有这个各种各样的牵扯,孩子,我帮不了你,”女官微微叹息,“但是同样是生活在这种时代的女人,能照顾你一次,也是一种缘分。米汤里没有那种药,我也没有解药,三天之后,到了宰相府第,你自己能像什么办法,就去做吧。那时候,也和领主大人无关了。”
弱水无言的看着寂然的女官,半晌,握紧了拳头,全身尽可能的用力,“呜……”,像跳出水面的鱼,挣扎的要起来,“……我……自己……喝……”
既然现在已经这种情况了,自己也会配药——女官大概不知道,那么我对毒的抵抗力就比较普通人来得强。三天,三天药效消除,恢复行动能力也许还需要时间,那样的话,就看自己了!一定,要在三天里,恢复行动的能力!父亲……您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要保住!
“看似沉静,却又如此倔强,你这样的孩子,我很久不曾遇到了。”女官带着苦笑看着弱水,眼里似乎有着往昔的回忆。
眼见眼前的孩子已经挣扎的额头见汗,女官终于不忍心,抬手帮了弱水一把,然后把米汤放到仍然不停的颤抖的女孩儿手中。握住那水玉一样的纤细双手,这个孩子……好冷。虽然在领主大人的府第,她见多了比弱水漂亮的女孩子,但不论是豪门贵妇,千金小姐,还是书香门第,论气质,竟无一人能和眼前的孩子相比。初次一见,如同清澈的泉水,沉静里有着几分惊慌,被下了药而昏迷的她,则格外的惹人怜惜,所以自己才主动要求看护她进京。而现在,似乎已经打定了某个主意,这个孩子就像在瞬间耸立起的冰山,冷静、倔强、坚强。
“我们现在正在往首都走,”女官看着双手颤抖的弱水,不知怎么得就开始告诉她现在的情形,“这一路很平稳,大约后天的中午之前就能到首都。领主大人雇用了砂隐村的忍者一路保护。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正好‘风影’大人也要去首都,正在和我们同行。”
……砂隐村的忍者……“风影”大人……,弱水看着眼前的米汤,看着因为自己的颤抖而起的波动,……我爱罗……怎么会是你……?!
仿佛听见了来自冰山的崩裂声,女官不知道为什么弱水会突然动摇起来,方才凝结为冰的蓝色眼眸,此刻却看起来那么的恍惚,“怎么了?不舒服吧。”
听不到女官的关心,湛蓝的天空飘来一朵阴沉的云,一滴晶莹的泪落入碗中,就像天空向着大海落泪,弱水为着不明的原因,泪如雨下。
“……还是会害怕吗?孩子……,哭吧,哭一下,就会好受了。”
女官的安慰,在弱水的耳边化为另一个人的声音:……“不用那么勉强。哭出来的话,能好受一点儿,你毕竟是女孩子。”……我爱罗……为什么是你……?!……我在想什么……我在害怕……你……知道吗?
“啪哒、啪嗒、啪嗒……”天向着大地投下无数的银线,连接天地之间。方才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毫无预警的变脸了。
“天气明明很好啊,怎么突然下雨了?”勘九郎脸上的花纹因为自己的不解,而形成困惑的模样。风之国是很少下雨的,而且雨季比较集中。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蓄水枯竭的旱季。
“雨又不大,抱怨什么。”手掬也颇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惊讶。然而向来嘴硬,气势毫不气馁。
流沙抬头,张大嘴巴让雨水落入自己嘴里。雨,越来越大,接天连地,也许是天气突然变化,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流沙的不安明显扩大了,原本仅仅是躁动,在下雨之后,突然再次对着马车激动起来,“呜噜噜……”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愤怒,不停的低声咆哮。我爱罗的安抚已经无效,毫无预警的后肢用力,流沙突然跳到了马车前面。
“咴——”拉车的马匹突然受惊,惊恐的嘶鸣着,高高的抬起了前肢。车夫拼命拉紧缰绳,就只听见右侧的车辙一声哀鸣,断了。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女官有些惊讶的探出身子,“请问,出什么事了?”
车夫全身僵硬的不敢开口,那个背着葫芦的忍者——眼神好可怕!
在流沙跳离自己身边的同时,我爱罗的身影就追了过去,虽然不擅长体术,但我爱罗也不能用沙子对付流沙,刚好赶在流沙飞身扑向马车的瞬间扼住了凶相毕露的猛兽。手臂铁钳一般按住流沙粗壮的脖颈,在女官询问的时候,一个冷冷眼神让车夫闭上嘴巴。
“车出了问题,雨又很大,先找地方避雨吧。”谁也不敢责怪风影大人所庇护的沙狼,勘九郎出来回话。
“我到前面看看。”一眨眼,手掬没了踪影。不到两分钟,回来了,“前面有一个荒废的驿站。”
大雨,再加上修车,第一天的行程就此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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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真是莫名其妙,下起来没完没了的。”勘九郎低声抱怨着,来不及换下自己淋湿的衣服,首先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机关木偶。
在另外一个房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掬走近看九郎,“你的任务对象呢?怎么不小心的检查一下?”
“他们?连着马车在内,已经进了最大的那间屋子,也不知道那个老女人有什么毛病,已经到了驿站,还是呆在马车里面。”
“车里,应该是两个人。”手掬颦眉,一个是女官,似乎她一直看着另外的那个人。……那群贵族似乎还有赠送仆从、美婢的嗜好。
同样也知道这件事的勘九郎保持了沉默的态度。而且,想到车里的寿礼的来历,心情很难能够愉快。
“我爱罗呢?”手掬转移话题。那匹沙狼也不见踪影,今天的我爱罗,很不对劲儿。仿佛压抑着自己,低气压的感觉。
勘九郎看向大雨滂沱的外面,“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什么都不想说?”手掬默然的重复一次,英气的眉眼染上忧虑,视线凝聚在雨中那个寂然的身影上。
我爱罗站在雨里,罂粟一样的红发已经湿透,柔顺地帖服在脸颊上,仰起头,天空中那无数的雨滴化为绵密的银针纷纷落下,浸透自己,却不会伤害自己分毫,一线雨水滑入口中,我爱罗的眉头微微皱紧,淡淡的咸味儿,苦涩的味道,就像弱水的眼泪……
“呜嗯……”流沙似乎知道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紧贴着我爱罗的脑袋垂得低低的,但是从喉咙深处仍然发出委屈的哼声。
伸手抚摸流沙已经湿透的长毛,曾经就是躺在这样的后背,脱离开几乎要了自己的命的沙漠,我爱罗在冰冷的心中怀念起那晚温暖的热汤。
“……不能哭,哭的话,天会下雨,……”曾经的言语,为何现在却感觉这么痛心?……弱水……你在害怕吗?……你……在哭吧……
从怀里掏出一根洁白的玉笛,我爱罗看着名为“高音”的小巧乐器,……“这个是高音,无论多远,风都能把玉笛的声音传到流沙的耳朵里,它会把流沙带到你身边。”……两年的时间,自己从来都没有用过一次,因为害怕自己会再见到她。她的身世,她的来历,她的力量……不希望会将她卷入那几乎将他灭顶的痛苦,可是,还是再次见到了她。……然后才明白一件事,自己在想念她,两年,不曾断绝……而现在……咫尺天涯……自己却……!
闭上双眼,藏起几乎碎裂的心,玉笛的乐音穿透雨幕,空灵而高亢,似飞溅的碧水,似狂泻的流霞,似洞穿的利箭……在雨中寻找着心之所属。
笛声穿过雨幕,穿过墙壁,穿透车帐,像一缕晶莹的藕丝紧紧缠绕着落泪的弱水,全身一震,……是他!
……“这个是高音,无论多远,风都能把玉笛的声音传到流沙的耳朵里,它会把流沙带到你身边。”……
……“那你呢?”……
……“没有关系,我还有一个低音。”……
“好特别的笛声,听来毫无旋律,但却令人心情澎湃。砂隐的忍者真是令人意外。” 女官安静的看着不停的滚落珠泪的弱水,惊异的发现颤抖着双手的女孩儿从衣领里掏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笛,这是……?
仿若水晶一般清透,小巧恰似玉指,玲珑的乐器发出的第一声就像涌出地表的清泉,清澈而低沉,如潺潺的流水,如脉脉的浮云,如灿灿的碧波……,回应着高亢的笛声。
高音与低音在雨幕中合在一起,仿佛在倾盆大雨里扬起沙漠的风,狂肆又缠绵,炙热又温润,穿越大雨,飞过树林,在狂沙飞舞的广袤地带,畅快凌厉。
听着雨中笛与笛的和声,勘九郎在心中低叹。“……原来如此。”
笛声在雨中缠绵不绝,渐渐压过倾泻的雨声,落水开始淅淅沥沥,乌云慢慢的开始消散,当最后一滴雨水落在一片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绿叶时,傍晚的斜阳正慢慢的进入安眠,只留下满天的彩霞。
“我爱罗,雨停了。”
“嗯。”
弱水放下低音,抬眼却看到一脸世故和震惊的女官,淡然的一笑,隐约含着泪水的蓝眸似吹拂着清风的湖水,“怎么了?”声音如春雨滋润干涸的大地。
“据说,你独自居住在沙漠的绿洲,无父也无母。”恢复镇定,女官带着肃穆的神情,开口问道。
弱水垂下眼眸,摩挲着低音,“没错,但是,我孤独,却不寂寞。”
“……是这样吗?”女官低下头,仿佛沉思了一下,“已经很晚了,我去准备晚饭。”从车里拿出准备的器皿和干粮,女官下了车。忍者们所在的房间就在隔壁。
手掬点燃一堆火烘干众人淋湿的衣服,勘九郎忙着给机关木偶上油,我爱罗已经换上干爽的衣服,流沙抖落掉满身的水珠,靠近勘九郎点燃的火堆,大咧咧的烤干自己的长毛,至于两位忍者对它投注的惊疑视线,更是满不在乎了。鼻子发出满意的哼声,流沙紧靠着我爱罗趴着。
女官从进入房间,到就着我爱罗身边的火堆做好热气腾腾的食物,数次欲言又止。而我爱罗面无表情的不言不语,勘九郎和手掬也保持了静默。
“淋了雨,喝一些热汤吧,暖暖身子。”犹豫再三,女官盛好一碗,毕恭毕敬地端到我爱罗的面前。
我爱罗碧绿的眼睛看着极力隐藏不安的女官,“不必了。”声音冷淡。
“请喝一些吧,权当作一点儿心意。”女官很坚持。
我爱罗流转视线,冷然的眼神看向别处。勘九郎扯动嘴角,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过女官手里的热汤,浅尝一口——他不仅是傀儡师,还是毒药师。点点头,把热汤递给我爱罗,我爱罗抬眼看看,总算接了过来,然后就放到了流沙面前。热气腾腾的热汤上面漂浮着嫩绿的菜叶和肥嫩的肉丁,流沙看了一眼,连闻一下的兴致都欠奉。
女官一愣,好在这个时候勘九郎和手掬过来,拿走另外两碗盛好的热汤,总算转移了注意力,“……那个,躲雨的时候,笛声很好听。”试探地问出心中的疑虑,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忍者吹奏了玉笛。只要不是风影大人,就好办多了。
勘九郎和手掬神色安闲地享受着汤的温暖,女官丝毫看不出破绽。剩下的风影大人面无表情中带着高深莫测,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的一动,女官压抑住心中一震,因为在手指间飞舞的是和弱水所用的玉笛极其相似的另外一根玉笛。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风影大人!女官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尚未成年,但却具有着超凡的实力,是风之国最强的忍者,是风之国所有忍者的首领,代表着风之国的军事力量,具有超然的地位。而领主大人,仅仅是众多领主中的一个罢了,管辖的地区偏偏又那么贫瘠……
“……此次接到宰相大人进贡寿礼的命令,领主大人非常为难。毕竟领主管辖的地带几乎只有沙漠,以这种贫瘠,恐怕无法令中央满意。加重赋税,领地内的百姓也负荷不起,正处于两难的境地,有人向领主大人进言,……才有了今天的寿礼,”突然感受到冰冷的视线,女官一惊,那视线就像利芒一样锋利,不敢抬头,女官伏地身子,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把话说完,“领主大人有错,但是错不尽在于他。处于两难的境地,想把牺牲和危害降到最低,才会如此!我只是一个女官,本不该多言,然而还是请风影大人……”
“出去。”冷冷的声音毫不客气的打断女官的请求,我爱罗用冰冷的视线洞穿女官的卑微。
“可是……”女官抬头,却只看到高大的勘九郎已经占据自己的视野。
“我们是砂隐的忍者,即使失败也绝对不会放弃的忍者,接下你的任务的是我,我就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如果还有别的想说的,就和应该说的人去讲吧!”
“是……,”还想再向我爱罗说什么,但能看到只有那碗渐渐冷却的汤,女官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恭敬地施了一礼之后,“我回去了,这一路还请多多关照。”
回到马车里,女官忧虑地看着弱水,看着女孩儿安静的吃着自己准备的食物,“……孩子,如果说,希望你能原谅领主大人所作的一切,你……”话还是没办法讲完,因为女官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淡然的看着女官,弱水放下手里的汤匙,“你为什么这么袒护领主?即使明知道,他所作的事情是在作恶?”
“领主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今年还只有十八岁。未及弱冠就承担着领主的责任,每一天都很辛苦……”女官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花纹,就像看着自己疼爱的孩子,“他还小,总是不成熟,难免会犯错。”
“……犯错?也许是还小啊,”弱水抬头看着齐黑的车棚,想象着家园的蓝天,“总是不成熟,但这无法成为辩解的理由。我也许可以原谅他,但如今天你还认为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会问我吗?宰相要求各地进贡,像我这样的事情不会只有这里发生,那么他们呢?有人会请求他们的原谅吗?”
“这……”女官哑然。
微合双眸,弱水看着手里的汤,嫩绿的青菜,美味的肉丁,以前自己也给我爱罗做过这样的热汤。他一定淋雨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在吃那种什么味道也没有的“兵粮丸”吗?他总是不太会照顾自己……
隔壁的房间,流沙吐出我爱罗给他的“兵粮丸”,恶狠狠的瞪着这种奇怪的食物,然后抖擞全身的长毛,决定自己出去狩猎。
勘九郎看着踩着轻灵的步伐跑出去的流沙,问我爱罗,“不管它,行吗?”白天才闯过祸,这个奇怪的猛兽。
我爱罗漠然地看了一眼消失在树林里的沙狼,从备品里取出盐,“等着吃野味吧。”然后就把盐交给了手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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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中午,马车终于缓缓地驶入首都的内城。首都是一座纵南向北的城中城,国家的中枢就在城中之城的皇都,皇都是大名的居所和议事的地方,包围着皇都的就是内城,内城和外城一墙之隔,也隔开了贵族和百姓。
理论上宰相处理事务的地方主要在皇都,但事实上大多数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宅第。勘九郎的任务在马车进入宰相府第就完成了,确认任务完结之后,勘九郎回到我爱罗的身边。
安静的坐在房间里,我爱罗的面前放着大量的情报,处理过一些文件之后,我爱罗抬头看着分别待在各自的角落的手掬和勘九郎。
手掬刚从外面回来,颇为不屑的裂开棱角分明的唇线,“那个宰相,这几天忙着筛选进贡的寿礼,据说很多事情都坚持一一过目,暂时没有时间搭理我们。”
“什么时间?”我爱罗听完手掬的话,微微皱起眉头。
“明天的下午,宰相大人邀请风影大人品茗。”什么茶道、花道之类的,手掬最是头痛,虽然在学校的时候,这方面的成绩也相当不错。
紧抿着唇,我爱罗看着眼前的情报,在几份文件上不经意的用手指轻轻的点着,然后看着勘九郎,“确保她的安全。我想你不会再想阳奉阴违。”
“知道了,”勘九郎不理会手掬投过来的疑惑视线,很清楚我爱罗要他去做什么,“我现在就去。怎么也是一个上忍,这点儿事情还是很容易的。”临出门,摆了一个大咧咧的笑脸,配着那古怪的花纹,就像在做鬼脸。
我爱罗漠然地看着关上的房门,转而有研究着手里的情报,“手掬,联络所有完成任务的忍者,不必回砂隐,原地待命。”
“嗯?”留在这里做什么啊?但是看着我爱罗那如坚冰的碧绿的眼眸,手掬全身一震,“是!”
房门再度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爱罗,放下文件,我爱罗闭上眼睛。趴在我爱罗脚边的流沙动动耳朵,听见房间里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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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爱罗如期面见宰相。
换上正式的风影服装,我爱罗在走向宰相府第的路上,问守护在自己后侧的勘九郎,“有什么情况?”
勘九郎裂了一下嘴角,“宰相已经确定寿礼的目录。弱水小姐作为‘罕见的清泉一般的琉璃艺师’也进了目录,因此这两天格外地受到礼遇,但是她似乎身体不好,一直在卧床休息。下马车的时候,甚至都要靠女官的扶持。”
弱水……她一直很健康。我爱罗紧抿着唇,根本不相信弱水会身体不好。
“手掬,都安排好了吗?”
正在想着“怎么牵扯到那个普通的女孩子”的手掬,被我爱罗一问,立刻回神,“全部安排完了,万无一失。”
我爱罗没有回答,因为已经到了宰相的大门前。四门大开,专管礼仪的下级官员已经等候在门前多时,虽然一直不断的消减着砂隐的军费,但是对于风影,宰相倒也相当的识趣,在礼仪上不敢懈怠。
由礼仪官员引领,我爱罗在一间宽敞的和室看到那张带着温和的笑容的宰相。温和的笑脸,主张和平结盟,事必躬亲的宰相;一直在削减军费,迫使砂隐实力下降的宰相;明令各地上呈贡品,不知道现在已经弄得风之国天怒人怨的宰相。
“啊,砂隐得风影大人,还是这么年少有为啊。多亏了您的帮助,这次寿礼进京的事情才会这样顺利地落幕……”宰相笑得很满意,滔滔不绝的称赞我爱罗的能干和实力名不虚传。
拜托你别说得那么高兴!我们可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任务的。勘九郎微微的扭曲了嘴角,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谁会喜欢给抢匪当帮凶啊?你这个笨蛋!
我爱罗一言不发,冷漠的看着嘴巴动个不停的宰相,漠然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勘九郎和手掬自然的站在我爱罗的身后。
“……这次火之国的庆典,正是一个加强两个联盟的好机会啊……为了这件事,全国都尽心竭力了,真是令人感动。据说风影大人也一直在致力于和火之国的木叶的联盟和交流,实在是可喜可贺。我们风之国需要从火之国进口稻米和海盐,虽然有些勉强,但是现在为了稳定国内,总是要付出一些牺牲的。……”拐弯抹角的,宰相开始说道消减砂隐军费的方面上来。
面对着口若悬河的宰相,我爱罗冷淡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微笑——和微笑很相似的表情。以为说动了年少的风影,宰相赶忙趁热打铁,“关于砂隐的军费……”
可惜,天不从人愿,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的仆从打断了宰相大人的发言,同时还伴着一脸的惊慌失措。
“干什么!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一点儿礼仪都不懂吗?”宰相呵斥道。
仆从吓得脸颊冷汗直流,“大人……宰相大人……,不……不好了!有……有很多的乱民……乱民……突然攻进了内城……向着宰相府,来了!”
“什么?!”说话间,已经能够听见从府邸大门方向传来的怒叱声、惊叫声、惨叫声……一步一步,正向后面逼近,宰相好像面团的笑脸再也维持不住了。
安静的起身,我爱罗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地位显赫的宰相大人——从前没有,现在更加没有,径直向府邸的后宅走去,弱水就在那里。
“哼。”用鼻子发出不屑的声音,勘九郎和手掬同样不理会宰相,跟着我爱罗步出了和室。
“请……请等一下,风影大人……你要干什么?……”宰相听着从前面不断逼近地喊杀声,不由得心惊肉跳。看见我爱罗静寂无声的举动,更是莫名其妙,但是倒也知道要跟紧风影,毕竟自己是一国宰相,风影不能看着自己被杀吧?
前面的混乱显然也影响到后宅,生活在内城的贵族们,安闲的生活过惯了,连守卫都欠缺。贵妇也好,使女也好,仆从也好,全部惊慌得到处乱跑,毕竟乱民闯进内城的事件至今还没有过,更何况直逼宰相府!
穿越混乱的人群,我爱罗在一件安宁的房间前停下来。这个混乱的时刻,这里的安宁有着一种异样的不真实感,就像一池搅浑的泥塘,涌出一汪清水。
“风影大人……这里是女眷……是进贡的……”宰相全身一僵,方才那个少年的眼神就想要把自己碾碎!据说他擅长以沙子作武器,利用沙子的压力把人碾成一滩血肉!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房间里的女官还是陪着弱水,对于外面的混乱置若罔闻,安静的表情有些呆若木鸡。直到我爱罗突然打开了房间的门,一愣之后的女官立刻跪伏在地。
毒药的效果开始消失的弱水还是多少有些无力,这几天幸好有女官的悉心照顾,不管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都必须好好的谢谢她。外面很乱,吵闹中有着沙漠听不到的喊杀声,但是弱水很平静,毒药的效力消除的话,至少自己有能力自保,……那种力量,还是不用的好。与其跟着外面的人一起乱跑,不如稍微等一下,确定情况之后,才好行动,如果能趁乱戴着父亲留给自己的家族的遗物逃掉,是最好不过了。
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的打开。麻烦似乎自己会找上门来呢,这样想着的弱水淡然地抬眼,却不料猛地被拥入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
……炙热……凌厉……就像沙漠的风……就像沙漠的沙……
……我爱罗……为何眼角这样湿润?……明明已经不想再哭了……
仿佛要用尽全身的气力,就像要把怀里的女孩儿揉进自己体内,紧紧的拥抱,直到此刻我爱罗才知道这些天的不安来自哪里。想她,很想她,非常想她……深怕她出了什么事,即使有勘九郎的暗中守护也不能安心……直到打开这道门,看见安静的倚坐的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语言,全部飞到了天外。只有此刻,才感受到那种久违的安心。
“啊,看来总算是放心了。”勘九郎松了一口气,“真是的,明明还是小鬼,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手掬似乎也感觉到头痛一样抚着自己的额头,但是也不能排除她想念鹿丸的可能性,因为她的脸好红呢。
就算是笨蛋也知道眼前究竟怎么回事,宰相张大了嘴巴,已经被自己确定要进贡给火之国的琉璃艺师,竟然是……!难道……?!
“风影大人,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宰相的气势突然回到他身上,“难怪乱民能进入内城!是你的忍者干的吧?我早收到情报,你在首都留下大量的忍者!你这是在谋反!谋大逆!”
不用我爱罗搭理他,勘九郎高壮的体魄直接拎起宰相的衣领,“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们砂隐可是风之国的军事力量,所有的忍者的忠诚都献给风影大人,而风影大人的意志在于守护!第一位,要保护砂隐的村民,第二位,要忠于国家!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在宰相这个位子坐了这么久,真是奇迹!”
“张嘴和平,闭嘴和平的,你这个笨蛋!今天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少在那里推卸责任,还想诬陷我爱罗?!真该一下子拍死你!”手掬的发言更是劲暴,恶狠狠的目光毫不逊色于勘九郎。
终于消除内心的焦虑,我爱罗和弱水一起面对脸色阵阵发青的宰相。
“宰相大人,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但是这是事实,”弱水神色安宁的就如同镜子般的湖面,但是说出的话非常直接,“我本是自由的生活在沙漠中的人,被当作寿礼进呈您的面前,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我是被强迫带到这里的,而像我一样的人、财物、珍宝,在寿礼中比比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您的一个命令!赋税已经很沉重,各地的领主为了您的要求加重了对百姓的盘剥,这一纸命令更是雪上加霜。不停的盘剥民众,现在甚至抢夺他们的积蓄、祖先的遗物、他们的妻女,被您以‘乱民’称呼,但是你必须明白,这叫做官逼民反!”
门外的喊杀声渐渐逼近,“……这里……宰相那个混蛋在这里……!”
我爱罗面无表情地看着从这个房间冲过来的人们,挥舞着沾满血迹的武器,眼神似乎已经疯狂,对着手掬点了一下头。
手掬了然的一笑,英姿勃发的挥动巨大的扇子,“宰相,让你看看一直被不断的削减军费的砂忍的实力吧!”
一股狂风在擅自挥动间骤然而起,席卷的风毫不客气的把连同拿着武器的人还有在院子乱跑的仕女们一起吹了出去。第二次挥舞,被狂风带到天上的一个蜡丸在半空中炸裂,黄色的烟雾一闪而逝,远远近近的,砂隐的忍者们出现了。
从天空之中飘飘荡荡,无数粉色的羽毛悠然而降。看着美丽的羽毛,无论是挥舞武器的人,还是四处逃窜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宰相的视线也感觉到模糊,神志渐渐被睡欲所取代,……这个好像是忍者的幻术。最后挣扎着,努力睁开眼睛,只能朦胧的看到一双凌厉的碧眼,“……你所坚持的和平是真的和平吗?真正的和平依靠的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与他国力量的制衡。你的和平却要削弱自己的力量,向他国献媚乞求。不断的压榨自己的人民,也压榨自己的国力。今天,就是给你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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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之后,首都的乱民事件安然落幕。请辞的宰相被大名挽留,作为平息暴乱功臣的风影收到了大名的嘉奖。我爱罗冷淡的拒绝了大名的赏赐,作为交换,让所有来历有问题的寿礼物归原主,安然返家。
启程返回沙漠的途中,弱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女官送给她一个漂亮的竹篮,里面是精神抖擞的狼崽——瀑流。已经一个月多了,瀑流已经开始会叫,看到多日不见的我爱罗和弱水,高兴得又叫又跳,亲热不已,然后就抱住流沙的大头,高兴得舔个不停。
“你原谅领主了?”我爱罗看出弱水眉眼里的微笑的含义。
“他把瀑流安安稳稳的还给我了,不是吗?”弱水温和笑容就像流淌的溪水,“能看到瀑流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谢罪了。”
碧绿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弱水,藏起心里的叹息,她实在太善良了。我爱罗有几分无奈地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枚巧夺天工的琉璃玉佩落在自己胸前。只有紫色和白色两种色彩,白色的龙在紫色的云雾中飞舞,喷云吐雾,精细的程度连龙的鳞片都可以数出来,握在手心里的小小琉璃佩饰,龙的身上竟然有一百零八片龙磷,白龙以紫晶点睛,栩栩如生。
“这个是……?”我爱罗不解,这个看起来比琉璃灯盏昂贵百倍。
“父亲留下来的家族的遗物,也是这次和我一起被带到首都的。现在,它是你的了。”抱起淘气的瀑流,弱水追着前面的流沙,跑开了。而回首间,水嫩的玉颊艳若桃李。
我爱罗低头看着莫名得来的宝贝,刚才一瞬间,似乎弱水的身上也有一个相似的琉璃玉佩,是一对儿吗?微微一笑,心田似乎流淌过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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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爱罗收到中央发来的恢复军费的信函的第二天,木叶的火影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一份关于这次事件的详尽的报告,图文并茂,包括我爱罗和弱水,还有所有的寿礼的目录和图样,以及砂隐的军费恢复。
“恢复军费的话,砂隐会很快增长实力吧。”木叶的长老之一看着这份报告之后,发出淡淡的忧虑。
“有什么关系?”纲手气态雍容的笑了,“只要确认没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有何不好?”
而另一位长老,则看着图片里的我爱罗和弱水,还有寿礼的图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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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逊色于木叶收到的报告,远在海岛之国的水影的面前也收到了一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了这么久了,竟然自己送上门了。真是有如神助,看来天也希望我实现那个术啊!”
一只苦无穿透厚厚的情报,图片里的弱水喉头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