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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修罗场(三) ...

  •   难道刚飞射而出的是……双眸紧紧的扫向不远处静躺着的两块碎玉,心一阵揪痛。自己向来小心,什么都可不在乎,唯独这块玉观音不能有任何差池,怎会如此不小心将它给抛出去了呢?缓缓的抬眼看向那个被叶迷横抱着的黄色身影,艳红刺目的纱巾缓缓从她脸上滑落下来,随着风在地上翻滚着飘去,直至殷念远脚边方停住,犹如在昭示着什么。身后的利剑依旧,形成一个强大的剑气将殷念远紧紧的包裹住,急速的向他攻来。不知为何,殷念远心中突然涌起无限的悲愤之情,一波强于一波,一如当日亲眼看着自己娘亲于家姊殒身于父亲与二娘手中一般。身形向下一弯,黑衣杀手手中之剑从他背上贴面插过。贴地翻身,羽扇脱手而出,化为索命刀刃,一个旋转,向黑衣杀手的颈项飞去。只见一抹红线顿显于黑衣杀手颈项上,忽的红霞飞射而出,血若天女散花一般,四方飞溅。
      “咣当”“嘭”先是银剑掉地,紧接着便是一具黑色尸骸笔直倒地。只是可怜这具尸骸,到死也嘶喊不出那抹直面死亡的痛苦叫声,就这么闷不吭声的暴睁着双眼倒地,死不瞑目。真真可恨,如此一个修罗地,又多了一条亡魂,冤孽啊!
      其他几人惊诧的看向殷念远,见他向前走一步,脚下也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去,直觉的要避开他手中玉扇……
      “莲儿——”冷峻的容颜,因身中残败的香体而略显惊慌,手微微的颤抖着抹去怀中人口中汩汩滔滔的血。
      莲儿,不,却确的说因该说风雨楼的杀手魅,一脸的苍白,眼睛直直的看向一旁的两块碎玉,宛若那是什么罕见之物,虚弱的抬起手,指向那两枚碎玉,口齿不清的咕哝着话语:“玉……”
      叶迷看了眼魅,深深的点了下头,轻轻的放开魅,帮她将那两块碎玉拾了过来,缓缓的放到这双因激动而激烈颤抖着的满是殷红鲜血的手中。
      费力的将两块玉轻轻的合到一起,对这刺目的光线打量着。竟隐隐可见玉观音莲花坐底下的一行小楷:执子之手。然而这观音像却只有半边,犹似一个完整的双面玉佛叫人硬生生的给中间破开了一般。魅的手抖动的更加激烈了,哆嗦了半天才从自己领口处摸索出了一块同样大小的碧绿通透的玉佛像,也只是半边相面,莲花座下同样隐隐可见一行小楷:与子偕老。两块玉像合在一起,竟是如此契合,若非那半观音玉像碎了的话,那更是契合如一的。
      满是震惊与激动的看着徐徐向自己走来的殷念远,虚弱的扬起唇角的笑意,分不清此时自己是如何一个情绪,只觉的自己眼前白蒙蒙一片,脸上滑过了一行又一行冰凉的东西,湿漉漉的。
      殷念远死死盯着魅手中的玉佛像,抬眼看着魅,艰涩的开口:“莲儿?婵媛?”
      这般的沙哑低沉,殷念远都得怀疑是不是他人借自己口而发出的声音了。是造化弄人,抑或天命难为?谁曾想当日那个活泼俏皮的女孩今日会变成一个冷魅的杀手?虽于狱中便觉似曾相识,然自己却万不愿往那边想去。记忆中的定格与现实的落差竟如此之大,叫人该如何承受!
      魅用力眨了下眼,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这般的玉颜,分明还留有十年之前的记忆,并无太大变化,为何自己竟怎么也没有注意到呢。寻寻觅觅这么多年,若非方才这枚飞震而出的玉观音的话,自己岂不是致死也不会知道眼前自己竭力要刺杀之人竟是挂心多年的大哥哥,险些错手伤了他。十年啊!多少次的错过。不知他的真实姓名,只道他是江湖人,必是身处于江湖,寻觅只需往江湖跑,可谁知他早已入朝为仕,如此背道而驰的寻找,又怎能找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情虽难忘,可却早已物转星移,物是人非。幼年的记忆,化为了零星点点的泡沫,那张倔强孤傲的面容早已模糊不堪,无法拼凑,待至相遇,却已不再相识。
      目光纠缠,透着无尽的深沉与悲怆。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不知可不可以避开这般的相认。十年的寻觅,换来的不是苦尽甘来,而是此生的悲愤与不甘。
      “游侠少年妄轻狂,挑剑扫风尘。挥手策奔,目断天涯,泪尽红尘中。阴风怒吼马长嘶,何处是归期。击鼓乐升,杯酒狼藉,醉卧看人生。”
      不记得了这首词是从几时起便深深烙印到了自己心中,只记的那日自己浑身是血的孤立于莽莽苍苍的天地之间,内心充斥着仇怨。在昏迷之时,竟隐隐见一紫衣少女缓缓于自己身边蹲了下来,对着自己模糊的双目反复轻缓的念叨着的这首词。
      两年之后,当自己血洗后霆出来时,竟又见那紫衣少女,静静的站立小道旁,满目的悲悯,如绝尘之薄烟,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不知其美丑。轻缓的话语一如当年之音。
      “何苦执着,恩怨情仇、是非成败转头既空。若你放弃仇怨,不再屠戮,或许上苍会悲悯于你,不让你孤寂终身。”
      自己从来都不知那紫衣少女是谁,也不曾费心去想知道她是谁,故而也从未将这两个插曲放入心底。只是为何今时记忆竟会如此清晰?
      叶迷看着这般纠缠的两人,心中一恨,悄然将剑握紧,拍地而起,银光如电闪,一个犀利的剑气直向殷念远逼去。这般的狠决凌厉,让处于震惊中的殷念远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引力将手中玉扇一抛,抵去大半剑气,身形随着剑气急速向后退去,躲闪这招自命的凌厉攻势。听的数声脆响,那柄横抛而出的玉扇瞬息之间四分五裂,飞散四方,而殷念远因躲闪不及,肩胛骨出也迅速的渐染出现一幅艳红的牡丹怒放图,就差吸引粉蝶无数了。
      殷念远迅速的点住重要穴道,防止流血过多,目光深沉的看向叶迷,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浓烈刺目,周身寒光也更加阴冷:“想杀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挥掌而起,掌风急劲,直抖叶迷胸口。
      叶迷心中大惊,以剑身相抵,身形一偏,向后大退了数十部,脸色苍白,险陷躲过了殷念远这一掌。不由的暗叫一声,好厉害的掌法。对殷念远更加忌惮了几分,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处于惊慌当中的两名杀手一见楼主出剑,便再次围攻了上来。空气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宛若数百个身影在空中上下飞跃。只见殷念远斜身一侧,躲过叶迷横扫过来的一剑,两指夹住青衣杀手的剑刃,轻轻一弹,剑片回弹过去,重重的打在青衣胸口,再一旋身一钩指,横空截走青衣手中之剑,左手一扬,直劈其脑门。青衣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挨上那致命一掌,双眼翻白,鲜血从其口中喷涌而出,人飞也一般的弹震了出去,重重的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紧接着旋身一腿,横脚踢飞紫衣杀手手中之剑。紫衣杀手于此同时时,左手一抖,数把泛着蓝色毒光的菱形飞镖直直射向殷念远。这让殷念远更加恼怒,因为他一向最为痛恨的便是毒镖。你跟本无法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的咣当数声响,瞬息之间,数把毒镖全都全都吸附在殷念远手中银剑上,再一弹剑,毒镖重新向紫衣飞射出去。一声惨叫之后,就见紫衣浑身青黑的笔直栽倒在地,一滩乌黑的血液在他周身缓缓泛开。
      一口气同时杀死两名顶尖杀手,真的让人不得不佩服殷念远武功之精妙与高强。
      满脸阴寒的笑意对视着叶迷:“叶楼主的霹雷剑法一向威名远播,那就让我以太阴剑法求的赐教吧!”
      霹雳剑法以刚烈著称,而太阴剑法以阴柔闻名。一刚一柔,相交一起,搅的地上气旋飞腾而起,将周身的碎石,木叶全都卷起,直上九霄云天。
      魅只得更加担忧的紧紧盯视着腾空而起的两人,不愿看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受伤。对她来说,他们两人对自己都很重要,因为一个是她寻觅多年,与自己有白首之约的大哥哥,而另一个却是将她从死亡中带出,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楼主。眼光毫不放松的紧紧追寻着打斗中两人的身形于剑法。突然,只见魅急急用银针封住自己三大死穴,急如闪电般的纵身一跃,闪身于决斗着的两人中间。听的冷硬的冰冷摩擦的声音,两把利刃同时从她腹部穿过,黄衫之迅速的染上一片诡异刺目的颜色。
      “莲儿——”
      悲痛的声音骤然响起,两具错愕的身影同时聚于魅的身旁,急急的托住这缓缓下滑的身子,皆是一脸苍白,满是震惊的看向露着一脸欣慰笑意的魅。她不是受伤很重,无法动弹么?怎么……两双眼同时惊诧的看向魅三大死穴处的银针。“三针镇魂法”!她竟然使用这般阴邪的功夫!
      所谓“三针镇魂”,是指用三根银针封锁住自己的三大死穴,从而引发出体内最大的潜力,使自己的功夫瞬间提升三层甲子功力,然而,此般做法,却也是舍命的疯狂之举,半个时辰过后,便将油尽灯枯,气绝而亡。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眼眸带笑,虚弱的看向他们两人,唇角的血液流的更急,“楼主……我还算是有用之人吧。只是……只恐魅日后……无法再替楼主效劳了……”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殷念远,眼光中有着说不出的欣喜,满是殷红的手缓缓的举了起来,在他面前摊开,露出两块玉佛像(其实是三块,其中一块一分为二了嘛)。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哥哥……恐怕莲儿此身……无福消受了……来世吧……来世有缘的话……我不会离开……大哥哥了。”唇角的血似乎怎么也流不完,汩汩滔滔的,越涌越烈,脸色更加的惨白,眉头紧紧的纠缠到了一起,心魂似乎急于抽离身体,“大哥哥……你要幸福……幸福哦,连同莲儿的……”声音越来越弱,弱的最后什么也没有了,那只抬起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三块碧玉从她掌心中缓缓的滑落了下去,带着血。嘴角依旧含着欣慰的笑意,留念的看了眼寻觅了多年的哥哥,缓缓的闭上了眼,千言万语竟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弭不见了。
      只是真的是消弭了吗,那么多的话,怎会如此消弭呢?大哥哥,你现在还会同以前一般做噩梦吗?听说只有放宽身心才不会为梦魇所困的。大哥哥,你还会早晨起来练剑吗?要知晨露过重,对身子不好啊。大哥哥,你身为众臣之首,定是常常劳心劳肺吧,虽说你是练武之人,但也要记得保重身子,不要太过劳心了,能让他人分忧的就让他人分担去吧。大哥哥,还记得江南的映山红吗,那时你总会陪着我去山上采摘,听说今年三月的映山红开的特火呢,我好想回到江南,再看一眼满山的映山红啊!大哥哥,莲儿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可是……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莲儿……莲儿,你醒醒,你是在逗大哥哥的吗?不准淘气啊,知道吗?”殷念远一把夺过魅,摇晃着这具慢慢冰冷下去纤弱的身体,压抑着周身的悲怆,低低的出声唤着。
      “把莲儿还给我!”冷若冰霜的话语从那张紧绷着的俊彦上一字一顿的吐露出来,伸过手,就要一把夺过魅的尸身。
      “还给你?”殷念远缓缓的抬起头,眼光冰冷,嘴角诡异一笑,“凭什么给你,你是谁?!莲儿本可以同一般的女儿一样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若非是你父亲太过贪婪……是你的父亲杀了她全家,毁掉了她一生的本该有的平静生活!”字字若刀,直指叶迷心口。
      叶迷一愣,脑中一片空白,呆呆不得语:“你说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才是那刽子手,是你杀了莲儿!”
      “你知道莲儿是谁吗?莲儿本姓墨,字婵媛。她父亲原为闽周知府墨若海!”犹似回忆一般,殷念远脸上之色更加苍白,“十年前,叶霄带着一群宵小之辈,闯入墨府妄想夺取贡品‘垂泪珠’,一口气杀了墨府八十余口人。当夜风雨骤急,次日,血雨浸染整个闽周城。”再抬眼,却又是满目的讥讽,“算起来你应该是莲儿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凭什么带走她!”
      “怎么可能?”这般震撼的消息,让叶迷全身更加阴冷,周身气流不断的四处游走,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却一举毁灭一般。突然,犹似发狂了一般,用尽全身力气,一掌向殷念远身上重重的拍去。殷念远见此顿时引起全身内力迎向叶迷。只听得咔嚓一身,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叶迷向后飞退了数十部,如断线的纸鸢一般,重重的摔落在地。
      “莲儿……”口吐鲜血,一点一点地向魅的尸身爬来,本该是冰冷的眼眸竟溢满了默默的柔情,痴痴的看着魅那张安祥的丽颜,“我说过,我不会欠你仁何东西的,所以,无仍是今生还是来世,你也只能在我身边……”
      殷念远只是呆愣着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语不发。万般没料到这叶迷竟会于对掌之时突然消去自己的掌力,硬生生的接上自己一掌。心中似乎突然有一样东西破裂了,说不出的滋味。
      “莲儿……”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钩到莲儿的手了。然而即便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也只能如此不甘的闭上眼眸,不再动弹。不甘呐,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而已。
      “大人——月谷四周皆有瘴气,进攻失利!请大人……”卢劲急急跑了过来,却见如此场面,一时惊呆了,不知如何开口了。大人怀中的那具女尸骸究竟是谁啊,好诡异!
      殷念远依旧一动不动,良久才下达了一个让望月教教徒闻声变色的称之为“血洗”的指令。真正的人间修罗场这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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