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鹰飞天涯》木枫槿

16、照顾·豆腐·放刀

　　“傅红雪。”叶开在不知道唤了多少声丁灵琳之后，冷不丁地喊出了傅红雪的名字。傅红雪自是一愣，有些好奇地看向叶开。

　　叶开露出一个傅红雪见过最傻的笑容。八颗整齐的牙齿似乎还闪着好笑的光。有些人的笑容天生能感染人。叶开的笑容无疑是这样。他习惯带着这样的微笑行于人前。

　　有人说，微笑的渲染力捉襟见肘，只有冷暖自知。微笑总是不如悲伤来得那么浓烈。叶开无疑又是例外，他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样。即使这是个昏暗的小屋，是深沉的黑夜。叶开还是弯着一双大眼痴痴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奇怪……两个大男人纠结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又怎么会不奇怪？

　　傅红雪等了叶开半晌后话，结果只有某个白痴的傻笑。傅红雪暗笑自己傻气，干嘛跟个重伤的白痴斤斤计较。难倒还真期待他说些什么暖心的话吗？叶开一声闷哼，又蹙起了眉。傅红雪这才发现，方才一拉一扯，他一不小心直接扑到叶开胸口了。

　　叶开胸口有什么？丁灵琳那一刀下手当真有些狠了。鲜血染湿了叶开的衣裳，叶开那一身诡异的女装又险些让傅红雪破功。以致于傅红雪一手掀开叶开衣服准备包扎伤口时，总有些调戏良家妇女的错觉。

　　这又让傅红雪想起了翠浓，那些曾经和翠浓一起的夜晚，是他这一生最幸福最温暖的日子了。那时候的那种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感情，他们的爱情虽不尽如人意，但他们也曾经相依相偎，可以终夜抱到天明，就只因为那一份温暖。

　　傅红雪的眼神也黯淡了，心里不禁有些泛酸，一股奇异的感觉正在萌发，他曾以为翠浓的拥抱是没有人能替代的，事实也是如此。世上只有一个翠浓，而在那时出现的人也只有翠浓一个。翠浓是第一个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忍受他坏脾气的人。所以翠浓成为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

　　灯影幢幢，傅红雪忽然想起他在边城第一个对他示好的人。不是翠浓，是叶开。而方才的拉扯之间，他也觉得叶开的拥抱也很温暖。是错觉吧，毕竟是受伤发烧了。

　　而正如傅红雪所说，叶开当真是伤口没及时处理发烧了。叶开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傅红雪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擦伤口。傅红雪看着那湿漉漉可怜兮兮的眼神，真心有种欺负良家妇女的错觉，好在叶开还算乖，痛了也不会□□，喊叫，若真那样傅红雪一定会一刀劈了叶开。

　　叶开眼珠滴溜溜地转，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傅红雪的脸，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嘴角还擒住一抹诡异的笑容，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好白。”

　　“啊？”傅红雪正专心帮叶开处理那麻烦的伤口，正费劲来着，虽然他也略懂歧黄之术，但那也杯水车薪，专业问题非专业的只能暂时简单处理了。就听着叶开一个劲儿的瞎咕哝着，朕没听清说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单手用劲太狠，不好包扎，还正思索着要不要放下刀，双手包扎一下。

　　叶开的眼神似乎变得清明了，一本正经地望着傅红雪的脸说道：“真的好白。像嫩嫩的豆腐。”叶开此刻看着傅红雪就像是在看什么可口的美食。一直埋首的傅红雪微微仰首瞥了眼叶开，叶开趁机伸手戳了戳傅红雪的脸，心下一喜，兀自感慨道：“果然好软。”

　　傅红雪表情很难看，像是瞬间僵住的雕塑。叶开趁此时机，又做了一件让傅红雪匪夷所思的事。叶开扬头，对着傅红雪的脸蛋吧唧了一口，末了还砸吧砸吧着嘴喃喃自语道：“口感真好，比飘香院的厨子做得好多了。”

　　叶开此刻就像是个美食评论家，正在思索着刚刚吃过的口感，大有一次品不出来，再来一次的架势。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重伤牛犊也不怕虎。所以他此刻完全没有感受到他面前的深深寒气，傅红雪满脸黑线地盯着神经兮兮的叶开。

　　叶开神志不清又饥肠辘辘，饿晕了头吧唧一口并不稀奇，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叶开仍是身着女装，所以脸上还化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还带着口水吧唧的一口，当然留了某些鲜艳的痕迹在某人脸上。

　　傅红雪手上的动作明显加重了，痛死活该。叶开明显一个吃痛，准备再去找找镇定剂，止痛药什么的，饿了，就再吃一口吧。叶开脖子一扬，傅红雪眼神一狠，左手猛地一急速，力道威猛地砍在叶开的脖颈后面，叶开的企图就这么半路夭折了。

　　叶开晕过去之后这个房间果然沉静下来，连包扎伤口都变得很简单，因为晕过去的人自然感觉不到疼痛。但傅红雪包扎得还是很用心，他做事一惯很用心，他做任何事都比别人多花百倍的精力。所以他总能做到最好。

　　傅红雪又帮叶开号了号脉，眉头又紧蹙了起来，疑惑地瞥了眼叶开，瞧见叶开画花的脸的脸上微微扬起的唇角，傅红雪的眼神柔和了起来。那张花猫一样的脸，当真太搞笑了。

　　就连已经过了一晚，傅红雪煮着稀粥想来嘴角都还忍不住想要上扬。而叶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忽然觉得怎么那么疼，莫非还受过别的伤？

　　叶开扬眉看向背着他煮粥完全不搭理他的傅红雪。这个气氛真的是沉闷得有些奇怪。叶开不同于傅红雪喜静，叶开生来就像是要生活在花团锦簇中受人尊崇的人，人生得意须尽欢，太闷了，有些浪费了大好时光。

　　叶开看见了一把刀，傅红雪的刀。漆黑的手苍白的刀。他就算是在做熬粥这么温馨的事，手里还是不放下刀，还充斥着凛冽的杀气。叶开眼神一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五味陈杂，翻江倒海。叶开轻轻摇了摇头，又被自己的想法个给逗笑了。

　　莫非傅红雪其实是拿刀来切菜？叶开再脑补了一下傅红雪手一拍，桌上菜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腾起，忽然间傅红雪眼神一狠，刀光一闪，瞬间菜陡然落地，以极其美妙的弧度落进了锅里，这时候刀早已入鞘。

　　叶开越是臆想，瞧着那把刀的眼神就越是搞笑。那本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只是因为拿刀的人是傅红雪，所以变得不一般，更被江湖人称为魔刀。这把刀切菜当真也有一手。叶开已经笑出了声。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又开始傻笑的叶开，心想，叶开莫非真的是中毒受伤烧糊涂了？叶开瞧见傅红雪终于回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摸了摸鼻子，又露出一个闪花人眼的笑容：“嗨，红雪。”

　　傅红雪板着的脸都忍不住想要眼角抽搐。眼不见为净，继续自己的事。于是他开始很认真地掀锅盖，拿着勺子搅和了一下。而叶开的声音就一直在傅红雪的背后絮絮叨叨。其实傅红雪知道叶开只是苦中作乐，他心里那么担心丁灵琳，现在也不过是强颜欢笑，也就由得他去了。可是啊，傅红雪显然忘了，有种人是得寸进尺，叶开无疑是这种。

　　“红雪啊，你的刀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吗？”

　　“没有。”傅红雪很淡定地没有回头，继续留给叶开一个瞎想的背景。看起来当真有些瘦削。叶开肯定地点了点头。

　　“吃饭，睡觉，就连现在煮饭都不放下，你不会觉得有些不方便吗？”叶开扬扬眉，“江湖上行走小心谨慎必不可少，但偶尔放下刀也无伤大雅。”

　　傅红雪握刀不放多少跟叶开有关，有时候叶开也很傻，他曾幻想，什么时候傅红雪放下了刀，也许他心里的伤也放下了。叶开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望向傅红雪。傅红雪依旧没有回头，若是叶开细心地话，他会发现傅红雪搅拌的频率变慢了。

　　“你也带刀，却也从不让人看见你的刀，刀不是拿来给人看的。你要我放下，你自己又何曾放下？”傅红雪的声音不咸不淡，却字字戳进叶开的心。

　　确实他的刀也从不示人。他也从未放下过他的刀，小李飞刀已经深入他的心里，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哪里有立场去要求傅红雪。心之所向，在他心里就是见不得傅红雪将自己憋得那么紧。叶开唇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阳光。虽然傅红雪一直没有回头，可叶开还是希望傅红雪转身的刹那看见的是他的笑容。

　　叶开坐在床头笑道：“红雪，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飞刀给你看，你把刀放下好不好？”小红雪，你拿着不嫌累，我看着都累。两只手做饭当真要事半功倍的。傅红雪没有回声，只有锅勺相碰的声音。不回声就是默认了。

　　叶开手一翻，手里多了一把刀，三尺七寸。这一次他没有出手，只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眼睛灼灼地看向傅红雪。

　　“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这样才比较公平。”

　　“你的身上只有一把刀？”虽然是疑问的话，确实肯定的句子。叶开身上绝不止一把刀。

　　叶开叹了一口气，手再一翻，桌上又多了一把刀。一样的刀。一样的普通，三尺七寸，却足以让人生畏。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叶开看着桌上的飞刀也有些黯然。好一个例不虚发，就在昨晚，他就失手了。桌上的飞刀似也在嘲笑他一般。

　　这时候傅红雪转过头，一双澄澈的眼睛如一汪湖水般平静地望向叶开，暗里也许藏着波涛，冷冷道：“你的飞刀不止一把，当然也不会只有两把。”

　　叶开看向傅红雪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无奈地叹口气，手再一翻，桌上又多了一把飞刀。这时候傅红雪动了。他身子忽然一番，握住刀的手又是一紧。叶开显然以为紧接着他会看见雪亮如匹练的刀光。事实上他只看见了黑影一闪。紧接着脖子上一凉。叶开没有丝毫的紧张，眼里还带着柔和的光看着傅红雪，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你那么有自信我不会拔刀？”傅红雪只是将刀鞘抵在叶开的咽喉处。叶开浅笑。

　　“你说过你只杀三种人，一是仇人，二是小人，三是逼你拔刀的人。最近听说你又加了一项，侮辱你的人。很遗憾我都不位列其中。第一我不是你仇人，第二，我纵使不是君子，也不沦为你所谓的小人。第三我绝不侮辱你，第四，我非但不逼你拔刀，反而劝你放下刀。所以你一定不会杀我。”

　　叶开的眼睛此刻就像太阳一样闪着灼灼的光，永远都是那么自信的表情，这江湖上难道真没有让他胆怯的事？傅红雪有些眼花。

　　“那我今天就再加一种，杀逼我放下刀的人。”傅红雪的眼里有凛冽，却没有杀气。

　　叶开佯装很害怕，缩着身子说道：“红雪，不要这样子，我现在还是重伤未愈。”

　　傅红雪瞪了叶开一眼，冷言道：“你也知道你重伤未愈，还敢把飞刀都放下。你应该知道就这个空档足够你死一百次。”

　　叶开还是满不在乎地浅笑着，摸摸鼻子轻松地说道：“我相信你的刀，更相信你这个人。”叶开顿了顿，“而且，我只对你放下过刀。”叶开眨眨眼依旧期待地看着傅红雪。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放下刀，就在这么平凡的小屋里做一对真正的朋友，兄弟。

　　傅红雪听见那句铿锵有力的只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是八卦的人，会去多嘴问上一句，对丁灵琳也没有吗？傅红雪微微侧过头，忽然间就传来一阵浓郁的米香。

　　是粥的味道，对于饥肠辘辘的叶开那是最有诱惑力的食物。

　　“吃饭你不会都没力气吧？”傅红雪的话里有戏谑。

　　叶开不好意思地说道：“一起吃吧。”

　　简陋的桌子，叶开和傅红雪相对而坐。叶开看着碗里的鸡粥，氤氲的水气让他有些感动。傅红雪只是平静的用左手拿着勺子慢慢地吃着。吃饭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填饱肚子让他有力气面对未来的挑战。当然没有叶开那些感慨。

　　傅红雪思忖了片刻，轻轻地松开了右手，叶开的眼里隐隐有了期待的光。傅红雪将刀放在手边，可他总算是放下了。叶开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傅红雪埋首只管喝粥。叶开自动理解为傅红雪不好意思了。

　　“好香。红雪，你的手艺真好。”叶开开始无限地献殷勤。赞美之词不绝如缕。

　　傅红雪已经懒得管叶开了。民以食为天，吃饭最大。

　　叶开自讨没趣，怏怏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还有第四把刀。”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风吹过，傅红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握刀拔刀回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叶开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他看见自己的头发断了一小撮。其实叶开就是欠收拾了……

　　“呵呵呵……”叶开为自己的头发君默哀须臾，“红雪，我是开玩笑的……”

　　至于这么认真吗？叶开在心里泪奔了，什么叫弄巧成拙，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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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不要问我叶小开是真晕还是假晕，总之，白白嫩嫩的豆腐他是吃了那么一点点。感觉好对不起丁姑娘啊……这丫头才失踪了……叶小开就和小傅打打闹闹过家居小日子了……o(╯□╰)o……叶开你真是渣……
还算温馨吧~看着我亲妈的眼睛！小温馨够了，下章继续剧情说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