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间爱，一生情 ...
-
夜色很快降临，村子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花清尘和果果二人在房中看着窗外，夜色如水，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总能衬托出一丝诡异之气。她抬头看看这房屋的架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老妇当真是有心啊，就连这横梁都是由上好的槐木所修，看来她不光知道此屋有鬼，并且还与那鬼很是交好呢。”
果果侧躺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媚眼如丝办睁半闭，说道，“指不定他们还渐生私情呢。”
“瞎说，这老妇都已经年过六旬了，头发也花白了，怎可跟着鬼怪生些什么情谊。”花清尘瞥了他一眼，继续注视着窗外。
“月亮，消失了。”
花清尘看着渐渐隐匿在云层当中的月亮，看见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直到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不见，她勾起嘴角，说道，“来了。”
“唰——”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花清尘瞬间隐匿身形，飞出窗外，果果与之而来与花清尘一同飞出，二人站在半空之中从外部看着这间奇怪的房屋。
突然，二人瞧见在他们所居的主卧门下，悄悄的伸进了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定睛一看赫然发现竟是迷香。花清尘与果果对视一眼，眼神当中都表达着同样的意思：这老妇果然古怪。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聚拢起阵阵黑烟，就跟他们昨晚所见的一样，从每家每户的屋顶上盘旋然后集中在老妇家的房顶上。花清尘眼神灼灼，盯着越来越多的黑烟，她悄悄的对着花果果说道，“你去后方，阻断他的退路，待我收了他。”
花果果点点头，白色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花清尘立在半空，看着黑烟聚拢，鬼气越来越重。她看见鬼气渐渐形成人形，突然大喝一声，她身形突现，眨眼间飞向屋顶，手中捏诀，手腕轻翻，赫然一朵巨大的白莲图形凌空浮现在身前，夜色中光芒大放，直直射向眼鬼。
那眼鬼看见白莲对着自己而来，便准备退后，顿时鬼气大涨，但与此同时正在后方等着的花果果随手轻招，白色的烟雾无声聚集生生阻断了眼鬼的退路。而此时白莲刚好飞来，盘旋在眼鬼的上方，顿时光芒大涨将一团鬼气笼罩于此。
白莲图腾在上空飞速旋转，白光闪耀照亮了夜空。从白莲处形成的包围圈将眼鬼困在其中，眼鬼在当中奋力的挣扎，嘶吼声阵阵传来在黑夜中惊悚无比，半晌，似是挣脱的无力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个人影渐渐的浮现。黑气渐渐消失，看见一个青年男子身着长衫，虚脱的倒了下去。而他的面容却根本不见五官，整张脸上只有硕大的一个眼睛。似是贯穿着整个面部，无比恐怖。
“不！不！不要啊——”
这时，一声凄惨的叫声在下方响起。花清尘疑惑的望下去，她看见那个老妇满面泪水，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求求你们了，放了他吧，求求你们了。”
哭声竭力，花清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老妇声泪俱下，毕竟年岁以高，看这伤心的程度似乎有些吃不消，她只好招招手，先将这眼鬼收进白莲之中，随后便飞了下来。
她刚刚下来，老妇一把扑了上去，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说道，“这位姑娘，求求你了，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了。”
看见老妇哭成泪人，花清尘也有些不忍心，她扶起她，说道，“老奶奶，还是进屋说吧。”
屋内的灯光，似乎有些昏黄。老妇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沟壑鉴证着岁月的无情，泪痕清晰可见，花清尘和花果果分别坐在老妇的左右边，听着她说着缘由。
“那还是，四十多年前了……”
老妇的双眼渐渐明亮，似乎看穿了时空，看到了从前……
……
“环儿！”
溪水旁，正低头戏耍的女子抬头望去，看见了心底的人儿。偏偏少年郎立于河畔，眼里是隐藏不住的笑意，长身立于此处一直瞧进了女子的心里。
被唤作环儿的姑娘脸颊一红，低头似是有些羞赧，似嗔似怨的啐了一口，但那神情却是甜蜜不已，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少年郎健步如飞，不多会儿，便绕过了河堤走近少女。
少年郎与少女相视而望，眼底情谊都快要溢了出来。
“四郎。”
少女唤了一声，脸红的更明艳了，头也低的更下了。
那少年郎却是欣喜非常，也不顾众人一把将少女横抱了起来，少女惊呼一声，甜蜜笑意荡漾在嘴角，那开怀的笑声随着风儿一同飘向远方……
少年郎与少女情投意合，眼见着就要步入喜堂。正在拜堂之日前一天，少女突然失踪，少年郎愤怒不已，却苦苦找不到她。巧的是，没过几天，少女又自己回来了。少年郎惊喜非常抱着少女死也不愿松手，少女苦笑，眼泪滴下渗入了少年郎的心。
“环儿，不要再离开我。”
“恩。”
二人终于缔结连理，成为了幸福的夫妻，但是少年郎却发现少女越来越不对，尽管少女在极力的掩盖着，可日日同床共枕的夫妻哪里感觉不到。
少女总是轻轻的笑着，她在努力的寻找着少年郎的踪影，但是有一次，少年郎回家之时不小心将手中刚刚从河边拾起的鹅卵石扔到了另一边，他刚想去捡，却看见少女对着鹅卵石掉落的方向微笑着说道，“四郎，你回来了。”
少年郎惊痛不已，他仍旧保持着去拾鹅卵石的姿势苦涩的说道，“是的，我回来了。”
少女浑身一颤，惊恐之色浮现于面，少年郎沉痛的说道，
“环儿，为什么骗我，你的眼睛呢？”
“不，不，——！”
少女奔向卧房，少年郎却快她一步，先将其一步揽入怀中，他们相依相偎，眼泪涓涓留下，却各自怀有心事，苦涩难言。
少女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丈夫，原来她被传说当中的眼鬼掳去了，照理说眼鬼并不会随意掳人，但只能怪她命苦，被掳去之后就没有了眼睛，并且日日夜夜眼前都会浮现无数个狰狞的鬼怪，她的世界里，从此没有了山川河流，没有了花儿朵朵，没有了鸟儿飞翔，也没有了四郎的音容笑貌。她的世界，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黑夜，和挣扎嘶吼的鬼怪。
少女何曾有错，却日日饱受那鬼眼洞穿之苦。终有一日，待那少女睡着了，少年郎痴痴的看着她。
少年郎默默地说道，“有我呢，他们无法伤害你。”
随即，转身离去。
等了好几日，少女都没见少年郎回来，她的心渐渐死了。她的四郎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终于有一日，天亮了，可是她却看不见天亮，她起身给自己梳洗，眼睛一睁一闭间，全是鬼怪。
突然，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的四郎，她看见了他在对着她笑，她看见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眼底满是关怀与爱意，她知道，她的四郎永远会守护在她的身边，直到地老天荒……
那样熟悉的眉眼，永远是她的四郎。
“这样，你就不会再害怕了吧。”
少年郎抚摸着少女的容颜，眼底渐渐湿润了。
……
从回忆中醒来，老妇擦拭已经被泪水浸湿的眼角，脸上伤痛的神色还没有消失。
而此时，花清尘却是沉默不语，不发一言。花果果早已哭成了泪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洁白的纱巾，擦拭着脸庞。
“呜呜，好可怜，呜呜……”
花果果哭的一抽一抽的，双眼红红的跟个小兔子一样。
“所以……呜呜，所以，他变成了鬼怪，只为了让你每日都可以见到他，不再害怕？”
花果果又擦了擦眼睛，抽噎着问道。
“是的……”
仿佛一下子变苍老了几岁，老妇双眼无神睁着看向远方。
“他为了我，宁愿变成了眼鬼，只为了日日夜夜陪伴在我身边，不让我害怕，不让我寂寞。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离不弃。后来他治好了我的眼睛，他却只能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我们也只有在夜里才能相见了。但是他也只能一直都守护着我，他的形体却没有办法在我面前呈现。有时想看看他了，出去转一圈也只能瞧见一些淡淡的烟雾，总也瞧不见人的。这里的村子近几年富裕了几户人家，但是他们有钱了，人却慢慢变了。我的丈夫变成了眼鬼，对淫邪之人丝毫不予同情，所以昨天的那家命案你们也知道了。”
老妇低下了头，神情略微动容。
“这都是为了我啊，都是为了我……可惜我已经老了，没有了曾经的样貌，不过是个老太婆，他还是这样不离不弃，这份情何时才能还的清……”
“老奶奶……”花清尘的眼角也有些泛红，她张了张嘴，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屋里升起了淡淡的黑气，一位翩翩少年郎站立在房中。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巨大的眼睛，五官正常，眼光凝视在一个方向，泪眼朦胧。
他与老妇深深的对视着，那一眼仿佛依然等待了千年。
“环儿……”
终是忍耐不住，他呼唤了一声。
老妇的身体巨震，她抬起早已遍布褶皱的面庞，望了过去。
“四郎……”
老妇的双眼霎时一片朦胧，水珠在眼底翻滚，那样浓烈的爱意，叫旁边的花清尘也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尘尘。”
花果果见花清尘有些动容，眼角似有泪光闪烁，轻轻的拿起白纱，一点一点的为她擦拭。
“这本是人间爱，人间爱便是尝遍酸甜苦辣方能知晓的。”
“人间爱……”
花清尘低低呢喃，此时的花果果早已没有了之前撒娇任性的模样，只是深深的看着花清尘，银色的眼瞳一片深沉。
花清尘走出屋内，抬首望月。
“我总是爱看这月儿，每当夜深人静对月相望的时候，才觉得心底一片安宁。”
她痴痴的看着，花果果的话再次飘入了耳内。
人间爱，到底是什么……
忽然，一道黑影从月色下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思考。
花清尘淡淡的看了一眼，却没有那份心情去追究，她转身回房。
回到屋内看见相拥的二人，花清尘也不觉得微微笑了笑。
“果果，”她唤了一声，花果果走了过来，“你让他留在她身边吧，给他一个躯壳，伴她晚年。”
花清尘不愿久留，这里依旧流落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年岁已高也活不了多久，告诉那个少年郎，等她入土的那一天便要抛弃一切红尘，随她走吧。待到明日投奔个好人家，再开始一段爱恋。若是有情，总会相见，相爱的。”
声音渐渐消失，身影也看不见了，花果果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身影离开的方向，良久，不发一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人间爱，一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