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crimosa》星冷夜

1、雨中的阳光

　　一、

　　阳光静静地泻下，耀眼却并不令人感到炎热。湛蓝的天空偶尔会飘过几朵白色的云，软绵绵的如同棉花糖一般。萦绕的暖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如此温柔，如此惬意，不禁令人产生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是一个宁静的、清新的夏日的午后。

　　她一手支撑着下巴，另一手拿着笔，虽然已经连续十几分钟没有写下一个字了。被太阳晒得很舒服，脑袋迷迷糊糊地看不进去书。她索性放下了笔，任由自己这样一直发呆下去。

　　不过，发呆归发呆，她的目光却始终集中在教室最前方的讲台上的那个奋笔疾书的身影。那是她的老师。

　　此时此刻他正在批改班级上午考完的卷子。她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情况。五一假期刚刚过去，学生们的心还没有收回来，考试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却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盯着卷子上五花八门的答案快要喷火了。

　　她不禁笑出声来。

　　附近的同学听到了，都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她。她只好双手合十，愧疚地一个一个把他们笑回去。

　　突然对上了老师的目光，他冲她微微一笑，比了一个大拇指，又扬了扬手中的卷子。她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让心脏加速跳动，却没有丝毫的用处。于是她快速地点了点头，在让老师发觉她满脸通红之前急忙把头埋进了书本里。

　　望着以前鬼画符一般杂乱的笔迹变成了现在这般工整的“优等生笔记”，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心想完了，自己真的陷进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自私的许愿，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开始在意他的呢？

　　二、

　　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学校报到的那一天，当时她的心情正因考上这个普通不过的高中而处于低谷。虽然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只有自己知道，心情压抑久了，当终于可以释放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发泄了。

　　几乎比报道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她淋着雨站在新学校空旷的操场上。她明明已经看到分到了哪个班，却迟迟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八月份的雨是温热的，打在身上反而会令人觉得暖和。但是站在雨中久了，雨水打湿的衣服被风吹过，身体便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开始发抖。

　　自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正站在原地等待着家长的认领。她苦笑的勾起了嘴角。

　　突然感到雨停了，她条件反射性的抬头。那是一把蓝色的伞。“怎么了？没有找到自己的班级么？”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她呆呆的回头，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整齐地穿着西装，比她稍稍高一些的男人。

　　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又转过身去了。

　　身后的男人似乎并不尴尬，可靠地冲她笑笑：“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帮你找找。”

　　“……谢谢，不用了。我找到了，是四班。”她扭头过来，却一直没有看向那个男人的脸。

　　“太巧了，”他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回答她：“我就是四班的班主任。自我介绍……等会儿再说吧。走吧，我送你去教学楼。”

　　看到他为自己撑着伞，而且貌似在等自己的样子，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谢谢老师。”

　　“你为什么不带伞呢？会感冒的。”他疑惑：“而且，还有很久才到时间呢，怎么来这么早？”

　　她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出了答案，然后咧开嘴角：“嘿嘿，我忘记了。”
　　“……”

　　告诉了她班级在几楼之后，他便去了办公室。望着他的背影，她犹豫着是不是要那么早进去。当决定了的答案是否定之后，她便从教学楼溜达到实验楼，从一楼溜达到五楼。来来回回几次，终于熬到了时间之后，她才慢吞吞地朝教室的方向走。
　　“……是你？”他依旧是西装革履的打扮，站在讲台上。
　　“老师好，对不起老师我来晚了。”她微微鞠了一躬，十足是一副模范学生的样子。
　　“没事……你刚才不是跟我一起进的教学楼吗？怎么现在才到班级？”
　　“……我迷路了。”我没撒谎我没撒谎，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而已。她自我催眠道。
　　“唉，好吧，你找个位子坐下吧。”他一脸的无奈。

　　当时觉得平平常常，但是现在想起来果然觉得十分丢脸。似乎，她与他的相处都是同一模式的：
　　“对不起老师我走错班了。”第一天上学时，她望着那个并不熟悉的穿着蓝色运动服的身影，鞠躬道歉着。
　　“啊？什么走错……喂！你给我回来！”

　　“刚才你家里人打电话来跟我请假了，说下午要带你去医院。”午休时，她坐在好友旁边的位置上，他走过来，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
　　“……”她思考了几秒钟，突然“啊！”了一声，径直倒在了好友的怀里。在两个人无语的期间，又坐了起来。

　　“这次的考试的成绩全班几乎都有所提高，但是只有一个人退步了32分……”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看向了那个正盯着他盯得起劲的她的身影。
　　“怎么变得这么安静？”意识到这个状态有点反常之后，她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同桌。
　　“说你在全班是唯一一个退步了32分的人。”同桌小声的告诉她。
　　“对不起老师，不用管我，请继续吧，我只是路过的。”她义正言词道。

　　三、

　　真正让他走进她的心里的，还是一个雨天。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她跟她父亲的新的妻子吵架了。

　　那人在其他人面前是那么的温柔贤惠，在她面前却永远是一副冷嘲热讽的脸孔。本来以为忍一忍过去了就好了，但是，随着那人的话语一天一天地变得更加刺耳，她的忍耐也渐渐到了极限。终于，在这一天早上，两人的争吵以她的摔门而出告终。

　　雨似乎没有想停下来的念头，淅淅沥沥。她任周围擦肩而过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淋着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后悔了。

　　她不知道现在去哪里才好。自尊心作祟，她不愿回到与父亲和父亲的新妻子的家里，因为那对她来说，无法算是“家”；她又不能去找自己的妈妈，因为这样，会使自己努力编织的“我很好，爸爸和阿姨对我都很好，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开心”的谎言，不攻自破。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世界如此之大，她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找不到；世界又如此之小，小到连一个可供她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并不属于她的世界，每天上演着一场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啊，又是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你就那么喜欢淋雨么？不打伞会感冒的！”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入耳畔，她的大脑似乎混沌了，反映了好几秒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他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面庞。

　　这一刻以前，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委屈，这样的悲伤。

　　突然感到胸口酸涩无比，她的喉咙和鼻子仿佛被醋灌满了一般，视线也渐渐模糊。她慢慢开口：
　　“老师……”

　　他却慌了，一副明显的手忙脚乱的样子，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犹豫了几秒，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然后努力露出笑容：
　　“我迷路了。”

　　他是个好人，她这样想着。看着他带自己去躲雨，拿出纸巾让自己擦早已淋湿了的头发，然后略带笨拙地帮自己把夹在头发中的纸屑拿掉，再送自己回家。细心的、可靠的、有时甚至有些可爱，她感觉到随着点点滴滴的雨，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萌发。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中，父亲的新妻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为难她，大概是因为父亲也在的缘故吧。两人问了问她去哪里了就让她回房间洗澡了。她也无心去管那两人的反应，正好乐得清闲。

　　她现在，有了更在意的人。

　　她喜欢上了原来最讨厌的星期五，因为这一天，有他的夜课；她变得在意他所说的话，哪怕只有一句，也会让她琢磨半天；她把学习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了化学上了，然后，不管自己文科的成绩多么优秀，也不管自己数学和物理的成绩多么恐怖，毅然而然的选择了理科。

　　这就是喜欢么？或者说，是爱情？

　　她不指望他能够回应自己的感情，她只期待，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加更加的长久。

　　四、

　　喜欢上一个人，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每天，可以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全心全意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只展现出自己阳光的那一面；还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明天。

　　早就想问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可惜，她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过的，电视里的一个场景。一个男孩子苦涩的笑笑，然后，无比温柔地对他身旁的女人说：“我大概是为了与你相遇，才存在于此吧。”

　　爱情，本是她最最不肯信任的东西，但是现在，她却感觉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帮我把卷子发了吧，这次你考得不错哦。”他笑着递过一厚摞卷子，在她接过的那一刹那，却突然变了表情：“等等。”

　　“恩？”她定在那里，一脸疑惑。

　　“你怎么……突然那么热爱化学了？还来当化学课代表？”他更是一脸的疑惑，深黑的眸子盯得她心跳加速。

　　“……心血来潮吧。”难道我能说我是为了你么？她苦笑了一下。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是么……恩，也好，好好加油吧，孩子！考上北大给我争光吧，哈哈……啊，对了，觉得累的话分给几个人一起发吧。”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嘱咐她之后又低头翻起了教科书。

　　淡淡的失落与迷茫夹杂在一起，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犹豫了半晌，连他都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来望向她时，她才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刚开始的嫌麻烦，到后来的憧憬，再到现在的喜欢，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意一个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喜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她却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他上课时仿佛少年漫画中热血的男主角那般活力充沛，安慰其他的同学时那般温柔可靠，开例会时那般认真专注，一点一滴，渐渐地，他的一句话语，一个笑容，全都印刻在脑海里。

　　她明明不想被其他任何人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却又无能为力地让他占满心头。

　　但是，她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不能离得太近，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这份状态也无法保持下去了。她明白，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远离自己的。

　　但是，就算她刻意地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就算她永远只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望着他，就算她并不奢求其他的什么，就算……就算她极力克制住压抑着自己喜欢他的心情却又默默地欣喜着，她仅仅奢求的这种状态，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五、

　　望着书桌上整齐摆放好的国外各个高中的简介，以及那本厚厚的留学生指南，她感觉有些眩晕。然后，想起了那个笑着告诉她好好学习考上北大的那个面庞，莫名的有些心酸。

　　就这样走了，在什么都没开始之前，再也见不到时而孩子气时而认真的，严肃地叮嘱她下雨天要打伞的，对她笑得温柔的他了。

　　有些，不甘心啊……
　　母亲要回了本在父亲手中的抚养权，估计给了他一大笔的钱，父亲才答应。并不是因为在意自己，只是因为没人给他养老了要提前准备好吧，这样的自己到哪里都是累赘，她除了无奈与服从之外，别无他法。

　　难道要拒绝母亲么？模糊的回想起那个在雨中没有打伞，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的母亲，带着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对她说：
　　“宝宝，等我……等妈妈来接你，先跟爸爸过，妈妈绝对会回来接你，一定要等妈妈……”

　　然后只记得就那样在雨中两人抱着站了很久，身旁的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还是分开了。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什么，但还是乖巧的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母亲一直抱着。然后被父亲拉进家里之后，看到那个打扮的妖娆的陌生女人，她又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现在，便等到了。

　　“宝宝，不用什么都拿的，到了那边再买。”
　　温柔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这是她的母亲。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放在柜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感觉有用的便放到一旁，大部分又被重新放了回去。她的母亲并不觉得尴尬，坐到了床边，摸了摸她的头：
　　“宝宝，跟妈妈在一起不开心么？”

　　她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摇了摇头。

　　“那，宝宝比起跟妈妈住在一起，更想跟爸爸住在一起么？”

　　怎么可能，她苦笑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

　　“那……宝宝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终于停了下来，抬头望向母亲，微微一笑：“没有啊。”

　　母亲抱住了她：“可是宝宝看起来，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快要哭了？我？怎么可能。
　　但是……
　　怎么回事，这心如刀绞的感觉。
　　她不甘心啊……

　　他不接受也好，被拒绝而也好，受他人的冷眼抑或是嘲笑也好，她也一定要告诉那个人。
　　——那个最初，给了她一丝阳光的人。

　　六、

　　这是最后一天。
　　她难得的早早起了床，认真的洗漱换衣，最后甚至还戴上了往日因嫌麻烦而从来不碰的蓝色的发带。对着镜子里和往日相似却又不同的自己，她扯出了一个完美而近乎虚假的笑容。

　　拿起书包，径直走进客厅，冲着反常的早早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父亲，甚至是阿姨，笑着鞠了一躬。

　　她说，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但是，永别了。

　　丝毫没有留念的走出房子，不管身后两人惊诧甚至是不满的目光。

　　我自由了么？在已经关上的房门前，她问自己。但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只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里罢了。

　　但是，这一次，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如既往吵闹的教室。
　　一如既往笑得没心没肺的他们。
　　她也在这其中。
　　或许，大家都跟自己一样，不论有什么困难，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说，你真的要走么？”好友偷偷凑过来，摇了摇她的胳膊。
　　她点点头：“是啊，今晚。”然后，接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围的人，想要把这景象，拼命地映在脑海中一般。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还不让我跟别人说？”好友略带不满的撅起了嘴巴。
　　“抱歉抱歉。”她笑着摸了摸好友的头发，然后任好友抱住自己：
　　“我会想你的。”
　　她一愣，然后紧了紧胳膊：“嗯，谢谢，我也会的。”

　　“哈哈，你们两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亲热~”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同性之间禁止交往过密哦~”
　　“谁管你。”好友翻了个白眼。
　　“啧啧，这么凶是嫁不出去的~”他调侃道，然后冲自己扬了扬下巴：“跟人家学学。”
　　“嗯……”勾起嘴角，她冲他眯起了眼睛：“我觉得，如果是老师要娶的话，谁都不会嫁的吧。”
　　“……”他呆住。
　　“哈哈哈，老师你也有今天……”同学们大笑起来。
　　“老师才24而已……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毒舌，往常你隐藏得太深了……”他叹了口气，一脸的哀怨。
　　“对不起啦~”她吐了吐舌头。

　　至少最后一天，我想要做我自己，真实的对待你们所有人，正如你们往常对待我一样。

　　“不过还是这样比较好啦~”他耸耸肩：“起码你现在比起往常，很开心的样子。”

　　一时间，她忘记了呼吸。

　　终究还是存在，能够看穿自己，想要看穿自己的人。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中，不停的让他担心。

　　“好了同学们，回到座位上，班会结束以后就要放学了~”
　　他拍拍手，走到讲台上。同学们乖乖的坐好，她却不可抑制的，心跳再次加速起来，
　　有点欣喜，但更多的，却是悲伤。
　　“嗯，其实，殷若同学明天就要转学到美国，今天是她呆在我们学校、我们班级的最后一天了。”

　　她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诶——？！”周围的人更加的不可置信，全都把目光转向了她这边。
　　“我明明说过，不要说出来的……”她满脸的黑线，不满的望向他。他却清了清嗓子，没看见一般扭头望向窗外：“下面让殷若同学上来给我们讲两句吧。”
　　“不用了吧……”她一脸的不情愿。
　　“用！太用了……”周围的人咬牙切齿。
　　“我又不是故意瞒你们的，情况紧急，啊哈……”她挠头。
　　“老师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
　　“喂殷若，真的假的啊……”
　　“再待一年呗，我们就能一起毕业了……”
　　不说两句是不行了……她站起来，走到讲台边，他的旁边，冲同学们鞠了一躬。

　　“和大家一起的日子，我十分开心。虽然也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我想，和大家相遇真的是太好了。我相信，上高中最开心的事之一，便是来到了这个班级，和大家一起度过每一天。”
　　几个女生忍不住流泪，男生们则是鼓起掌来。
　　他也鼓起掌来，带着温柔的笑容。
　　其他最开心的事，便是与你相遇、喜欢上你。
　　她的眼睛酸涩起来。

　　身上穿着的还是校服，她已经和母亲一起坐在开向机场的出租车上。不记得是怎样一边哭着一边给所有的女生拥抱，在男生也想扑上来的时候和其他女生一起笑着拍开他们。
　　在他欣慰的，略带不舍的笑容中，说一声“再见”。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在这个夏初，与他相遇将近两年的时候，道一声离别。
　　在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便亲手，结束了自己的这一切。
　　这一天，晴。

　　七、
　　她已习惯，在这个住满了异国人的城市里，一个人坐在咖啡厅的窗户前，望向外边并不熟悉的街道。
　　她也习惯，在下雨的时候，点上一杯拿铁，听着咖啡厅的音响里播放着的蓝调音乐，独自发呆。
　　她勾起嘴角，拿起放在身边的蓝色的折叠伞，推开门冲进了雨里。
　　那把伞，她从未打开过。

　　【完】

作者有话说

　　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