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水的少年》顾梓馨

2、Part.2

　　叫树的少年

　　“许一个你此生最想实现的愿望，然后把它放进时间的框架里，抓一把理想的土，将它存放，多年后它将教会你什么是绝望。”
　　“这像是某部法国电影里的台词”水心里想着。此刻他正拖着疲惫的步子在一条沿溪的小路上走着，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已经记不起自己走了多久，在这之前他总是一个劲地朝前迈着步子，一心想要离开那片让他绝望的‘沼泽’，而现在他累极了，‘逃离绝望’已使他精疲力尽，再执着的‘追寻’也无法让他再向前迈一步。他在小溪旁的一棵树边坐了下来，将头靠在了树干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隐约中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端坐在毕业班教室里的失落少年，仿佛和现在的自己已经遥隔了一万光年。他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沉沉地睡了过去。

　　“喂，醒醒……醒醒……”迷糊中水听到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唤着他，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天色已近黄昏，他转头向四周望去却没发现任何人影，难道是我在做梦？水心想。“你没有做梦，是我在跟你说话，我就是你身旁的这棵树”那声音再次清淅的响起，水不禁一怔，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的树，满脸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唉，你不用怕，我只是棵树，能做的也只是和你说几句话而已，这并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况且你从昨天起就靠着我睡觉，一睡就一天一夜，我认为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有了某种关系吧，当然我们，我是说诸如‘我’之类的事物，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和人类说话的，这在你们人类看来是必然，其实在我们看来也是必然，和周遭的事物巧妙地保持一种单纯而又神秘的距离，是万物能够共存的基本，但不得不说你们人类在这方面就做了些极傻的行为，总是喜欢在这‘心照不宣’的自然环境中扮演个人英雄主义的角色。而现在你尽可以拿出你的疑心，猜忌心等等你们人类专用的思考方式来衡量我的存在是否真实，事实上我是对你说话了，你只需要明白的是，此刻在我们这两个‘寂寞’和‘绝望’的个体之间，这并不算‘意外’。”

　　水看着树，神情已不再惊异。他想起爱因斯坦曾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不相信任何奇迹或神秘事物，你还不如死了算了”想到这里水不禁笑了出来“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水抱歉的说。
　　“这么说你是相信我了？”树问。
　　“当然，不但相信，而且完全信服。”
　　“那好！我们就先自我介绍吧，我叫树你呢？”
　　“我叫水。”水回答。
　　“水，嗯好名字！听起来像和人类无关。”
　　“可水你为何一个人在这儿啊？你的声音听起来糟透了，怎么这么难过呢？”树关切的问。
　　……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树轻声地说。

　　水突然觉得鼻子一阵酸楚。
　　“其实我是逃出来的，我觉得我的生活一团糟，不事实上，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你也许会认为我是个坏孩子，我生长在一个富裕家庭，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学习成绩也不错，所有人都以我为傲。但我并不快乐，我觉得那些‘繁荣’都是假象，我只不过是别人欲望的‘傀儡’，那种一触即灭的‘美好’不是我想要的，但没有人理解我，我觉得绝望极了，于是我逃出来，我想要找到‘真实’的自己，不要再虚假过活，这也许很自私，但我别无选择。”
　　树沉默。
　　两行眼泪从水的脸颊流下。

　　“我能理解”过了片刻树淡淡的说。
　　“从我刚开始能‘感受’这世界时就被种在了这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一直在这里，所以我能体会你那种被动无奈的感觉。但我跟你不同，我只是棵树，这也许就是我的使命，事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当然这不能完全代表什么，但事实上你一旦违背了它，就可能带来某种意想不到的伤害。我们都是这世上最微小的存在，没有谁能去改变这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人总是希望找到所谓的自由和真理，其实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已经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人的价值本身，生命的存在和繁衍就是一切真理的答案。所以不管你在绝望什么，有一点你要知道，你至少可以‘走’着去体会绝望，而我却只能待在原地，不管是悲伤或幸福，我不怨恨什么，我拥有我平静且小小的欢乐。自然已经赋予你们人类太多，但终究你们还是在‘自私的绝望’着。”
　　树再次沉默，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水走了，走之前他向树道别，树没有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