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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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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一
在这里,他从来只有黑和白。
着衣从来都是极大的领子似披似挂地搭在两肩,垂下前胸,垂在颈后。下摆从来都挂在臀部以下,时而长,时而短。宽松的款式用宽厚的皮带束住腰身——像飘逸版的军装。
不分时节,总是露出洁白的颈项和细致的锁骨,露出纤长的小臂,修长的手。长裤也总是黑色,只比合身约略肥些,却仍能看出双腿劲瘦的线条。纵使有时上衣长摆的缝隙间只是隐约显露出小腿部分的裤管,略微堆叠在踝骨脚跟处,可那双被黑裤映衬得愈加白皙的赤脚,脚趾微蜷,紧贴在地面,却也足够挠人的。
在这里,他靠声音赚钱。
他唱歌。唱忧郁的蓝调和悠扬的乡村,时而是凯尔特风格的爱尔兰音乐。更多时候,是没有歌词,哼唱着仿佛穿越过他的灵魂的曲调。像他的装束,严肃而灵动。
在这里,他有着红褐色的过肩长发,盖住了半长的墨黑。随意的半扎半挽了一半,斜坠在额前,凌乱。垂下的发尾遮挡了出色脸庞的大部分。加上来酒吧之前抹上的不浓不淡的烟熏圈。没有粉底,没有唇彩,只是黑褐色的眼影,双眸深邃。另一半凌散的披着的头发,有些七翘八翘的,把另一边脸庞也遮得模糊了,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妖娆。
他讨厌麻烦,尤其讨厌在麻烦的地方惹麻烦。原本是无意中掩盖了面容,现在发现,在这么混乱的地方,无意得实在明智。
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谁,他的身份。实际上,甚至没人辨的出他的性别。或许众人理智上认得清舞台上的,其实是“他”,可不凸现身材的服装,烟熏圈,凌乱有致的长发,雌雄难辨的清越嗓音……配合带着妖娆的冷峻,狠狠抓住了每个来客的神志,神志不清之下,是男或女,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
闲散、慵懒、温和的性感,却偏偏调和着冰冷的危险。他们说他像猫。只有那个人说,有哪只猫比他还勾人呢。是呵,在床上他的确勾人……
性格里难得的叛逆让他挑中了这座城市中数一数二混乱的街区,然而本性又让他在其中选了简单酒吧——A Bar。要做的也一样简单:到点上台唱歌,到点下台回家。没有多余的表情,多余的语言,多余的动作,只要随着节奏哼唱、摇摆。那个人说,只要把他天生的嗓音和气质展露三分之一就没谁能抗拒他的风情。
自己当时是怎么反应的?哦,没有反应。他在他面前从来不需要反应。
在A BAR里,主观可控因素都被自己处理得很好,可总有些客观因素是他控制不了的。比如,会随他而至的麻烦。他抚着话筒,最后一段旋律结束,听众开始鼓噪,有人大叫安可, “寒香,寒香”的呱噪。
一阵恶寒。
他一直怀疑是不是有人的恶趣味。不过,他微微自嘲的想,是自己有意的误导也说不定,就象他有意把自己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才上台唱歌。毕竟他近十九年的生活实在无趣,正是这“花名”让人不寒而栗,才有意思得紧。有反应了不是么。还“花名”呢,多像艺伎,还是那种清高的卖艺不卖身的。
表面上仍旧温冷,心里早都咭咭咯咯笑开了花,浓重的酸涩郁结。自欺欺人的清高,自己还不清楚自己,其实比那艺伎还不如……
原本迷离的眼神此刻媚得惊人。是在那个人跟前从没刻意展现过的风情。倒是像极了母亲。近墨者黑么?反正一定不是遗传,他们身体里没有流淌一滴相同的血液……
朝台下随意挥手告别,径自转身下台。
原本选这里就是因为安静,客人少。现在反到因为自己连带的这里失了清静。
这样老板也会很困扰吧,来了这么多客人。明明摆放的桌椅不过十几套,加上吧台边上的高脚转椅,能让人“坐”的位置不超过三十个,即使自己来“卖唱”之后来客日益增加,老板也没有加过一张坐椅……噢,加过的。依稀记得有人说那天老板要亲自过来而在离舞台最远的角落加了一张扶手椅,却空了一晚。椅子放得虽远,他还是能看出来是张简单却绝对舒服的椅子。布艺的应该,不同于“在坐”任何一张,却一样和A BAR的简单风格很搭。嗯,老板品位不错。
不论如何,看这意思,足见老板就没盼过增加业绩,或者是不希望的?别人看来老板奇怪,店也奇怪,却很对他的味。
在休息室门口见到了一张油头粉面,很像有的地方年节时拜拜用的烧猪头。怎么就不意外呢。果然被训练得宠辱不惊了么。
压抑着冷冷上扬的唇角,看着这张挂着涎笑的猪头不死心的靠近,怀里还抱着香水百合,自以为情圣的样子。天知道他有多讨厌百合……
他当然也讨厌和讨厌的人说话。这次却因为他提前离开而没有乐队里的人替他挡开这个不死心的男人了。
无视这猪头的嘴一张一合地对他说着什么,他从口袋里掏着休息室的钥匙,不意抽出一条古法鞣制的皮绳,连着一枚古色古香的金属吊坠从口袋滑落。他饶有兴味的看着两条肥硕的唇倏地闭合,泛着血丝的眼球随着吊坠的晃荡来回溜转。
也好。
他缓缓把项链挂在项子上,那猪头才猛然省悟似的,惊诧的目光从吊坠滑到他的脸,再从脸滑向吊坠,嘴唇也终于难以自抑的颤抖起来。像被丢在旱地的鱼,嘴巴几张几合发不出声来,却脸有不甘,最后号了声什么,呜咽一样的,抖着脚狼狈的跑掉了。
婊子么。手臂轻抬,指腹轻柔地擦过吊坠蔷薇型的朵和枝蔓,又垂下……豁地拉开休息室的门冲进去,在门“咣啷”砸回门框之前拎了包大跨步地出来,冷颜和乐队成员擦身而过。没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还带着莫名的怒意,这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也不甚在意。
这怒火来得突然,连自己都有些意外,却没心思再在这时候继续不温不火。急惊风一样从后巷的小门撞出来,脚步突的一滞。他眯着眼看司机捧着大得惊人的一束粉色蔷薇毕恭毕敬拉开车门。
呵,他真有面子,还真成婊子了。
牵了下嘴角,不怒反笑。他视若无睹地绕过墨蓝的房车,从角落推出机车,跨坐上去。点火,抓下假发,甩甩有点汗湿的短发,突然加紧油门“呜”地蹿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迅速以极,司机没有丝毫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料到似的,庆幸自己训练有素,钻进驾驶座,无奈地跟上前面疾驶的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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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怨念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