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回到最初的时代》水瓶祭青蓝

16、15

　　他随着列车有节奏的晃动而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绿间专注看书的侧脸。大抵是刘海比较厚又带了眼镜的缘故，黑子很少能克服身高差去看清对方的眼睛。
　　非常漂亮的翠绿色，两扇细细密密的睫毛随着眨眼而轻轻颤动。由额间一点点的向下看，鼻梁挺拔，弧度十分好看。
　　“绿间君…”刚刚睡醒，他的声音夹杂了几分沙哑，不大却仍旧清晰的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身子僵硬住了，绿间停止了看书的思路，转过头看着对方好似小动物一般眼神，大概由于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还隐隐带了几分撒娇，“请问我睡了多久？”
　　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抬腕看表，“五十三分钟。”
　　“…那还有蛮久才到呢。”伸了个懒觉，整个人又陷进了沙发座。
　　视线又落回书本，意识却再也聚焦不起来，身边人的呼吸，微小的动作，甚至神情的变动都无限放大，影响着自己。
　　“绿间君，请问你在看什么？”
　　耳边有着温温热热的呼气，心里又是一紧，对上黑子纯粹的眼，下意识的扶了扶眼镜，“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想了想又道，“算是以一战到二战之间的世界为背景的回忆录吧。”
　　“我知道这个作者，请问这本好看么？”
　　“嗯，以我的角度来看，就算是现在的社会仍旧需要这种站在过去立场上的反思。”
　　“可以麻烦你看完后借给我么？”
　　“可以。”
　　“谢谢绿间君。”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忍受不住这种氛围，绿间再次侧头看过去——对方合了眼似乎再次沉入梦中，神情乖巧。
　　似乎不用对上那湛蓝色的双瞳压力就会轻了很多，车厢里非常安静，而也没有人关注这个角落，他稍微有些无忌的打量着对方。
　　好像瘦了点？皮肤虽然没晒黑，但是感觉脸上的肉少了些…果然还是要好好劝他不要挑食。
　　身高貌似一点变化也没有呢，是不是该向赤司建议用社团的名义每天喝牛奶？
　　……
　　即便再怎么不经意，当视线滑到对方唇角第六次的时候，绿间终于打算不再回避心里最迫切的心情。昨日同紫原的那个画面反反复复的在脑子里回放，啧…
　　虽然口不对心，但他也不是那种倔强到确定了某些心意却硬是视而不见的人。
　　睡觉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脸微微靠近，对方白皙的皮肤越看越是光洁，很想触碰。
　　“……如果有谁提前做了什么，把哲也吓跑了，要怎么办呢？”
　　好似一记重锤，赤司的话狠狠地砸在心尖。
　　不着痕迹的坐正了身体，满脸镇定的看向窗外，悄悄攥起的拳头，指甲嵌进肉中。
　　没有赤司那种即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发现黑子的能力，不若与之关系最好的青峰，也不像黄濑那样能每天跟在对方身后，更不像虽然天然但不觉抢了先机的紫原……
　　如果在这里就没能忍住，那么自己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吧。
　　不是愤怒不是不甘，他一向能很好地用理智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但是此时这种铺天盖地的挫败和无奈感却让他无能为力。烦躁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不断堆积，手掌心不断传来刺痛。
　　肩头倏地一僵，一个温热又坚硬的物体靠了过来。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般，绿间缓缓的看过去。
　　少年安静的靠在自己肩上，嘴巴微微张开有着小小的呼气声，冰蓝的头发软软的，偶有几根蹭到了自己脖间。
　　那样温顺又柔软的神色。
　　方才的情绪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抚平了，绿间小心翼翼的向前挪了挪把身体重心放低，再次看了看少年平和的睡颜。
　　果然，最不擅长跟你相处了。
　　窗外，大片大片的云倾泻在空中，一如他胸中绽放的繁花。
　　手掌覆盖在唇边，小心地遮住那丝难以抑制的弧度。

　　回到校园后一切又都步入了正规。
　　一天的课程结束，黑子又惯例来到了空无一人的第四篮球场。
　　指尖磨出来的茧已在这几天的修学旅行中消失，抱着篮球，熟悉的感觉经由触碰涌遍全身。抬高手臂对着篮筐，身体循着记忆将球抛出，非常漂亮的弧线之后球稳稳地命中红心。
　　即便只是站在罚球线一个普普通通的投篮，却仍旧让他心里有着难以言明的快意，光线，声音，感触，气味，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向他证明，这些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身后传来拍击篮球的声音，他转过头去，不知何时球场里多了几个身影。
　　“哲也，要来场3V3么？”赤司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里拉的绵长，“当然，由你决定人员哦。”可以看到对方眼中毫不遮掩的笑意，他点头：“好的。那么，请黄濑君和绿间君跟我一组。”
　　逆着光，青峰的表情有些模糊，但只是短暂的停顿便传来了他爽朗的笑，“阿哲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让我看看你的篮球吧！~”
　　“小青峰不要只盯着小黑子！别太小瞧人！”

　　其实这并非是场实力均衡的比赛，青峰擅长的本就是超高速的运球和自由的投篮，紫原牢固的防守也暂且不提，仅赤司一人在篮球上的强大就已足够让所有为之警惕。而反观这边，绿间的超长距离投篮还没有达到百分百命中率，黄濑虽然进步惊人但到底是加入篮球部时间短且缺少实战经验，黑子的传球虽然出其不意，却也只是传球无法拿分。
　　但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理论上而已。
　　比赛从一开始就好似进入了奇怪的步调，黑子的身姿较之原来更为灵活，与黄濑的配合也好在传球给绿间的时机把握也好，竟然能死死咬住对方的分手而始终处于拉锯状态。
　　不再一味的降低存在感的去传球，好几次由青峰手中断了篮并由绿间得分，紫原借由身高优势造成的顽固的防守也在一次次同黄濑的灵巧传递中化解。
　　但也并不都是顺利的，赤司好似洞察了他的心思般一次次的阻止了进攻，虽然比分处于胶着可也逐渐拉开了分差。
　　球再一次来到了黑子的手里，黄濑和绿间都被盯的牢牢地毫无出手的机会，是跟赤司一对一的攻防啊。
　　对方眼中的笃定似乎在向他宣判。
　　要试试么…
　　没机会了啊…
　　摆出了让所有人都诧异的姿势，黑子对准了篮筐——
　　“居然要投篮么？可不会让你进的啊。”跳了起来想去阻止，视野却在一瞬间放了空档。
　　消失…了？
　　倏然，背后传来了球打在篮筐上的声音，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球在众人的视线中绕着篮筐打了好几个滚最终一歪——没进。
　　十五分钟正好到了，黑子这一方输了。
　　意料之中的结局，果然还是不熟练啊。黑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想着，还有两周，还要继续增加命中率才行。

　　这就是黑子的篮球么…？
　　各种心思盘旋在每个人的脑中，神色复杂的看过去。
　　阳光穿透介质打在他的身上，好像这时才发现，一向黯然无光的影子不知何时已悄然摆脱了束缚，虽然淡，但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光辉，那样独特的透明的，只属于黑子的光辉。

　　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涓涓溪流涌入。
　　棋局已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