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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蛊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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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谁?苏寒没有回答,只是怀抱着琴转身向西继续走去,口中轻吟着《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如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忆江南,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从游……”
听着如此熟悉的诗词,苍然一笑。
“穆清?”低囔着,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直至苏寒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她方缓缓的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行去。他是苏寒,又怎会是穆清呢。穆清是那么温和优雅的人,他有着一双包容世间万物的双眼,有着可感化世人心境的心,他会让人莫名的安心,让你心静如止水。苏寒又怎么可能会是穆清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本已不见踪影的苏寒此时却又重新站立在草屋旁。抱着琴,双眼沉静如水,看着远去的身影,长叹了口气:“就算你医术再高,也不能忽视这草丛中横行的毒蛇呀。”
无奈的走到烟萝踏过的地方,弯腰拾起一条三尺来长的眼睛蛇,只不过这蛇已僵硬死去了。手轻轻一捏,蛇身分散,片片血花飞扬而起,散落四方,却偏偏挨不到他的衣角。
……
“解剖尸身!”殷念远一声冷令下,史可生也只得冒着对死者大不敬的罪名在殷念远的盯视下给窦阔“开膛破肚”了起来。
死者内脏完好,可殷念远却叫史可生继续将五脏解剖开来。仵作无奈,只好照办。当剖开胃囊时,竟见里边蛰伏着一条僵硬的虫子状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史可生心中当下一惊。这东西,似乎是以前于《百毒册》上见过,是中极为厉害的蛊毒虫。他几乎是全程屏息,用镊子小心翼翼的轻轻的将它夹取,放入摊着白巾的托盘中,递于殷念远看。
“凝血虫!”殷念远惊讶极了。难怪一路解剖下来,尸身的血并未留出什么。若是死了几日,那倒是并无什么,但今夜才死,怎就血液凝住了,别说现在这气温还较高的。
凝血虫是一种南滇的蛊虫,静伏人体,一旦凝血虫的侍养者施出“命令”,便瞬间释放一种汁液,将人体血液冻凝住,从而使人暴亡。而凝血虫并非人人都能养,在南滇,也只剩望月教的三位圣女能豢养凝血虫了。难不成这望月教干预到此事了?若真是如此,便只用“顺瓜摸藤”了。
步出验尸房,已过卯时,可外边依旧阴暗一片,天灰蒙蒙的,狂风疾呼,偶尔夹着几声沉闷的雷声。回到府中,草草整理了下官袍,便急急乘轿去往内阁。这些时日以来,自己何止是个“忙”字了得。左手是案子,右手还是案子,眼睛还得紧盯着各个衙门的支出,忙的连喘口气也叫累。这皇上简直当自己是万能之辈了,如此一忙,还真将寻找婵婕的事给耽搁下来了。只是这一缓,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方能找到她。
刚一到内阁,外面便落下瓢泼大雨,闪电哗啦一声化过长空,照的屋内一片亮堂,而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这鬼天,没晴几日,又要下雨,老百姓的日子还咋过呀!”徐阁老嘟囔着,摇头拿起桌上公文批阅了起来。
殷念远听着外边的雨声,淡扫了下屋内的几位内阁官员,低头展开案牍上的一个奏折。其实平日里真正摆在皇帝眼前的奏章都是经过内阁筛选而上传的。好在内阁有个公正的徐阁老,要不这些年来,这朝堂上定为一边倒的趋势,如此便要于国于家无利了。现在则更好了,殷念远从新执掌内阁,那么像邬氏家族那样的无法无天的作为也该入帝王耳目了。
“首辅大人,不知您那案子进展如何?听说这户部又出事了?还真是怪异了,为何单单只是死户部官员。”文太傅看着埋头的殷念远问道。
“文太傅,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希望每个衙门都要死那么几人才算正常?”肖太师一脸严肃的针对这文太傅。肖、文二人一向不对盘,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两人便要争执半天。
“肖太师,你这么激动干嘛,找本官的茬也不是这么找的。这案子牵涉的人可不单单是那户部,工部不也逃脱不了干系吗?只死户部官员,这可就不大对劲了。你说是吗,肖太师?”文太师讥笑说着。
殷念远听着他们两人又一次争风而起,眼色微沉。但细听之下,这文太傅虽是为了讥讽肖太师而说的这话,却也并非是毫无道理可言。
殷念远放下手中奏章,疾步向外走去。争执着的两人因殷念远这下动作而禁语不止,想问其因,却无人敢开口。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随身贴护卢劲恭声问道。
“窦府。”殷念远于马车内沉声着。
长鞭一扬,马一声嘶叫,飞奔而去。街道上只剩下溅起的水花无数。
围监窦府的长吏一见殷念远到来,忙迎了上去。
殷念远未加理睬,疾步走到案发的厢房处:“开门!”
守门的士兵忙撕掉封条,打开门锁,推开门,恭站一旁。殷念远迈步进去,厉眼微扫,心当下一沉,冷声叫道:“昨日本官走后何人到此过!”那本《史记》被人合上去了。
跟随而来的长吏心咯噔一下,忙恭身施礼道:“回首辅大人,自大人走后,小人便按大人吩咐,封锁了这间厢房,应该没人进去才是。”
“应该没人进去?”殷念远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昨夜何人值班?!”
“昨夜……昨夜……”长吏使劲的想着,“昨夜是张肃、龙七值班。”
“速传他们过来!”
可这话令刚发出,便有士兵惊慌的跑来,声音颤抖:“不好了大人,不好了。张……张肃、龙七他……他们死了——”
“死了!”
“死了!”
里边两人震惊不已。殷念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士兵扑通跪下,喘息着,声音依旧颤抖不已,似乎受到严重的惊吓:“小人今早回营为弟兄们取蓑衣,谁知刚到营门外,便听到两声惨叫声。忙寻声看去,竟然……竟然……”士兵的眼中依旧是一片惧意,浓的见不到底,“好多虫子从他们……他们身子四处钻出……”
“虫子!”难道又是来自南滇的蛊虫。
士兵忙不迭的点头。
“尸首在哪?”殷念远问道。
“在兵营外不远处的鸣啾山上!”
“快带我们前去!”
当他们赶到那时,见到的便是两具白骨嶙峋扭曲一起的尸骸,无数蠕动的虫子不停的在尸骸支离破碎的血肉上吞噬着。大雨将尸骸的血液冲洗成了一条殷红的血渠,奔流而下。
一些士兵见此情景,不由的骨髓发寒,呕吐不已。
“食肉虫。这两人怎会遭遇食肉虫?难不成这又是一个杀人灭口?”殷念远用一旁的枝条挑起尸骸上蠕动的虫子暗忖道。若如此的话,那本书中应夹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是。也许那间房子里还遗失了些什么东西。
再于众人中扫视一眼。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报信的士兵不见了。
“卢劲,速回窦府,拦截任何可疑之人!”
“是!”卢劲一个掠步,就已奔下山岚不见了。
“孙思礼,全力搜索那名士兵!”那些围监之人中一定有奸细在内,看来要引蛇出洞了。
……
人群慢慢的下山了,风雨中只剩下两具骸骨兀突的搁在山腰,无人将其掩葬。忽的,一旁的树上窜出一人,一身绿色衣履,雨水将他浑身上下打了个湿透。青丝紧贴着苍白的脸庞,雨水顺着它如水柱般涌下。他一直低垂着头,目注着地上的尸骸。但见他缓缓弯下腰身,捏起一只较大的食肉虫,轻放于手掌心,盯视着它,眼神越来越厉,瞳孔慢慢收缩。忽的双掌紧合,一拧,再开展,见到的只是一团绿水。天上雨水一冲刷,掌中绿水全给冲淡,却未流溢出来。两手于空气中化了个揉搓的假动作,那滩绿水瞬间凝结成了一个淡绿色的通透球体。扬手一捏,散向那两具尸骸。只听得扑哧扑哧的一阵响音,两具骸骨慢慢的熔化起来,一点一点的消失,而食肉虫也随着骸骨的熔化也开始化为一滩绿水。
绿衣男子缓缓抬起头,见到的只是一双深不透底,极其阴寒的眸子,透着诡异的幽蓝之色。这是一张令人艳羡的面容,可此时竟叫人毛骨悚然。
他迈步一转身,踏着雨水向山下走去。风雨竟然在他身旁打了个转,呈抛物线落了下来。
……
“那一闹腾,我看这下殷念远非糊涂不可了。看那焦头烂额的表情,还真是爽呀。出了如此大的事,皇上已是震怒不已,在朝堂上重叱于他,限他二个月内破案。现在他殷念远的脑袋可是挂在脖子上摇晃不已了。”一脸络腮胡的男子击掌道,一脸的痛快样。
“二个月,那皇帝还真是宽限他了。不过别说是二个月,就算是给他一年时间,怕也是破不了案的。听你这么说,那殷念远岂非是成了只耗子,要打的可不只是我们了。”女人捂唇娇笑着,扭着腰身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所以他一定会草草结案,将所有的黑锅一窝端的扣到邬氏家族背上。到时候我们也就真正的解脱了。用不着整日里如此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第三人嬉笑着,挨这女人坐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些。”忽然一个蒙着粉色纱巾的白衣女子持着银剑推门走了进来,紫色的眼球透着令人心寒的冷锐。
“你是?”在坐了几人不由的警惕了起来。
“我圣明无上的教主让我来帮你们,是不是太过抬举了?帮了你们那么多次,竟然依旧不识的我。”白衣女子轻移步,旋身坐到最中央的主椅上。
“你就是那个杀手?”他们几人又喜又怕的问道。这人果真厉害,此地可是极为隐蔽之处,她竟然能找到。他们不识的她,也不能怪他们。几次下来,她都是一身白衣,带着昆仑奴面具,离他们远远的站着,他们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又怎会识的出她。
白衣女子,微挑眉眼,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银剑,冷哼了一声。
“你既然是那杀手,为何还不动手杀了他?”络腮胡不满的问道。
“杀?”白衣女子冷声哼着,“且不说他本身就是个极厉害的高手,就单他身边就有数为厉害的江湖高手,你叫我如何下手?还有,眼下这不是照着你们铺好的路线在走吗?我若一出手,岂不是告诉他那些线索都是假的了?”替你们背黑锅,想的倒是挺美。
众人一听,不觉的有理,心下便对她多有了几分敬重。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成王爷开口问道。
“禅月。”女子抬眼,冷傲的回道。
,禅月,望月教的禅月圣女!众人更是惊讶不已。没想到那边竟然会派如此厉害的角色前来相助。
“小人等不识禅月圣女驾临。若有不是之处,还望圣女恕罪。”成王爷假笑说着。
禅月看着成王爷,只是冷笑了下。
“不知圣女刚所说的是何意,为何我们高兴太早了些。”女人开口问道。
“长公主。”禅月看向这里除了自己外唯一的一个女人,“难道你们不知鸣啾山上出事了吗?”
禅月这话一出,大伙便犯糊涂了,互视着。难不成那两人之死不是禅月圣女所为。
“本主的人本在鸣啾山上等他们俩,可竟迟迟不见他们到来。后来他见山下一大群人涌来,于是便急掉头走了,从头到尾都未见到他们二人。”禅月看着这些人,蹙眉冷声道。
“可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龙七、张肃死在鸣啾山上,而且死状奇惨。难不成这事是他人伪造的。”傅大人不解了起来,心下不由的担忧着。
“也未必是伪造的。能将那死状讲的如此传神,除非他们亲眼见过了食肉虫的厉害。”禅月摇头道。
“那圣女的意思是?”又一人问道。
“如若未猜错的话,应有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干涉进来了。他不仅懂的南滇的蠱毒术,而且惯于使用隐术,也就你们常说的幻术……”禅月背过他们,沉声道,可眼神却是一片迷茫。
若果真如此的话,这人会是谁呢?难道会是左史孤云,那个灵力最高的孤云?可是自那次教主兼任祭司一职之后,左史孤云便已消失六年之久了。由于右史青辉的叛变,背后施反噬术,使得本站上风的风扬祭司大败,左史孤云灵力大损,被囚于月湖中心的孤岛上。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孤岛上的孤云不见了,就连困锁住他的巨石、扣链也一并不见了。教主派出众多教众,全力搜索左史孤云。但左史孤云就像烟一般,凭空消失了,这世上再无了他的消息。但这次会是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