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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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藤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当正在发狂的平川晴被他告知千鹤的死讯的时候，握着刀的手停到一半，随后默默地站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斋藤。等他坐起来想松口气的时候，平川晴突然抓起酒瓶，趁他松懈的时候往他头上一砸。斋藤眼前一黑，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斋藤吃力地坐起来，头部的不适让他仍然感觉有点晕。他打开门，靠着门边坐着。随着黑夜的到来，风似乎大了。斋藤看看自己的衣服，外套不知道被人脱了放到哪里去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他感觉有点冷，下意识地抱紧手臂。
天空就像染了血一样，一直蔓延到尽头。
“藤田先生醒了吗？可以用膳了。”一个年幼的声音从斋藤身边响起。他转过头，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黑发男孩手端着一碟饭团，穿着蓝黑色的和服，身材有点瘦弱，白色却有点长的围巾掩住他的脸，刘海盖住了他的左眼。看样子，是一个很内向的孩子。
“啊。”斋藤意识到自己盯着男孩看。“你站在这里很久了吗？”她没有告诉这个孩子斋藤的真实姓名，可想而知她虽然口上说恨他，但是还是很在意他的。斋藤在心中微微一笑。
“是。”男孩低下头，把脸埋在围巾里。“藤田先生可以用膳了吗？”声音有点小。
“请放下吧。我想看着”斋藤站起来，从男孩手中接过饭团放好。“你就是阿初？”斋藤顺手帮阿初整理了一下围巾。男孩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那是我给他起的。斋藤初。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很像你，所以就给他取了你的姓。”平川的话浮现在斋藤脑海里。
斋藤忍不住停下手来端详眼前的孩子。整理围巾后，阿初的脸再也没有被遮住，俊秀的面孔展露出来。与其说斋藤初长得像斋藤一，倒不如说斋藤初长得像鬼之副长土方岁三，只是阿初少了土方那份沉稳和作为领导者的锋芒，多了一份孩子应有的羞涩和内向。
“那个……藤田先生？”阿初还没试过被人这样毫不掩饰地盯着，耳根有点红了。
“啊，对不起。”斋藤坐下来，拿起一个饭团。“平川小姐呢？”
斋藤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直呼晴的名字。他不希望别人能够猜透自己的心思，因此他总是沉默内敛。然而上天却故意跟他开玩笑，偏偏让两个女人掌握读懂他的能力，一个是雪村千鹤，另一个就是平川晴。
“我让晴小姐服了药，她睡着了。”阿初低下头，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藤田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该让晴小姐和您独处的。晴小姐的情绪很不稳定，，每次她招待客人都在我的陪伴下才没有发生伤人的事。因为您是小姐的亲戚，所以就让您和晴小姐独处了，却没想到小姐失控了，真的很抱歉！”阿初深深地向斋藤鞠了一躬。
“没关系，不用自责。坐吧。”
阿初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在离斋藤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我有那么恐怖么？斋藤苦笑。虽然当初自己因为杀人不眨眼而被称为“魔鬼斋藤”，但不至于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躲避成这样？
“那个……藤田先生。”阿初怯怯地说，“非常感谢您之前寄钱接济我们，虽然钱很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阿初脸红了，“那段时间小姐的病不断反复发作，我们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幸好有先生的帮助，总算勉强度过难关了。”
“不用谢。”当初在会津的战役结束后，他跟随着大队被流放到斗南，所有的武士不得不放下骄傲的颜面上山砍柴，开垦荒地，包括负伤的他。那段日子苦不堪言，直到到了东京工作后，生活才稍有改善。这时遇到晴曾经的病人本田裕次郎，得知她在京都的状况和住址后，他就定期寄钱给晴。尽管金额很小，但是也算是尽了当初对晴的承诺。
“那时候都是我不好，原本可以出去做些活帮忙的，可是却弄伤了腿，增加了小姐的负担。”阿初的眼圈有些泛红。“都是我的错……所以在我的腿好了以后，我去找了些活，小姐身体也渐渐好转，能也不需要再去买药材了，也不好意思再接受先生您的资助了。”
阿初虽然内向，但其实是一个极力维护自己尊严的人，这点与死去的土方极像。
斋藤忽然想起之前阿初提到的“亲戚”，还有酒屋老板娘提到的“远房亲戚”，微微一笑：“平川小姐是怎样告诉你我资助的事？”
“诶？”阿初显然有些诧异。“晴小姐说，钱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寄过来的，那个人待她如亲妹妹一样，她还说，因为那个人之前欠了她很多，所以现在是还钱……难道不是吗？”
阿初充满疑问的看着斋藤。
“啊，是啊，我欠了她很多。”
前半句明显是敷衍阿初的，而后半句则是斋藤的真心话。无论是在京都，还是在会津的时候，他都欠了她太多了。
“平时都是由你处理医馆事务？”斋藤的话变得多起来，因为他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前几年，小姐身体还好，医馆就由她打理，但是小姐的病复发之后，医馆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小姐干脆关了医馆。
“原本小姐身体很健康，只不过是不能长时间在呆在户外。但总会有一段时间她整天躲在房间里，不肯让我进屋照顾她，说是发烧怕传染我。渐渐地，小姐的精神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整天喃喃自语，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还老是抱着那把刀。松本医生偶尔也会来坐坐，给小姐一些药服用。”
“松本医生？是松本良顺医生吗？”斋藤记得他，曾对新选组赞不绝口的松本医生现在成为了新政府的军医总监，是少数旧幕府的臣子得到新政府重用的人之一。
“是的。因为涉及到罗刹的事情，所以需要松本医生代为……”阿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斋藤。“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请不要放在心上！”
“你知道罗刹的事情？”斋藤慢慢靠近阿初。阿初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扑面而来，眼前温和寡言的男人身上弥漫着杀气，一双锐利的眼睛如一把锋利的刀，想要刺穿他的心。
“平川小姐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斋藤低沉的声音让人不敢抗拒。
即使战争已经结束，旧幕府也被推翻，但是由于新选组以前的“所作所为”，在人们口中仍是一个禁忌。所有存活下来的新选组队士也只能改名换姓，他就是其中的一个。而晴将所有事都告诉了一个收养回来的孩子，若她连罗刹的事都告诉了这个孩子……
“是……的……”阿初惊恐地点头。“晴小姐……之……之，之所以会情绪不稳定，与，与，与她喝过变若水有关。所，所，所以之前松本医生趁她的病情还没有恶化的时候，就，就，就，就将所有事情告诉我了，并，并，并，并教会我该如何用药。”阿初被斋藤锋利的目光注视得缩成一团。“藤田……先生……”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阿初，斋藤稍微收敛自己所散发的杀气。“你对新选组的了解程度如何？”依然是不动声色。
听到了新选组这个名字，阿初身体僵硬起来。“我……我不知道！藤田先生您为什么这样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斋藤缓慢地说着，将一直别在腰后的枪拿出，指住了阿初的太阳穴。 “告诉我，否则我开 枪。”
阿初颤抖着，然而嘴角轻微地扬起，继而迅速消失。
而斋藤并没有发现阿初的异常。就凭他的直觉来看，眼前内向懦弱的少年绝不简单。他想起来京都之前收到来自松本医生的密信，阿初分明是在说谎。
“你还有一次坦白的机会。”斋藤解除了枪的保险状态。
他到现在还记得，雪村纲道刚来到新选组的那天晚上，近藤召集他们开会，向他们告知了罗刹研究。土方严肃地下达了命令：“新选组的所有干部，必须保证罗刹研究不被世人所知，若被人知，不论何人，一切处死！”
他亲手处死了那些知道研究并被用去做试验品的队员，面无表情地砍向他们的大动脉，任凭他们的血溅红了他的羽织，而他最后能为他们所做的就是销毁他们的羽织，在他们身上抹杀掉新选组的痕迹。
因为这是任务。因为这是关于新选组的生死。如今，也是一样。
哪怕是晴最在乎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