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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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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关于三叔
我到底还是进了学校。
那个黑眼镜似乎知道什么的样子,让我在迟到学生登记那里签了个名就了了事。我看到上面还有很多诸如“迟到原因”、“学生班级”要填,问他,对方只是笑笑说,反正填了和没填一样,不必废那笔墨。
我听后被自己的唾液呛了一下,对望过来的黑眼镜镇定地摆摆手:“啊我没事,然后呢?”
“然后?”他向我做了个靠近的手势,“你过来。”
于是下一秒小爷很不幸地被用力箍住了脖子。
我被吓了一跳,正想伸手去扒,就听见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我耳旁用很轻地说,“三爷有事找你。”
我一愣,他也就放开了手,继续跟个没事人似的找着保安的茬,但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奇怪。三爷,这个称呼,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
三爷,就是我的三叔,吴三省。本来是只道上的老狐狸,年轻的时候凭着一腔热血倒是把自己的堂口弄得像模像样的,连手下比较信任的几个伙计都有响当当的名声。前些年我还小,不懂事,死要跟着三叔去他的铺子玩,结果一路至少被人问候了十次以上,那一口一个小三爷真是叫的比亲妈还甜腻。
当时我哪里会想到这一个个笑脸后的深意,只觉得很不好意思,直往三叔身后躲。
这时候三叔的名气自然不用多说,知道“三爷”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不过。
我望了黑眼睛一眼,他正走在我前面帮我带路,脸上好像还带着笑。这个人的年龄看上去并不比我大多少,甚至有可能是学生。
——那他怎么知道“三爷”是来找我的?
我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
他走在我前面,肩膀比较宽,走路的姿势似乎很随意,速度却不慢。我175的个子,以后肯定能长到一米八,也算长手长脚,居然还要不时小跑一下才能赶上他。
这说明什么?
他是道上的人?
我的思维被卡了一下,继而却无声地重新转动起来。这简直有点无理取闹:就算他真是道上的人,这光天化日的大学校里,他还真能把我骗到没人的地方趁我不注意一个手刀把我给咔嚓了?答案当然是不可能。与其在乎这些,倒不如想想其他事情是真。
言归正传。
后来我的爷爷去世了,他老人家生前就偏爱古董,留下的,也只有一屋子的瓶瓶罐罐。
三叔在接手到爷爷的遗物后便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然后没过多少日子,父亲就告诉我,道上都闹翻了天,原因就是吴家三爷准备金盆洗手,将身份洗白,也就是退出道上不干了。
再后来,这老头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在家里好好待着享清福而是跑到这山沟沟里开了大学当起了校长。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也没什么,我继续在我的高中里浑浑噩噩地过我的高三,他继续在他的狗屁大学里当他的校长,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在那一年的春节——也就是离我高考还有六个月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
是这样的:吴家有个习俗,就是说无论你有多忙,只要身上流着吴家人的血液,每过三年就一定要回长沙老家,到祖坟上拜一拜,烧几株香,然后一家人在祖屋里吃顿年夜饭。
今年的这饭的意义吃的有点不寻常:第一,我,作为吴家祖孙要高考了;第二,三叔的大学要装修。
装修,说得直白些就是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开个大学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除去师资啊合法证件啊之类的,要知道,即使在山里头地皮的价钱也丝毫不逊色于闹市区。加上学校什么的,游泳池啊操场啊这些地方不大不行,这一合算下来,那数目大得真让人胃疼。
所以三叔思索再三,还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拉下他作为吴三爷的老脸,在吃完饭后主动提出了借钱。
大伙儿都没怎么反对。而我的老爸作为长子,理所当然地要帮助自家三弟,出得钱最多。一切到这里都很正常,只是....
末了,三叔突然说了一句:“大哥,不如让小邪去我那儿念书?”
我一听就炸了,没顾得上从杯子里溅出来的可乐弄脏了我新买的毛绒白衬衫,当即就拍着桌子大声说我拒绝。父亲一开始有点为难的样子,但被我老妈一瞪就瘪了,一直都后来结束的时候,也没再看我一眼,就盯着桌角。
我原本以为母亲会被我的软磨硬泡所屈服,可是没过多久我在学校机房里查到,T大的提前录取生里,我的名字蜷缩在最末。
这时我才意识到,高二的那件事已经让父母对我彻底失望了。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权利主导我的人生。
真他妈的可笑。
当然那是六个月之前的事了。
六个月之后,比T大录取线低了将近二十分的我,因为给了父亲一个电话,也因为一顿饭,而大步流星地走在通向T大校长室的走廊上。
我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庆幸,亦或者是,可悲。
正在胡思乱想,走在我前面的黑眼镜突然在一扇门前面停住了脚步。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猛地往左边那么一躲。可以躲过去的吧。
结果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扇原本关着的门突然打开了,我跟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