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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砰!”
      “啊!”
      “砰”是我的……我的水壶华丽丽的碎了,碎了一地。
      “啊”不是我的。由于壶里的热水大规模飞溅开来,所以从我旁边经过的一位超短裙美眉不幸中招,她的嗓子里爆发出的尖叫声让我想到了四个字,振聋发聩。
      美眉一边跳脚喊着“哎呀好烫”,一边向我飞来凌厉的眼刀,于是我自觉地垂下头,认真检讨:“对不起,同学,对不起……烫得厉害么?要不我们去校医院检查一下吧?”
      美眉又横了我一眼:“才不要去校医院。”
      “那我们……”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去总医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飞速的计算现在钱包里还有多少钱,去总医院首先得化验血常规,不管你是发烧了崴脚了还是月经不调了都得先抽那么一小管血,然后……然后是什么来着?
      我正在默默沉思,美眉不耐烦地打断:“算啦算啦,一点点烫红了而已,不用了。”
      我突然有些感动,内心对美眉以及水房永远不开的水充满了感激:“同学……你真是太好太善良了!”
      美眉扭动着腰肢走远,我看着地上壶胆亮晶晶的残骸,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感伤的情绪,水房的大爷探出头来,带着半分同情半分戏谑:“姑娘,怎么又是你?”
      怎么又是我……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这是本星期我报废的第三个壶,值得一提的是,最后这个壶是我特意去超市购买的价值45元的昂贵货而不是在学校大市场买的17块钱的廉价款,虽然从各个方面看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什么……这路太不好走了,”我干笑了两声,“大爷您给学校提提意见,让学校把这石子路给压压,不然还有更多的壶壮丽牺牲。”
      大爷也呵呵一笑,缩回了自己的小屋,我默默拿过水房里的扫帚,一边打扫一边恨恨地看向半空,空气中仿佛有透明的烟雾在流动,它轻盈又快速,像一阵微风毫无痕迹。
      我磨磨牙:“你等着吧等着吧……”
      上完课再来收拾你。
      下午第一节课是政治大课,对于研究生还要继续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摧残这一点我表示出了万分的不理解,这从侧面反映了我思想品质的低劣性,完全不符合党和人民栽培根红苗正好同志的严格要求。不过更让人不理解的是马列学院的老师,他们总是要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让大家在痛苦的基础上变得更加痛苦,比如说……每节课点名。
      今天轮到我占座,于是中午我早早从床上滚下来,奔赴阶梯教室,满意地在最后一排摆上了两本书。
      突然有本书“啪”地甩在我旁边,抬眼一看,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位男生,觊觎着我的地盘。像是一位少年,唇红齿白,五官美丽,哦抱歉,似乎不能用美丽这样的词语,可是你看他,皮肤那样白净,衬着漆黑的眼睛,这时还有窗外的阳光,正正好照在半侧脸上……我突然福至心灵地摸了摸鼻子,确定从来不犯花痴的自己没有流鼻血。
      少年礼貌地冲我笑了笑,身子却要坐下来。
      我连忙将自己的书推过去更多:“同学,这里是研究生的课。”
      少年补充道:“研二的。”
      我嘿了一声:“这是我占的座呀。”
      少年不为所动:“可是这里没人。”
      于是我不开心了:“她待会儿就来,快上课了同学你自己另外找个座位坐下吧,喏……第一排正中间,那不是还有么。”
      少年也没有再说话,居高临下一脸微笑看着我,表情既不是生气也不是轻蔑,沉默的时候他颀长的身材遮挡了我所有的视线,好像有一只手悄悄拨弄,他在这么一瞬间从幼-齿少年进化到古典美男。
      我被自己这么肉麻的修饰词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脑海中居然还有这么先进的词汇。高中在文科班,本科和研究生在外院度过的我对男生普遍充满了一种宽容的心态,他们只有“高”和“矮”的区别,完全没有“帅”和“丑”的差异,更加不会有褒义或者赞叹性的形容词……因为如果是硬要安在他们身上的话,实在是比要求我学会C++更加困难。
      由此可见,每个女生在形容帅哥这一方面其实都很有天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俩人就这么僵持着。可是作为一个有良知有意识的大学生,哦不,研究生,他应该知道和女生抢座是一种多么不光彩多么不爷们儿的行为……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愤怒了,莫非他就不把我当个女的?
      上课铃已经拉响,我看着身旁仍旧空空的座突然觉得一脑门子全是冷汗,室友睡过头是常有的事,可是为啥偏偏是今天?我无语地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座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满脑子的小九九肆意奔跑,想着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下。
      正不知所措间,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吸引了我的视线,我顿时激动道:“剑南春!”
      雄浑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大教室,准确无误地传入剑南春的耳中。果然,他那张略显猥琐的脸看向我,稍微愣了一愣,迅速移动过来。
      我说:“你看我给你占了座哦!”
      句尾拉长的“哦”字让剑南春应声抖了两抖,顺便打了个冷战,以他的智商明显很难理解今天我如此和蔼可亲的笑脸。他不失迟钝又充满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看了我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发现了我身旁静立的古典美男,突然表情就变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还伸手拍了拍美男的肩膀:“兄弟,你坐吧!”
      我投去一个寓意万千的白眼,剑南春不为所动:“那个……叶莱啊,有人在前面给我占座了,反正你旁边也空着,就给人家坐一坐嘛,都是同学。”
      可是……到底是从哪儿蹿出来的这么一位同学?
      美男冲剑南春颔了颔首,眼神中的笑意显示出他很满意:“郭春,你是个好同志。”
      他毫不犹豫地喊出“郭春”两个字令我感到十分惊悚,因为郭春正是好同志剑南春的大名,由于“贱男春”这个名号流传时间太过久远,以至于我们都纷纷忘记大名而对其贴切的外号印象深刻。
      他们俩之间默契的互动让人不由地想到两个字……奸,情。
      那这位美男的口味,是不是也忒奇怪了点?
      美男从善如流地坐下来,放下书包,用手支起下巴看向我,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还冲我笑了笑:“我叫杜恒,你好。”
      我还没有从“占座”事件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于是拿回自己放过去的书,“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整节课我转着笔,看着前面老师讲得眉飞色舞的脸,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情,比如我摔碎的水壶啦,那阵青烟啦,还有该死的古月今天为什么不来上课啦,剑南春今天为什么那么有气节啦……等到思无可思的时候,我终于轻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真的没有走错么?”
      他答得一本正经:“本专业。”
      我一头雾水:“什么?”
      他说:“这你都听不懂?就是你读的这个专业呗。”
      “纳尼?!”
      我顿时觉得有些幻灭。我们专业这一届放眼所有导师收的学生中统共三个男生,一个是猥琐型男剑南春,一个是不修边幅的学术帝,还有一个是娘泡的美容哥……总之三人在各自的领域都十分杰出且极具代表性,只是不知道这位空降的名叫杜,哦,杜恒的帅哥愿意把自己归为哪一位……
      他又轻轻笑了笑,露出自己洁白的整齐的小牙齿:“我就是你们专业的第四个男生啊,怎么,很激动?”
      “你你你你……”我警惕地缩远了一点,“你是新来的辅导员什么的吧?我从来没有迟到过,哦,对了,古月今天没来是因为她那个……大姨妈……”
      他打断我,语气很平静很淡定:“我是转专业过来的。”
      活那么大,听说过本科转专业的,没听过研究生念着念着能转专业的。正在疑惑万分的时候下课铃突然响了起来,我将自己对身旁帅哥的质疑完全抛到脑后,瞬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因为接下来有一件大事情要做。
      这件事情重要到我一路奔向图书馆,步伐不失矫健,直直掠过了藏书的一二三层,第四层自习室的右边的垃圾箱的旁边的侧门出去有一个小阳台,这个我记得,虽然我是怎么有印象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她或它,一定就在那里了。
      我气喘吁吁的停在那道侧门前,整个自习室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位同学在埋首苦读,屋子里安静极了。我将手放在门有些生锈的手柄上,突然就有些犯怂。会不会门一打开其实是个异世界啥的,里面有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兽,浑身有两对翅膀六个角三个眼睛冲我怒吼……好吧我承认自己是异形电影看多了……
      正在心里给自己努力鼓着劲儿,结果不知从哪里扫来一阵风,轻飘飘地吹过来,这扇门居然自己无声无息地开了。
      事实果然证明我想多了。想象中的一切通通没有,外面真的是一个很普通的阳台,窄窄的,只够两个人并排站,角落里搁着一盆蔫不拉几的小盆栽,不知道多久没浇过水了。屋里仅有的一个上自习的同学此时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阳台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又疑惑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见了传说中有某些怪癖的变态。
      可是我看见了,阳台上分明有什么。坐在栏杆上轻飘飘迎风欲飞的那位,要是我没看错的话,穿的是那个,呃……古装?!
      我顿时觉得很没有想法。从小到大,虽然我很喜欢古装电视剧并且多次将床单搭在身上企图模仿,但不得不说,无论怎样都无法超越眼前这一位,这真是我看过的最仙最漂亮的长裙啊……
      正是日落时分,夕阳光线柔亮,她周身笼罩在浅淡的光圈中,身影朦胧,素白衣裙飘展,让人有种下一秒她就会像蝴蝶一样展开轻盈的蝶翼飞起来的错觉,长发绾得很松,漆黑如瀑,直至脚踝。我突然想伸手轻轻摸一摸,不知道那柔软的发丝在指尖会不会是流水一样的触感。
      她转过头,无声看着我,杏子一样的眼睛黑白分明,脸蛋净白如瓷,真是个美人。我突然有些惭愧,要是肚子里多点墨水多看看唐诗宋词元曲,什么“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什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类的形容还不是手到拈来?哦值得一提的是后面这个句子还是当年看张艺谋的《十面埋伏》时不小心记住的……
      就算是纱衣飘飘,衬着现代大楼的背景也没有多少违和感,只能说上天真是优待貌美的人,我觉得就算此刻她出现在公共厕所的门口想必也会把“WC”两个字烘托得很古典很美感。可是……鬼魂的衣服居然会飘?
      我还在疑惑当中,美人却先开口了:“你终于来了。”
      我说:“妹子,你弄碎了我三个壶,很好玩吧?”
      “好玩?”她明显跟不上我的脱线,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怎么会好玩?每一次声响都太大了……”
      我无力道:“那你还连挫三个?”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一潭幽寂的湖:“前两个碎裂的时候,你并没有来找我。”
      英雄气短。真是英雄气短。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反击,但很明显事情没有按照我思维中的路线走,突然就这么沉默了几秒。她轻扬的阔袖仿佛随风拂上了我的小臂,带着真实的触感,我的鼻端传来幽幽香气,好闻又熟悉,大约是跟某款香水撞味了……
      美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吐气如兰的美丽姿态,清雅的眉眼间却带足了倦怠,就像是等待了太久才会有的深深疲态。她轻声说:“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
      我拍了拍手上刚才蹭到的灰尘:“帮忙,那行,你先把壶钱赔给我。”
      她又看了我一眼:“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一摊手,“我帮忙是要报酬的,既然你不能给我,那就算了哈!”
      我以为接下来我俩会就道德问题展开一场辩论,可是很明显我高估了自己的吸引力。结果是美人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甚至直接转过头去看着天边的夕阳。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完全隐匿在远处的群山中,只有层层厚云如同被一把大火焚过,红彤彤燃烧了半个天际,这样艳丽的颜色染上了她的白裙,照亮了她眉眼,又是那种带着一丝哀凉的神情,如同流水淌过她的眼神,于是这样一个燥热的黄昏,也沾染了凉凉的气息。
      只要见过她,你就一定会明白,这是一个满腹心事的人,这样的人心中藏着很深的往事,或是凄惨,或是忧伤,就算时光无情也没能抹去。
      可是我不想帮她,哪怕我知道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
      我静静退出小阳台,门掩上的最后一眼是美人清秀如画的侧脸和轻柔舞动的裙裾,映着夕阳的最后的光辉,显得非常美丽。
      我不认识她,却认识她颈上那朵花,拇指大小,如同用朱红色毛笔精心描绘出五个柔嫩花瓣,娇媚又独特。
      那不是刺青也不是胎记。它叫往生花,生长在记忆深处的花朵,寄身于未曾轮回转世的魂魄,仿佛一扇沉重的大门,锁住他们求而不得的渴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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