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灯尽花落时》叶落飘零

29、几人欢喜几人忧

　　第二十九章：几人欢喜几人忧
　　众女都在心中暗自思量该如何一鸣惊人，可唯独有一人却在心中寻思该如何一举败落得无人看出蹊跷，或许是她想太多了，这里的秀女怕是巴不得自己落选，免得有人同自己争，又有何人会去揣测是否故意而为呢？只是，别人不会，就怕他会有所怀疑。琴艺么，倒也未尝不可，只要……心下刚下定论，便听到刘嬷嬷唤到自己的名字，月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失神了许久，已有数人上前献艺过了。
　　抬头望向殿中，恰见冷如晴轻步退回座位，由于陷入沉思，月若并未注意自己“四姐”所献何艺，更别提她是否观察到她的技艺如何，但听得旁人的轻声议论，再看看冷如晴面带喜色，她应是得了花，倒也不枉费他“爹爹”跟“大娘”的苦心。月若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清冷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擦过轩辕逸夜，眼睛微微眯起，算起来这是她十年后第三次见他了，第一次是在客来居，擦身而过；第二次是在洛城齐府，与他交手；这第三次见他时，他高坐在主位，似是不经意却又在无形中压抑着众人。本以为时隔数年，她又刻意压制，且见过两次她可以很轻易地控制住心中的恨意，奈何恨太深，心太痛，此次再见终是恨意难掩，却不得不掩，她面色无异，可藏在袖中的手却被握得死紧，指甲扣进内里，浸出隐隐血丝，她恨，恨不得一剑挑断他的喉咙，可是她不能，还不到时候，她只能忍，想到这里，紧握的手慢慢放松。一步一步，缓缓的，轻轻的，她已站在殿中，离他不过数步之遥，只要她想，只需一个旋身，她便可欺上他的脖子，要了他的命，可是她不想，她要让他生不如死，她还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比如说，这江山，可是有她云月的份。
　　“小女幽州知府幺女冷如月，拜见太后，皇上，二位娘娘。”螓首轻垂，清冷的声音便在殿中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这简单的话语，清冷的声音，让轩辕逸夜心头莫名一动，他抬起头，盯着数步之外跪着的女子，眼中有些疑惑，却不知因何而来。见她久久未敢抬头，他低沉的声音方传出，“抬起头来让朕看看！”难辨喜怒。
　　闻言，月若心头一震，可随即便平静了下来，一掩眼中的情绪，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面貌全然落入他的眼中，当然，她也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俊脸，若是她没看错，还有那一闪而逝的异样表情，是失望吗？他为何要失望？是因为她这张仅仅算得上清秀的脸吗？呵呵……月若心中冷笑。
　　见他未再言语，太后也不闻不问，月若再次开口，“小女欲献上一曲《清灵》。”
　　此话一出，不单是轩辕逸夜再次有些惊愕的看向月若，就连那漫不经心的太后也有些怪异的看向殿中的她。那表情似疑惑又似惊异，或是回忆，一瞬间太多的情绪重叠在脸上，那样子可想而知该有多奇怪了，那二人到底是何心情，月若无暇也不想去猜测，不过她的小小目的似是达到了。看来，你们还是记得有一个人曾经无数次弹过《清灵》的，只是你们因何而记得呢，是内疚，亏欠，还是恐惧，还是无所谓？她不知，却也不想去猜。
　　不再去欣赏二人的表情，月若走向古琴，在琴前坐定，素手轻抬，便抚上了琴弦，指尖轻触，一声刺耳之声传出，那二人很默契的一同蹙了蹙眉，身后众秀女低声议论，轻笑之声暗暗传出。月若淡然，轻笑，垂首，掩去笑意，纤手再次拨弦时，一连串清脆的琴音便跃然而出，琴声流畅，然却错了情意，此曲《清灵》，无疑是轻快欢乐，悠闲自得之旋律，然在她的指尖滑落的音符，且不说是否是忧郁苦闷之音，但绝对是闷闷的拘束，有了如此错误的琴境，又有何人会去细品弹奏之人的琴艺如何呢？身后的轻笑再次毫无掩饰地传出。然，当事人却似乎浑然不觉，依旧拨弄着琴弦，好不自在。直到……
　　“啪”的一声，茶杯愤然撞击桌面的声音实实止住了这错误的琴音，自然也止住了毫无掩饰的蔑视轻笑，月若垂头冷笑，效果果然不错。
　　再看向主位，皇上脸上余怒未退，那声响明显是皇上摔了茶杯发出的，殿内一时噤若寒蝉，全无了声音，月若赶紧离了琴座，“啪”的一声在一旁跪了下来，声音也带了惶恐，“小女该死！”
　　只那一声碰响，那人便没了动静，众女惊恐，不敢妄自抬头，便也不知此时皇上脸色如何。许久骇人的沉静后，那人生冷的嗓音在殿内传开，“摆驾养心殿！”随后便听见起身的衣袍“窸窣”之声，不用抬头，便也知道是皇上起了身。
　　“母后慢慢欣赏吧，儿臣先行一步。”说罢，便举步开走，不知是不是刻意，他并未直接往殿门走去，而是转入殿中，往跪在殿中的那人走去。众人屏住呼吸，寻思着这罪魁祸首要受什么严厉的惩罚。
　　月若本以为他已走向殿门，却不想这脚步声越行越近，龙涎香越来越浓烈，月若有些疑惑，思忖间，一双明黄金花烫边的龙纹鞋便映入视线，月若心下一沉，猛一抬头，正好对上那人深邃的眸子，不知他是何表情，只那一眼，理智让她迅速地垂下来头，屏住呼吸，他是听出什么了吗？不可能的。还是恼了，要治她的罪呢？正寻思间，只听得重重的甩袖之声，随后便响起了脚步声，且越行越远，月若心下一松。
　　“恭送皇上！”众人惊异，就这样吗？皇上不治她罪吗？君心难测，果真如此，只是这罪魁祸首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太后静静地望着殿中垂头跪着的女子，眼色一深，不知心中想何，皇上竟然就这样走了，不惩也不罚，这…….罢，他既不惩不罚，那便由了他。于是，她起身，“哀家也累了，德妃与贤妃便代哀家在此好好考量一番吧！”
　　“臣妾遵旨！“那二人起身应予。
　　“海德，摆驾怡安殿。”
　　“喏！”太后身后的老太监海德微微俯身让太后搭上自己的手臂后，高呼，“太后摆驾怡安殿！”
　　“恭送太后！”在众人的恭送声中，送走了两位重要的人物，众秀女不免埋怨起月若来，都是她，害得她们失了一次在皇上太后展示的大好机会。
　　孙嬷嬷没有跟着走，留了下来，自然是奉了太后的命，帮着考察秀女的。
　　太后走后，德妃说了几句话后，无疑是安抚之类的话，之后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选继续进行。二妃没有惩罚月若，因为毕竟太后跟皇上都没有要罚的意思，圣意难测，还是一笔带过得好，免得忤逆了皇上的意。
　　大选结束后，除了皇上亲点的几位秀女，以及太后属意的少许秀女，德妃贤妃复又选了几位秀女，加起来也有好些个人了，只等着皇上明日下旨封号了。
　　送走了二妃，众秀女依次退场，不免要损上埋怨上月若几句。当然，肯定少不了一个人，果然，在月若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一女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妹妹今日可真让姐姐开了眼界！“
　　“小姐”身旁的碧雪担忧地唤了声月若，月若只是沉默。
　　见月若不答话，冷如晴踱步到月若身前，继续嘲讽道，“琴艺不精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你……”青儿气恼，刚想要回道，却被月若拉住，“月儿多谢姐姐提醒。”此话一出，倒是让冷如晴哑了声，片刻后，她复又满面春风，笑言，“罢，姐姐我今日高兴，不与你一般见识，兰儿，我们走。”
　　“是，小姐！”
　　“小姐，你怎么让她……”青儿不解月若的示弱，脸上不喜毫无掩饰。
　　“不准多嘴！”月若沉声。
　　“哦！”青儿闷闷地住了嘴。
　　这时杨诗诗带着婢女出得殿来，看见月若，与月若对视一笑，毫无轻视之态。月若点头回应，杨诗诗没有多言，带着婢女走了。
　　“月姐姐！”身后一声娇喊，月若回头，果见云素琴像自己走来。
　　“姐姐先恭喜妹妹了！”月若笑道。
　　“月姐姐……”云素琴面带忧色，不知是为月若而忧，还是另有它事，月若没有细想，她知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有开口相问，一来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二来她若是想告诉她自然会开口，若是不想问也就白问了。
　　“琴妹今日表现不错。”其实因为她心不在焉，还是后来孙嬷嬷公布入选的名单时，她才知道她入了选。也就是说她压根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前献艺的，献的是何艺，更不知她技艺如何了，只是顺口说说罢了。
　　“让月姐姐见笑了！”云素琴垂头低语。
　　“该被人见笑的应该是我吧，琴妹何来见笑？”月若不温不火地言道。
　　云素琴闻言，抬头，脸色有点尴尬，也有些悔意，大概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有些潮红，忙摇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月姐姐你误会了！”
　　月若拉过她一直摇晃的手，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又何必如此当真呢？”
　　“月姐姐真的不恼我吗？”云素琴小心翼翼地问，略带撒娇地扯着月若的袖子。
　　“自是不恼你啊！”月若瞥过被扯着的袖子，摇头失笑。许久未有人对自己这般撒娇了，她一时有些失神。她为何要误会？这结果本来就是她自己想要的，而且是兵行险招得来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作何要恼她？当然，心里想的这些自然是不会让他人知晓的，看来以后遭人白眼是难免的了，还得打起精神应付了。
　　她是否应该暗自高兴一番呢？因为事情似乎发展得很顺利了呢！
　　“琴妹，待会若是无事，到姐姐那里陪姐姐喝杯茶如何？”月若见她依旧为自己的那句话内疚，便岔开话题。果见他闻言面上一喜，满口应道，“好呀好呀！”可随即面露哭色，吞吐问道，“月姐姐，你可是又要琴儿陪你品那茗心茶？”一提到茗心茶，她顿时苦上心头，那茶还真不是一般的苦，不知月姐姐为何偏爱那么苦得不堪入口的茶。她饮过一次便不敢再品第二次了。如今月若提到去她那里饮茶，她虽喜，却是苦于不喜那茗心茶。
　　青儿闻言，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凡是饮过茗心茶，像云小姐这般听到茗心茶时可以算得上满脸惊恐的模样，青儿绝对可以说是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即便如此，当青儿见到云素琴那娇艳的脸上爬上愁容时，终究是没能忍住笑意，她那模样堪比吃了黄连还苦。这世上怕只有那一人在喝过茗心茶之后，没有清苦之态，反而也习惯上了茗心茶的吧！想到那人，青儿脸上有些羞赧，他喜茗心茶是因为主子吧，青儿心中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月若，脸上由羞涩换成了失落，随即又掩去了异色。
　　见被青儿取笑，云素琴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月若闻言有些失笑，也实在不难理解她是真的不喜那茗心茶，是啊，有几个人会喜欢呢？若是以前，她也定不会喜的。可如今却爱不释手了。无奈地看了看云素琴，随即自顾自地转身除了正殿，甩出一句让云素琴顿时喜上眉梢的话，“你若不喜，姐姐那还有别的茶呢！”
　　“怜心，咱们快跟上月姐姐啊！”听罢，忙高兴地唤了身边的婢女，提起裙摆便追上先行几步的月若。
　　“哦哦……”许是对于自家小姐表情变化得太快，怜心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小会，便忙应声跟上小跑着的云素琴。
　　月若喜见的结果，可不见得她人也喜见，就拿碧雪来说吧，青儿不知小姐落选会有何后果，她却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青儿知小姐没选上还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而碧雪却是一脸担忧。且不说小姐会受到如何的白眼，就是被沦为婢女也够小姐苦的呢！夫人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担心死，碧雪暗自叹了叹，一脸担忧地望着前方与云素琴轻步同行的月若。
　　几许身影越行越远，到最后隐去，正殿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