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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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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看到了杀生丸的剑在哪里。
众人的视线随着俊美帝王的步伐落在一名御巡按卫身上。
破阵舞之后,百多名御巡按卫领命环绕在宫殿四周,没有立刻离开。此刻杀生丸的剑正插在用来固定幕帘的石柱上,穿透一名御巡按卫舞者的身体。
杀生丸走到已死去的舞者身前,伸出一根纤长食指。
“他的刀,没有淬蜡。”
进入宫殿,所有侍卫的武器都要淬上独特的蜡,掩去锋芒,违令会被当做刺客格杀。
谁也没有想到他一边舞剑,竟然从百多名舞者身上分辨出了真刃。
“来人!”破金碎玉一声,殿外的御巡按卫扑了进来。
玲看着从门外涌入的御巡按卫,紧紧攥住自己的裙角。
如果廉凛已经来了,此刻不得不进殿,那就糟糕了,他的刀是自己带来的,没有淬蜡,一旦被发现他们将……迅速扫视了一圈,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廉凛。
一只手轻轻按住她肩膀:“你在看什么?”
玲一惊侧头,朗阴沉的眼眸闪过一丝嘲笑。顺着他的眼色,她低下头,发觉自己把裙边扯得开线了。
愣了愣,微微欠身:“请允许我,告退一会儿。”
“出去缝裙子?”朗目中嘲弄之色加剧,“这个借口可不怎么样!”
玲的心跳加速,为了掩饰,她一动不动垂着头,恭顺的样子。
朗冷笑了一声,忽然长身而起,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和你同去。”
玲迟疑着没去握狼妖的手,心底惊疑,弄不清朗的用意。
但朗粗暴的将她扯了起来。
玲撞在朗身上,狼妖体温偏低,尤其在逐渐寒冷的季节,被他的手攥住,那股冷意仿佛渗到心里去了。
玲碎步小跑跟上朗,虽不知狼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能出去也好。
她心中七上八下,想着出去如何摆脱他。忽一条修长身影挡住了去路。
“两位怎么知道此刻最适合赏月?”杀生丸笑容熠熠,眼风轻淡扫过玲。
他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尽管是余光所见。玲心中莫名冒出这个念头。随后她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向杀生丸求助,摆脱朗!
可以说朗对他不敬,污蔑过他,说过狂妄的话,种种。
“我们去出恭。”朗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伸手将玲一扯。
玲一个踉跄摔在他怀中。两人姿态亲密。玲想说的一时难以开口。
“一起走走吧,月色真好呢。”
杀生丸含义不明的接过话,转身跟上他们,和他们并排往外走。
朗微微蹙起眉头。
“两位且慢,忘记我这个外客了吗?”
女王也来了,快步走下王座,跟了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杀生丸无视朗目中不耐,含笑轻轻击掌。重重帘幕后退,大片夜空显露,闪烁的星光像黑丝绒上的钻石,间歇性璀璨,但和那轮大月相比,它们都成了陪衬,大月是主角,素白的光练银河般自中天降下,格外明亮。
“这样的天气,真是清爽。”杀生丸背手,率先踱着,发出感叹。
朗刻意放缓了步速,女王看他一眼,略微错后,处在两人之间的位置。玲在最后,生硬的四人组合。
玲忽然摔倒了。
朗蹲下,握住她小腿:“怎么样?”
玲忙护住足踝:“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王子与王上赏月要紧,不要管我了。”
她拿眼瞟着顾自前行的杀生丸和女王,祈祷朗追上去。
但朗只是看她。
这时十步开外的杀生丸转回头,轻轻一笑。
像是开在月下的纯白昙花!
句意从玲的头脑,不,是根深蒂固的血肉中冒出来。
忽然觉得伤心,也许是将要离开了。
玲低下头,眼中的热辣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很疼吗?”朗伸手捉住她脚踝。
玲要为自己找个借口,忙吸口气做出痛苦的模样:“让人扶我回去就好了。”
她眼角余光瞟着朗,心中默念:赏月去吧,赶紧去。跟上他们。
但朗没动,只是静静看她。
玲收起焦急的心情,一心一意抱着自己的脚。
“我知道你要找谁!”朗忽然冷笑了一声,朝对面略抬了抬下巴。
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魂飞魄散!
廉凛,一身戎装的廉凛,装成御巡按卫的廉凛。正站在对面。等她找到堂而皇之的借口。示意他过来帮忙。
全让朗搅了。
玲心中充满恨意。
朗知道廉凛的存在!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却在处心积虑等待他们的计划!
上次那么巧在她出来传送消息的时候遇上,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王子说什么?我不懂。”
玲心中飞快转着念头,如果朗发难,她就反咬一口,向杀生丸哭诉朗平日的劣迹……对,她现在想起杀生丸哪里不同了,他好像似乎……变得更强大!
“玲,你弄错了……”
朗一直在看玲,这时无奈叹了口气,忽然,他扭过头,眉峰一挑!
廉凛斜前方,和女王漫步的杀生丸忽然转了个身。
本来他已经走过去了,却像忽然记起了相熟的朋友,再平常没有,回身两步,轻轻推了廉凛一把。
廉凛身子晃了一下,忽然扭头往这边看来。
明亮的月光下,玲依稀看清他眼中神色。
万分依恋,执着不舍,怎么像在诀别!
强烈的不祥攫住了玲,但杀生丸的背挡住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廉凛的脸!
想要跑向廉凛。忽然手臂一紧。
朗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不要动。”
玲头脑里纷乱,拼命挣脱,但朗的手十分有力。
杀生丸忽然转身,他手里捏着一样东西,月下,那上面鲜红的一滩就一滴一滴落在汉白玉砖上!
20
玲的全身仿佛只剩下手臂,因为那里非常痛。
她看见廉凛慢慢倒在地上,杀生丸则攥着鲜红的一团,样子像托着浆果,或娇嫩的红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带着白昙般的笑容。
“朗王子,这个人就是逃跑的刺客。看看吧,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杀生丸另一手拿着条橘红色布带,依稀可辨识是橘白双色做底,后来被血染成了红。
桐国女王在他身后,眼神惊惧不定。
朗攥着玲的手臂,大半个身子挡着她。
“是你,还是你的女人?”杀生丸将布带挑在指头上,说“你的女人”时特意放慢了。
他接着道:“还有抹伤的药膏,那种独特的气味,属于遥远的雪国,绝不会错!”
很快传来战战兢兢的木屐声,伺候玲的两名宫女分别捧着一件橘色格子的外服和一合用了一半的药膏。她们深深低头,仿佛想让自己长到石砖下面去。
“啧啧,太难看的衣服!”杀生丸摇头叹息。
玲猛地抬起头,杀生丸眼风一转,意味深长的在她和朗身上打了个转:“是王子私藏刺客,用女人的衣服为刺客裹伤?还是女人偷了雪国秘制的伤药……”
“够了!杀生丸!”朗将玲一把推开,退后一步,拔出剑。
臣子座位上,应声而起数位雪国故臣,纷纷拔刀剑冲到朗的身后。
杀生丸唇角含笑,看到这场景,似笑得更加开怀。
“我佩服你,朗王子!”他伸手,有人递上他的剑。
西国臣子也全都离座了,一时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玲的木屐敲打出凌乱的脆响,刀剑丛林中义无反顾的扑上地上的人。
廉凛身下积了一滩鲜红,他侧躺着,眼睛还睁着,表情是玲熟悉不过的,有点执拗的样子。似乎剜心之痛不及他要看着玲重要。
她轻轻抱起他的头,放在自己天青色裙上。他胸口的破洞像是一只狰狞的眼睛。
泪水无声滑落,玲的心似被沸水煎煮,感官里,其他的全都不存在了。
女王站在对恃的两方中间,她紧攥着双手。似乎想保持中立。
雪国的旧臣在数目上处于劣势,御巡按卫跃跃欲试,层层包围着他们。
“都退下,无论发生什么都属于武士的选择!”朗率先发出命令。
杀生丸看了他一眼,紧跟着下令:“没听见王子的话吗,都退下!”
双方首脑同时表态,竟然意见一致。臣子们交换着眼色,一时不知该采取什么态度,片刻犹豫之后,朗与杀生丸再次催促,他们开始相互提防着,缓慢退出大殿。
“巡按卫都出去!关上殿门!杀生丸厉声大喝。
御巡按卫潮水般退去,厚重的帷幕重新掩盖。
朗转头看着桐国女王:“女人,还没嫁给他,就想插手西国内务了吗?”
“你!”女王眉一挑,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半生都在迎合奉承中度过,此刻觉得羞怒难当,一甩手昂首而出。
殿内骤然空寂了,不知是否杀气大盛,用来照明的蜡烛一齐摇曳不停,有两支很快熄灭了。
半昏半明的光线下,对恃的两妖相互凝视。各自戒备着。
朗扯了下嘴角:“杀生丸,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对,朗王子,看来你很清楚!”
此刻的杀生丸已收拾起温文尔雅的面具。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残忍,不可一世!
如果和他挑过情的女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后怕。
“有聪明人做对手,比顽固不化的蠢材乐趣多多!”杀生丸将剑与眉齐平,目中神采熠熠:“为了报偿你的牺牲,我会善待你的国人!朗!我忍不住要夸你,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记住你的誓言!杀生丸!雪国的传统,做了就要担当!不过现在,你我还没分出胜负!”
不等话音落下,朗的剑刺出,撞击声回响在空旷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