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留》郭蓁

8、漫漫路远莫问何处去

　　一切尽在独孤曜的意料之中，故当奉了新皇之命前来觐见独孤曜的北朝使者在大殿之上向南朝皇帝讨要他们的公主时，独孤曜不动声色地道：
　　公主殿下前些日子也与朕说想念家乡了，今日既然使者奉命前来迎公主回国，南朝岂能不允？
　　可司徒清另一身份是朕的已聘皇妃，待她从北朝归来之日，朕定是要以皇后之礼迎娶她的。故望新帝体谅朕的私心，早日将她送回南朝。

　　座下的使者没曾想独孤曜轻易就许了这要求，呆了片刻，忙连声道：
　　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

　　在这之前，独孤烈曾去找过独孤曜，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何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却仍送清儿去冒险。独孤曜负手而立，只一句：你是以兄长的身份前来找朕，还是以臣子的身份？
　　独孤烈冷笑：若你还记得我是你兄长，那你可知你今日下旨封妃的人是你的嫂嫂！
　　“独孤烈，相信朕。”独孤曜看着他，“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独孤氏的江山。”
　　“朕向你保证，司徒清，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三日后。

　　司徒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正红色牡丹绫锦长裙逶迤曳地，臂间轻挽屺罗金丝软纱，白玉飞燕佩垂在腰际，随步款摆，双鬟望仙髻上，斜斜簪了九凤金步摇。

　　“这倒不像公主回国，倒像省亲的妃子了……”疏樱赞叹道，“公主殿下真美。”

　　乘凤轿一路到了宫门，司徒清只低垂着头，似在思考什么。
　　疏樱服侍她最久，只觉今日的她有些奇怪，但毕竟身为奴才，主子的心思不好过分臆测，便揣着回国的欣喜，紧紧跟在凤轿旁。

　　宫门口所有的王公贵胄几乎都到齐了。送一个人质回国，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司徒清笑了笑，目光陡然落在独孤烈身上，笑容凝固在了嘴角。正想走向他，却被身边的独孤曜一把拉住。然后，拥入怀中。死死地抱在怀里，抛却了裂痕，只当它是一片小小的青瓦，什么也不要再去理会，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玉碎？

　　抱着司徒清娇小的身躯，那样瘦，也那样冷，放佛怎样都捂不热。
　　他突然后悔，后悔让她以身犯险。

　　“曜哥哥。”司徒清在他耳边呢喃，今日的风特别大，刮得人脸颊生疼，连她对他说的“放心”二字都几乎被呼呼风声盖了下去。

　　独孤曜扶她上了马车，她狠下心不回头看他，她怕这一回头，私心就会怂恿她不要离开眼前这个男人。

　　就这样，她踏上了归途——七年前，一路哭闹着要母妃的她，如今竟也可以安静地撩起车帘，看着路上的风景变化，想念着离她越来越的那个人。

　　此行来接她的是北朝赫赫有名的公仪大将军之子，公仪荀。英俊自是不用说，可贵的是年纪轻轻却打了好几场大战，场场皆胜。
　　但这个沉默的男人让她害怕。

　　有一次，司徒清提议下车休息时，他站在马车边扶她。司徒清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望着她。他看司徒清的眼神让她害怕：似有深仇大恨埋在他的心里，而那仇人，便是司徒清。

　　司徒清甚至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在路上被这位将军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