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鹰飞天涯》木枫槿

27、争执·分别·决斗

　　公子如玉，蔷薇配英雄。从某种角度来讲，浪子与公子也是互补的慰藉。一个四海为家，一个软玉温香。灵魂足够契合，连相握的手都那么和谐。

　　叶开推门而入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衣冠华丽的人捏着一枝蔷薇塞到傅红雪手里。傅红雪背对他瞧不清神色，可却没弹开。一股莫名的酸涩就那么由心底直冲叶开脑颅之内。

　　所以当傅红雪转身看向叶开时，瞧见的便是一双复杂的眼。有酸涩，受伤，失落，怒意，不可置信，还有什么瞧不清，不明白了。

　　燕南飞微眯的双眼逡巡在叶傅二人之间，唇角的笑意更是晦涩不明了。有故事，一定有故事。燕南飞刻意微微倾身，靠近傅红雪，从叶开的角度瞧去，竟有些像是紧靠在一起的。

　　傅红雪瞪了燕南飞一眼，燕南飞这才放开手，轻声说了句：“那你们好好谈，我先走一步。”

　　此话音未落，燕南飞依然腾空由窗离去。只留下一个绯红的剪影。叶开这才走进这熏香醉人，纱帐华丽的房间。

　　“你认识他？”叶开敛住了笑容，他这样的人，在任何时候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可这次他却笑不出来了。

　　傅红雪点点头，道：“那次去凤凰集时见过一面。”

　　叶开一听这话，眼里的情绪只怕是流转了千百回。“红雪好福气啊，才见过一次面的人，就等不及地给你送花以示爱慕了。”此话一出，叶开和傅红雪都怔住了，连叶开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他是来告诉我们去明月楼的方法的。”傅红雪听了也心里堵得慌，难得好脾气地同叶开解释了。

　　可这次叶开是脾气上来了，铁了心不听劝了。他笑了，冷冷得笑了，傅红雪从未见叶开如此笑过，冷得如同冰封千年的玄冰。

　　“红雪，你不需要解释。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哪里有资格问这问那，是我逾矩了。”随即叶开又起身大方得拍了拍傅红雪的肩膀，笑道：“红雪，你也真是的，你有朋友也不介绍给我，我好歹和你一路的。”

　　是啊，他们不过是一路走的，一起去救人。傅红雪从来不当他叶开是朋友，是兄弟。

　　“叶开，我……”傅红雪本就不善言辞，他说的每句话都会思忖许久，因为他需要对自己说出的每句话负责。可叶开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哪里又顾得上傅红雪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呢？

　　傅红雪不说话，叶开就坐实了傅红雪他心虚！

　　“他叫燕南飞。”半晌也只挤出了这五个字。叶开心里一阵失落，连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傅红雪本性如此，还能指望他说些什么来着？

　　“哦？想来这位燕公子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那个沈公子也很有钱，体面得意。红雪能结交这些朋友当真很好。我可算放心了。”

　　叶开扯出一个自以为很大度其实很难看的笑容望向傅红雪。傅红雪的眼神骤然变得很犀利，一字一句道：“我没有朋友。”

　　叶开拍了拍傅红雪的肩，豁然开朗地说道：“可我却要去找我的朋友们共度良宵了！”叶开对着傅红雪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相邀道：“红雪，要不要一起去？冷香园出了事故后当真冷了，不快活了。飘香院虽然比之冷香园逊色些，可也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这回我请你。”

　　傅红雪诧异地看向叶开，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般留待重新审视一番。男人原始的欲望总是需要女人来解决。叶开是个浪子，在遇到丁灵琳之前也不知有过多少女人，这本就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傅红雪心里就不怎么是滋味。

　　“你有钱了？”

　　叶开也没想到傅红雪憋了半天就只问了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随即莞尔一笑：“红雪，你知道，我总有法子让女人心甘情愿替我出钱的。”

　　叶开的话似是在苛责，埋怨，也只有你傅红雪，不买我的账。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快活快活？”叶开带着殷切的目光相邀傅红雪。眼神就像任何一个寻欢之人应有的姿态，他本就是去寻欢的。傅红雪瞧着恁是不舒坦，不自觉地轻轻摇了摇头。

　　叶开一声叹息，颇有些遗憾：“她们都是些好姑娘……”红雪，你不懂珍惜……

　　说罢叶开转身离去。傅红雪还静静地坐在房内，门没有关，傅红雪能清晰地看到叶开在浓妆艳抹的老鸨的带领下笑嘻嘻地走进飘香院。

　　傅红雪盯着门口出神，良久之后，又仔细瞧着手里的花。那朵花似乎还残留着他主人的气息。傅红雪眼神忽然一狠厉，手里的花便瞬间粉碎了，只留得残红无数。

　　是啊，傅红雪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瞧见这艳花香消玉殒也不为所动，那些残红似是漫天的血泪一般，控诉着傅红雪不懂珍惜。

　　眼不见为净，傅红雪也起身走出了房门，迈着他那奇异的步子，一步一步同叶开的方向背道而驰。

　　眨眼间便入夜了，明明是在灯火如昼，燕馆歌楼，夜夜笙箫的繁华之处，溢满欢声笑语的地段，可傅红雪却像是身处黑暗孤独的行客，匆匆的过客，生生折煞了这满街的奢靡之气。

　　走出这条街之前，傅红雪微微瞥了眼飘香院，他似乎听见了叶开清朗的笑声，他是好久没听见了？似乎叶开同他随行之后多的都是小心翼翼的表情，那样放肆的笑容却少了。

　　傅红雪渐渐走入黑暗，慢慢融入夜里，身后的灯火离他越来越远。他是个奇怪的人，偏偏不喜欢走徜徉的大道，转身便拐进一个蜿蜒的黄泥小径。大道总是灯火满市，而蜿蜒小径却是适合失意之人的。

　　傅红雪走在小径上，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

　　漆黑的刀，苍白的脸。

　　他的步子很缓慢，一如他的心一般，很沉重。他的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绪，心头有点酸酸的，又酸又涩又苦，竟有些像当年他离开翠浓时的感觉。所以这次是因为叶开离开？

　　傅红雪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傅红雪没有朋友，傅红雪不需要人陪着，他很感激叶开能陪着他，所以他救了他的命，这样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救走丁灵琳之后，他们更是没有同行的道理。

　　夜色中，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他一人，傅红雪是孤独的，傅红雪是一个人。傅红雪捏紧了手里的刀，他的路只需要他一个人来走就够了。翠浓已经成为傅红雪永恒的伤疤，弱点了，如傅红雪这般的人，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多一个弱点。绝不！

　　傅红雪就这样走到了一个小湖面前，新月早已升起，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面银光闪烁。傅红雪停下了。他静静地看着湖面的倒影。这个面容苍白的人真的是他吗？

　　傅红雪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意。这么软弱，这么颓丧的人，绝不是他，绝不是傅红雪！他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狠狠砸进水里！硬是瞧见那滚滚的波浪湮没了他惨白的脸才作罢。

　　内心脆弱的人会用坚硬的外表来掩藏自己的弱点，他们决不允许自己有弱点招人把柄，殊不知他们此番作为却是最大的弱点！

　　月光的银辉洒在傅红雪身上带出一抹孤寂的空虚，他就像个寂寞的孩子，迷了路，需要那个引路人来带他，可谁又是他的引路人呢？

　　整个小湖附近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孤寂。空虚，寂寞，就像是死亡一般，浓烈的黑暗……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傅红雪，或者说傅红雪不愿意让人瞧见这样的他，一个好强而又倔强的孩子。骤然间，傅红雪眼神一凛，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猛地向背后婆娑的树影扔去！

　　闪电般的速度使这颗普通的石子比寻常利器还要尖锐！被这颗石子砸中的人定当当场气绝！可树影中的人是否真的断气了？为何这颗锋利的石子一砸进树影便绵软如棉花？

　　因为有人接住了这颗石子，化解了他迅猛的攻势。傅红雪的表情中又了然，他早就猜到，并不惊奇。

　　沈梦溪一手把玩着这颗平凡的石子，另一手还是拿着他一惯不离手的折扇。还是一身雪白，在夜色下分外惹眼。

　　傅红雪冷冷道：“穿白衣是做不了梁上君子的。”

　　沈梦溪微微摇首浅笑道：“我本就不是梁上君子，为何不能穿白衣？”傅红雪噤言。

　　沈梦溪仔细打量了下傅红雪，玩味一笑：“你一身黑衣却也纯粹，我一身白衣也纯粹。白衣出尘，我想穿在你身上一定也别有一般风味。”

　　傅红雪眯起了眼，手也紧了些许。沈梦溪连忙接下话茬，转移话题，捏着手上的石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一刀砍来，惊得我一身冷汗。”

　　傅红雪望向湖面，淡淡道：“若不是瞧见你的倒影，你如今早已是死人了。”

　　本是一句渗人的话，充满寒意，可沈梦溪却像是听了什么甜言蜜语一般的笑了。

　　“傅兄，你这话是说你舍不得杀我吗？”

　　又是轻挑轻浮的语气，傅红雪连忙一跳，捏紧了手里的刀，瞳孔紧缩，冷冷说道：“你出招吧！”

　　空气中陡然浮现出一股杀意。秋天的夜里，更深露重，正是适合杀人的天气。这将会是场旷古绝今的一战，傅红雪和沈梦溪无疑是高手，两大高手惊天动地的对决又怎能不轰动？

　　这将会是能被江湖铭记的一场决斗，只是可惜，这样一场决斗，却独独缺少了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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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章写得我很纠结……轻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