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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香香,这个送你。”
      李香香接过董明伊递给她的一支浅红色木钗,仔细的端详着,然后不仅不慢地微笑着说:“好精致的钗子,一看就知道是城东涵碧轩的老师傅做的。”
      “有这么容易看出来吗?”看来那个什么涵碧轩还真的挺有名的,连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跟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香香姨娘都也能一下子看出来。
      “嗯,涵碧轩做钗子的手艺是最好的,就连洛阳城的达官贵族们也特意来涵碧轩订做,每年相公也会让涵碧轩送来饰品让我们挑选。”一身淡黄装束显出高贵优雅的李香香好奇的看着虽穿着下人粗布衣衫却仍掩不住出众气质的董明伊:“你是从何得来这钗子的,有人送的吗?看来这人很喜欢你哦,愿意花大价钱讨你欢心,快说,是谁?不准埋我。”其实她会和做下人活的董明伊成为朋友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紫云山庄她向来少言慎行,虽说她如今算是秦沐天最得宠的妾侍,但却也得不到他更多的关爱与怜惜。
      而这个董明伊就是有办法和她攀谈,让向来习惯少言的她,在她面前就如同是前世的姐妹般相处,根本不用在她面前装主子冷漠高贵的样。
      “什么呀?你别瞎想,这个是晴儿,就是应家那个可晴小妹妹送的,你应该知道她家还挺有钱的,这种东西多的不得了,所以就送我一个罗。”董明伊略过应可凡,省得让人误会。虽知道李香香不会跟别人瞎说,但她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重要。本来她也不想把这个钗子送人的,毕竟自己还是挺喜欢的,但又一想,这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就该留在这个时代,将来她回到现代,有个回忆就行了,不,连回忆都不需要,就当梦一场,随之抛于脑后,无需记忆任何人事物,因为没人会相信她有这么个奇遇记,就连她自己每天一早起床还会愣一会自己到底身处在何地何时。
      如今算来她来到这个时代已半月有余,整个紫云山庄的地形她也基本熟悉,山庄里的下人丫头们基本上对她还挺不错,甚至差不多以她马首是瞻了,谁让她现代电视上演的武侠片和爱情偶像片大肆渲染、添油加醋,还乱编一通把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男孩女孩唬得一愣一愣,欲罢不能呢。至于这个李香香,她是觉得这个人不错啦,知言慎行,没像其他几个姨娘般傲慢,所以才会和她多聊聊,进而成了朋友。
      近来那个老为难念叨她的胖总管,也经过她的一番甜言蜜语,顺带威胁利诱,也不再为难她,让她干重活了。唉,谁让她的后盾强着呢,一个三少爷,一个得宠的姨娘,两人虽没有实质的权利,但好歹都是主子级的,看来交朋友需利用时还是得利用一下,不然不就浪费了。
      虽然还住在佣人房里,但工作基本不用她干了,即使有她干的活,也会有人帮她来着,那些爱听她讲故事的下人献殷勤的多着呢,正好她也落得个轻松,正所谓的如鱼得水,就像她现在这个样了吧。她也正想趁这几日空闲,再度溜上山查探。只是那个门卡太严,山庄的护卫她也还没混熟。在紫云山庄护卫比干活的下人要高一个阶级,所以要跟他们混熟有点难度。
      “明伊,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香香推了一下陷入自己思绪中的董明伊,神秘的浅笑着问:“不会在想情郎了吧?”
      “啊!什么情不情的,别瞎说哇,唉呀,看看,这么优雅的一个人也能说不这种话来,让下人看到你这个表情,还以为你变了个人呢?”董明伊反过来打趣着李香香。
      “这里又没外人,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又何需装优雅呢?”
      “是是是,其实你再怎么着,我都觉得你是这世上最优雅,最漂亮的女人,天下怎么会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呢,像水做似的,大少爷还真有福气啊。”这个时代的男人稍有点钱,哪个不享齐人之福啊,完全没有一夫一妻制的概念。
      “好了,你再说奉承话,我可不理你了。”李香香娇嗔着。
      董明伊立马站起身,拍着胸说:“我这可是说真的,而且还是真真实实的发自我内心深处的话哦。” 她这次可不是什么奉承话来着,李香香这人真的像水做似的漂亮,莫怪古人常把江南女子比做水。
      “那谢谢你发自内心的话,你也很漂亮。”
      “我!”董明伊指着自己的脸,“嗨,只能算马马虎虎啦,这跟你一比,连边都沾不着。”唉!古人的皮肤,她哪比得过耶。她用的润肤水、润肤露、唇彩哪一样不是化学成分来着,不像这个年代用的都是纯自然的。
      正说着时,李香香的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香香姨娘,大少爷来了。”
      “真的。”原本一脸端庄的李香香立马露出喜悦之情。
      “呃!那我先走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闪人。
      董明伊先李香香一步走出屋子,快步想出了院子,免得碰到不想碰见的人。她并不是怕那个唯我独尊般的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而是不喜欢他那双好像能把人看个透彻的鹰眼,让人觉得不舒服,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控中,让人无地自容似的。
      但很不幸的,希望还是落空了,在唯一的院门口碰了个正着,相较于她的震惊与失望,秦沐天更是一派自若,好似早知道她会在这里碰到她似的。匆匆地与他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抬脚就想走,迈出一步,还没迈出第二步,就被某人制止了前进了脚步。
      “董明伊。”看来近半个月的下人生活,山庄的规矩她是一点没学会,还过得有滋有味的,“拿参茶过来。”
      “啊?”一时没会意过来的董明伊直直地抬头看着秦沐天。
      秦沐天蹙了下眉头,不悦的说:“需要我吩咐两次吗?”这女人真是有够胆的,居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李香香赶紧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相公,让小兰去就好了,省得明厨房伊来回跑……”跑字还在舌头打转,就见她相公的脸色不太对,赶紧改口道,“明伊啊,麻烦你跑一趟,拿一盅参茶过来,膳房有现成的。”其实她早就吩咐小兰让膳房熬了一盅,本想晚点让小兰送去秦霜那儿交给相公的,没想到相公今晚会到她这儿来。距上次来已经过了整整五天了,虽然她知道相公也没去美琼那儿,但她还是有点失落,哪个女人不想和自己的相公天天同眠同榻而睡呢。不过现在看到他的人,那一点失落感早烟消云散了。
      “哦。”回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当下人的真是没尊严,她董明伊何曾受过这种被人呼来唤去的日子。
      又一声不合礼节的回应让秦沐天蹙眉,对着董明伊的背影叫:“亲自送过来。”
      前头快步走的董明伊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没回头,没回应,继续向前走。他秦沐天是这里的老大,不能正面与他冲突,这样对自己不利,有气也得往肚里咽。参茶!参茶!补死你,真要补,他更该补牛鞭羊鞭,以免两个老婆让他操劳度,肾亏!
      发完一顿牢骚后,肚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未进厨房的院子,正好碰到小绿,让她到厨房拿参茶交给小兰。还特意交代小绿跟小兰说是她送去的。
      哼!亲自!他又没说是亲自送到他手上。
      气儿全消了,看看天色已晚,打定主意早点睡觉,明儿一早溜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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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那个董明伊跟你很熟络吗?”秦沐天问着正为他宽衣的李香香,他知道李香香是个与不相干的人不怎么来往的人,自成为他的侍妾后,她甚至连娘家都少来往。想也知道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董明伊先来跟她套近乎的,巴结主子的。这个董明伊还真是不简单啊,巴结完沐云,又来巴结李香香,还真是会挑人。根据秦霜的报告,几乎山庄的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人缘好的不得了。她是在为自己铺路吗?目的何在?
      “嗯,明伊是个蛮容易相处的人。”从不过问她私生活的相公,突然如此问道,有些许高兴,亦有些许担心。因为他提及了另一个女人,虽然董明伊是她的好姐妹。
      “是吗?你就不怕她的来历不明是个坏人。”
      “坏人?”原来她相公真正关心的人是她,怕被人骗了。“明伊怎么会是坏人呢?一个小村庄里出来的小姑娘,无亲无故的,也怪不容易的,虽然她的思想行为是有点不同于常人,就像今儿个主跟我提及男女平等,女人要自强自立,男人与女人本就应该是平等的。”
      “男女平等?”秦沐天玩味着这四个字眼。
      “就是啊,我就跟她说了,千百年来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和地,怎么会有平等之说。”李香香嘻笑出声,但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嘴转身把秦沐天的外套搁置于雕有两只飞鹤的玻璃屏风上。
      “那她有无向你问起过山庄里的其他事?”这女人的思想还真够不同于一般人的,她呆在山庄里费尽心思到底有何目的,难不成真是他猜测的一样,更何况前几日她又与沐云出庄与应家兄妹见面一事实。他那个三弟,别人拿他当箭使,他还不自知,还掏心掏肺给别人,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还有他那二弟,虽有小聪明,但却不用在正途上,狐朋狗友倒有一帮。如果不是紫云山庄不是他在当家,早被别人掏光挖尽了。
      “山庄里的事?”李香香想了想,她们聊了很多,几乎没有提及山庄里的任何人事物。“哦,对了,明伊倒提起过秦明,问秦明是不是那些护卫的老大,呵,看我被她影响的,是不是管那些护卫的事,其他倒也没了。”她们聊的基本上是女人之间的问题罢了。相公为何会问这些事,难不成真把明伊当坏人了,但明伊根本不像,一个随性自然,更不是那种贪财且爱慕虚容的人。这点从别人送她的那个名贵的钗子却转送给她的行为中就可以看出来了。
      她必需为明伊辩解这一点:“相公,明伊她真的不像坏人,这点我了解她。
      “坏人两个字不会刻在脑门上让你看到,你能了解她多少?”女人就是爱感情用事,更何况那女人的沉府很深,从她诸多的行为,言语中可以印证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更是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女人。那杯放置在桌上的参茶是由小兰送进来的,他让她亲自送来的。看来他得先下手为强了,都开始打他身边秦明的主意了,不能再任由她胡来了,否则整个山庄还不让她自由来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要是别人派来的奸细,那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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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就幸运的溜出后门上山,临中午又等着好时机溜了回来。虽然是成功的通过门卡这一关,但很不幸的,找了一上午,半个山面却仍没点收获,没山洞,没凉亭。只有通往外面修缮的不错的一条路。她甚至找到了据说她晕倒被救起的那个地方,还是一无所获。直到日上正头了,她才不得不回来,不然被抓个正着,问她干嘛的,她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今儿搜寻她是有计划的,是莫山的正南面,下次她打定主意去正北面,那一面听沐云说大多种植着茶叶,应该不难搜寻。
      虽然这次没找着,但还是有希望的。董明伊如此想着,以激励自己不准放弃,不准失望,更不准绝望。因为她家里的所有人肯定在等着她回去,那个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更是属于她的现代。
      累的半死的董明伊低垂着头走路,顺带想着明天一早再出溜的事,却猛不然被人一抓,吓她一大跳。
      “小敏?你干嘛吓我一跳?”
      “你才吓我一跳呢,明伊,你上哪去了,找了我老半天。”专门负责打扫工作的小敏,不悦的反问。
      “我?我刚上茅房了,一早上肚子不舒服,可能吃坏什么东西了?找我什么事吗?”找得这么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小敏一听董明伊说不舒服,担忧地说:“那你现在没事了吧,等会儿还得干活呢。”两人同住一屋,自是情谊不一般了。
      “什么活,非得我来干,还得劳驾你来亲自找。”有点怪异。
      “是秦霜吩咐的,我怎么可能让你来干活,她说一早就不见你的人影,是不是我们这些安排做事的人没给你活干,把我们说教了一顿,你也知道,我们哪敢反驳她的话,况且她的话也是事实,你快去找她吧,她现在应该在大少爷的‘隐天轩’那边。”
      “大少爷那边?那大少爷在吗?”
      小敏以为她怕大少爷,因为山庄里几乎每个人对大少爷既尊重,又害怕。因此赶紧安慰地说:“放心,我刚看到大少爷去马厩那边了,应该是要出门的样子。”
      她管他出不出门呢,只是别让她碰着就行了,每次碰着他都没好事。
      秦霜找她,肯定是那位自以为是的大少爷吩咐的,大概是知道她太闲了,或者是知道昨晚不是她亲自送去参茶的事惹着他了,所以找他麻烦了。唉,这男人还真够小心眼的。
      董明伊熟门熟路的找到‘隐天轩’,见到秦霜,也没听秦霜说她个不是,就让她打扫秦沐天的书房,说一切的打扫用具已在书房里,一个劲的催她快去打扫,说她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去忙。
      正纳闷这活怎会落到她身上,想问个究竟,秦霜却已走远。但见整个‘隐天轩’这个院子只剩下她一人,静悄悄地让人更怪异,原本书房门口的两个护卫也不见踪影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打扫就打扫呗,她记得书房里有蛮多的收藏品,好像件件价格不菲的样,要是碰坏了,可别怪她,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打开乌红色的门扉,拿了块抹布,寻视了一遍,看到所有的东西摆放整齐,地面连个灰尘都没,还打扫什么呀,她就知道那个秦沐天在耍她。
      走到里间,如她第一次进来这里时一模一样,书架上依旧有那么多书。看不出秦沐天这人还挺爱看书的,或者只是收藏或摆放着让别人以为他是个学识渊博的人。看他那自在,目中无人的样,像是读那么多圣贤书的人吗?哼,虚伪!董明伊又给秦沐天安了条罪名。
      书桌上依旧有那么多帐本,咦!帐本?随眼瞄到书桌上一叠叠各色布书皮上写着‘帐簿’两字。董明伊的职业病开始泛滥,一个整天与帐本、数字、报表打交道的专职会计人员,好奇心就像蚂蚁般腐蚀着她的心,唐代?古人耶?千年前的人到底是怎样去记录他们的帐目,那些繁杂的数据到底是如何归类的呢?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仍下手中的抹布,随手拿起其中一叠最上面的一本蓝色布书皮帐本,古人的习惯,从上至下,从右到左的顺序来书写。
      “垦山茶园。”董明伊轻轻念出第一页上写着的四个工整的繁体字。翻过一页是日期与一些人名或一些用途,接着是数字了,当然这时期的数字还不是以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书写的,以繁长的大写数字书写的。而后跟着的大多以白银为单位,也有以黄金为单位,更甚者有布匹或绸缎为单位来记载的。天哪!这么多不同的单位来记载,最后该如何计算总数啊。
      接着再翻过几页,都大同小异,没有收入都是一些支出的帐目,根据内容来看,这个垦山茶园应该还在筹建中,因为里面有地契所花费的一笔不菲的钱,还有购买地契而花费的费用。帐目记载的还算清晰,但也只有记载而已。按日期如此排列下来,却毫无分类可言。
      “看仔细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以前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吓得全无防备的董明伊整个人一颤,反射性的抬头一看,“秦--沐--天!”忘了该有的称呼,直呼其名。
      秦沐天微眯其眼,好大的胆子,尽直呼他的名讳。弯腰单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帐簿。其实他从董明伊进入这间里间时,就已经站在外头看着她的表现,这女人果然没让他失望,如他所预见般的拿起他的帐簿,不仅不如,还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又是点头的,好像他的帐簿上有很多的不是似的。
      看着愣在一旁的,毫无反应的人儿,被抓个正着,心虚吧,没话可辩解了吧。他以为这女人会有多聪明来着,其实也不过如此,一引就上钩的笨鱼。秦沐天轻起唇角,轻笑出声,“怎么样,对我的帐簿有何意见吗?可都看仔细了,记住了?你以为你可以去通知你的主人你成功了?”见董明伊仍无反应的站着,不知明的火气一下子就往上冒,“说!”
      厉声‘说’字震得董明伊耳朵差点震聋,也让刚刚的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说,说什么?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我聋了,你赔得起吗?”董明伊很不满地揉揉她的左耳,真是干嘛这么大声,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人,有必要这么大声吗?她又没耳背。
      耳膜?震破?这什么怪理论?这女人,到现在她还担心她的耳聋问题?“快说,我没那么我的耐心与你耗,你的幕后主使是谁?如果现在全招了,我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幕后主使?从轻发落?什么跟什么?你以为你在演电影哪,我也只是顺手拿本你的帐簿翻来看看,纯属好奇罢了。”秦沐天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尽然这么扣她罪名。“对了,你故意的,你故意引我到你的书房,是不是?”
      “是。”秦沐天答的很快,“难道你还不承认你自己是奸细,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这女人再不说,就别怪他对她不客气了。
      “奸细?!你说我是奸细。”她有这个本事当别人的商业间谍吗?莫名其妙的掉进这个时代,莫名其妙的又被人冤枉,董明伊再发的脾气也按奈不住了。“一时的好奇心而已,你说我是奸细,你神精啊!”
      秦沐天虽然不知道她最后那句措词的意思,但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的一时好奇心?好奇心能让你一翻就翻我的帐簿看,一拿就拿最重要的一本,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知道这里的内容吗?想必你那个主使人更想知道吧,可惜他棋差一招,整个垦山的地契已经在我手里了。”
      “什么主使人,什么地契,统统不关我的事,你冤枉我,你怪我昨天没亲自送参茶给你,你怪我没把你放在眼里,怪我不尊重你,不害怕你是吧,所以你引我到你书房,看你帐簿,这样你就可以编这么一套套的理由来冤枉我,说我是奸细,可以光明正大的羞辱我。”董明伊对着给她乱扣罪名的秦沐天吼叫着,这二十五年来从未有人如此冤枉过她。
      “你----被抓了个正着,还死不承认,我冤枉你,我羞辱你,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羞辱。”一再给她机会的秦沐天,也火大了,“来人!”
      霎时,从外屋冲进来六个护卫。秦明紧跟在后,走到秦沐天旁边。
      “大少爷。”秦明等待着秦沐天的发话行事。
      “把这个女人押到地牢。”
      “地牢?”秦明惊讶地重复着。他以为被大少爷设计抓个正着的董明伊最多也只是关入空房或柴房。‘地牢’,这个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地方,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大少爷从未动用过地牢。更何况董明伊虽被抓个正着,但仍未承认她是奸细。大少爷这次太失常了,如同刚才与董明伊的对峙,向来冷静自持的大少爷会发那么大火,那么大声般的不可思议。
      ‘地牢’一词连六个壮硕的护卫也面面相觑,因为护卫当中,除了年纪最大的华伯固定去地牢外,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都不曾踏进去过。那里几乎是对外封闭的。
      同时惊叫的还有董明伊这个当事人,“地牢?紫云山庄尽有地牢?秦沐天,你想干嘛,要对我动用私刑吗?”天哪,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关进牢里,也很难想像古人的牢里会有哪些拷问犯人的刑具。想起那些电视里演的,董明伊打了个冷颤。
      没有理会某人的吼叫声,“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秦沐天横扫了一眼仍在惊讶中的七人。
      “是,大少爷。”秦明挥手示意六名护卫照章办事。
      被两名护卫抓着两个手臂的董明伊一边挣扎,一边尤不死心的对发号施令的人大叫:“秦沐天,放开我,你没有权利抓我进牢,你还有没有王法了?放----放开我!”
      “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秦沐天背着手,高傲地说着让董明伊为之气结的话语。“愣着干嘛,还不抓下去。”
      “是。”众人领命。
      董明伊两脚腾空,被抓出书房,嘴里仍不甘心的大骂着:“秦沐天,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自大狂!神精病!王八蛋!乌龟王八蛋……”董明伊想把世上所有骂人话语全都使出来骂秦沐天,但毕竟还是个文化人,甚少用到骂人的话,也仅限于此,重复着骂。
      对于渐行渐远的骂人话语,秦沐天有点哭笑不得,这女人哪来那么多的名堂,思想怪异,话语更怪异,可惜他已证实了她奸细的身份。想起刚才自己竟会生那么大气,对自己有着不可理解。喜怒哀乐?自己有多久没放纵过了,这女人却能轻易挑起他的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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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像中的地牢,阴暗、潮湿、脏臭、甚至蟑螂老鼠满地爬,更有摆满着吓人的奇奇怪怪地刑具,因为电视里大多都是这么演的。
      被扔进其中一间牢房的董明伊打量着四周,整个地牢空间还算蛮大的,整一个地牢就她一人,净的有点吓人。地牢,跟她想像中一样的就是这里十来间两面相对的牢房都是由一根根粗木隔开的。没有很阴暗潮湿,因为两边的墙壁最上头各有一扇小窗户,由此还能射进阳光。也没有很脏很臭,反而有点过于干净,只是地上的泥土让穿着薄布鞋的董明伊感到过于凉脚,再怎么说这地是低于平地好几米的泥土,长年只靠那两扇小窗户的阳光根本没多大效果,这地还是凉的有点透心。
      其实这牢房简单的只有那么个土坑,连床被子都没,这让人怎么睡啊?秦沐天还真是做的够绝,想活活冻死她不成。已近深秋季节,可以想像这地牢晚上会有多冷。
      董明伊似乎已经可以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意,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她最怕过冬天了,以前只要一到冬天,她总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成粽子般,要不就是呆在空调间不出来。
      爬上土坑,靠着墙壁,哀叹自己多劫多难的命运。谁会有她这般戏剧化的人生,原本一切如正常轨道般生活、工作,一场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公司活动,却让她莫名其妙的发现一个冰洞,跟着就莫名其妙的掉进千年前的唐代,莫名其妙的被人救进紫云山庄,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这个紫云山庄的主人冤枉,更被关进这个地牢里。
      一连串发生的事,一连串的莫名其妙。
      是命运在捉弄她,亦是她得罪了天上的某位神仙,要如此捉弄于她。如今她已够悲惨的了,天上的各路神仙,求求你们放了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董明伊吧。
      双手合十的董明伊,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个向来相信科学,从不信鬼神之说的她,也不得不抛弃自己的信仰,希望真的有个老天爷、神仙菩萨什么的能帮帮自己脱离苦海,回到她正常的生活中去。
      “求菩萨也没用。”
      音量虽不大,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在祷告的董明伊着实的受到惊吓。这里的人怎么都喜欢突然的出现,突然的出声来吓人呢。
      惊讶的看着一个满头银发盘着发髻,穿着华贵衣服,柱着一跟拐杖的老婆婆。全身上下都显示着她的雍容华贵的气质。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胚子。
      而这老婆婆正拿着一串钥匙打开铁链,推开牢门走进来。自顾自的打量了一翻这间牢房,然后走进董明伊,坐到土坑上,笑着说:“真是巧了,刚进来时我也住过这间牢房,只是现在早搬进了那间牢房了。”
      随着老婆婆的手指的地方,董明伊看到地牢尽头的那扇实木门,她原本以为那扇是什么通道,或什么秘道之类的呢。原来也是间牢房。
      牢房?
      “婆婆,你也被囚禁在这地牢里?”不会吧,她的样子完全不像啊。但这老婆婆的脸上虽已有不少的皱折,皮肤却很白,不,是白的有点过了,就像终年未晒到阳光似的。
      “是啊,一个囚禁在这个地牢几十年,还赖着不走的客人。”老婆婆似在感慨着什么,又像是嘲讽着自己的人生般轻轻地说着。
      “好荒谬的说词。”短短的一句话,奇异的组合。而里面的每一个字,第一个词都似乎代表着什么深远地意义。
      “荒谬?是啊,的确很荒谬。”深远的记忆被切断,老婆婆又重新露出笑脸。“不说我这个老太婆了,小丫头,你为何被关进来了?”
      “我才不是什么小丫头呢?”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被人叫成小丫头,还真别扭。“婆婆,你叫我伊伊吧,唉,这事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我就一肚子火,那个又自大又自以为是的秦沐天,不仅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还莫名其妙的把我关进这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董明伊气愤的说着。
      “秦沐天,天儿?原来是天儿把你关进来的,我还以为是霄哥?”以为是他关个小丫头进来,给她解解闷,原来还是奢望了。霄哥,你有多久没来看她了,几年了吧,每日看着晨起晨落,终是等不到想见的人。以前再怎样,每年他都会来看她一次,即使每次都会不欢而散。她和他之间几乎斗了一辈子。
      “霄哥?婆婆,是谁啊?”见老婆婆面露苦涩,董明伊马上停止自己的好奇心,知道老婆婆有她的难言之隐,她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不想说没关系,婆婆,你被关进这里多少年了?”
      “你这孩子还蛮懂事的嘛,婆婆我啊,待在这里有四五十年了吧,如今我也不是很清楚了,日日看着天亮又天黑,都没感觉了,我已与外面一切都隔绝,也都无所谓了。”
      “四五十年,不会吧,您还真是与世隔绝耶,简直比陶渊明还陶渊明。”董明伊感慨万分。
      “陶渊明是什么人?”被董明伊的说话方式所感染。
      “呃,古人,对,一个古人而已。”对她来说眼前的人也是一个古人。“您被关了四五十年,天啊,我不会也被那个秦沐天给关个四五十年吧?不要啊,那简直太没天理了。”死秦沐天,臭秦沐天,自大狂,乌龟王八蛋……董明伊再一次臭骂着。
      “在心里骂着他吗?”看着这孩子的表情就能猜出来,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放心吧,天儿不会关你四五十年的,更何况我也说过了,是我自己赖在这里不走的。”
      “咦?婆婆,为什么你赖在这里不走?这可是地牢耶,冬冷夏热的,谁受得了。”除非这位老婆婆有自虐倾向。
      “习惯了吧,其实这里的冬天是会冷点,夏天倒不至于会很热,也许等你见了我住的那间牢房,就不会这么说了。”老婆婆牵起董明伊的手,“走吧。”
      “哦,好。”董明伊随着老婆婆走出她暂住的牢房,准备去参观参观其实她早就很好奇的那间牢房。
      一走进所谓的牢房,董明伊就被怔住。
      别有洞天,上好有点年代的木床与淡青色的床幔,床上摆放着整齐的丝绸被。桌、椅、置物柜,还有书架,一看就是上等货。书架上更有各类书籍以及一些装饰品,角落里还有几盆适合阴暗天气的盆栽。一切的一切,都表示着,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这----这是牢房吗?牢房也能长成这样吗?简直比富裕人家还优雅的房间。
      难怪,难怪老婆婆说能习惯了呢。
      董明伊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无限感叹着。
      “好了,别再摇头感叹下去了,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世事无常,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更不可思议,连现代的科学都无法解释她莫名其妙的穿越。
      “拿去吧。”老婆婆从自己的置物柜里拿出两条薄被塞到董明伊手上,“这两条够你睡的了,我不习惯与人同睡,你还是睡你自己那里去吧。”
      “哦,谢谢婆婆。”她正愁没被子的事呢,看来她的诚心祈祷还是起点作用的,看,现在不是遇到贵人了。
      此时,‘咕噜’一声。
      董明伊害羞的垂下头。
      而老婆婆则呵呵地笑出声,多了个人的确是有意思多了,几十年以来,这里也就只有她一人,看看书,养养花,日子也就这么无聊的一天过是一天。
      拿过董明伊手上的被子,放到一边,拉她坐到圆桌边,“吃吧,晚饭可能还得等一会儿,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董明伊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尽未进一粒米,早上一早就溜上山了,临中午又跳进秦沐天设好的陷井。
      老婆婆看着她的吃相,不禁想逗逗她。“你就不怕我的糕点里有毒药,一个长久住在地牢里的老太婆,你就没点介心。”真是个没心眼的小女孩。
      董明伊满嘴跟边吃边说:“现在的我,就算前面真是毒药,也绝对会把它当成美食来享受。”
      “你这孩子,慢点吃,来,喝口茶。”老婆婆倒了杯水给董明伊。
      “谢谢婆婆,您是我见过最和蔼又可亲的老人家,可亲又可敬。”又是糕点又是水的董明伊还不忘奉上几句好话。
      对于董明伊的称赞,老婆婆并未有丝丝喜悦,反亦勾起一连串的记忆。“可亲可敬,不,我的人生本就是错,却又错上更错。”眼神暗淡,似有泪光在打转。
      董明伊一见老婆婆竟被她的一句好话给惹成如此,不禁后悔自己的多嘴。“婆婆,婆婆,您别这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即使是错,也就错了吧,您多想,多伤心又有何意义呢。”
      她可以猜出老婆婆的身上满身都是故事,满心都是伤。
      “是啊,过去了,行将就木的人,有什么好想的,你吃吧,我看会书,别打扰我。”说着就起身到另一边的书桌看起书来。
      一下没了味口的董明伊,放下手中的糕点,拿起一边的被子,最后看了眼正聚精会神看书地老婆婆,退出她的房间,并关好门,回自己的牢房了。
      *****************************************************
      夜梦正酣时刻,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地方,紫云山庄地牢。此时地牢门口高高地台阶上站立着一人影。
      秦沐天就这么站着,手臂还夹着条棉被,这是他自己房间里的棉被。在他临睡前,看到棉被无端地就想起被他关进地牢的某人可能正挨着冻。然后,他就站在这里了,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进去的问题。何时他尽会挂心起一个女人来,何时他尽也会犹豫不决。
      看着手中的钥匙,下定决心打开牢门进去。
      一室的漆黑,只是由两扇窗户里透进一点点的月光。才觉得自己似乎对她的惩罚太过严厉了,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向来浅眠的董明伊,即使白天爬了半天山,又遭遇了如此重大的打击。因为睡的是硬硬地土坑,因此董明伊并未睡的很实。
      睡梦中的董明伊似乎感觉到了外界的侵袭,反射性的转身看向牢门。
      “啊!鬼啊!”立马坐起身,被受惊吓状,今天的她不知是第几次被人吓到了,以她猜想,如果天天如此,那么可能她也就活不过这二十五岁的生日了。
      “你已两次说我是鬼了。”秦沐天没好气的说着,推开牢门进去,“为何你的牢门没锁上?”这些护卫看来过于松散了。
      “我怎么知道?”自那老婆婆打开之后就没锁上过,不过她自是不会告诉他原委的。这人还真像是幽魂一样,这么晚了还不放过,还来吓她一吓。“你来干嘛,还想给我扣上什么罪名?”
      “你有什么罪名,你自己心里清楚。”拿着夹着被子的手臂动了动,秦沐天想不到她已有了,看来的确是他多事了。
      透过些许的月光照射,董明伊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和他夹着的被子。立马嘲讽地说:“哟,想不到你也会有同情心啊?难得难得!奇迹奇迹!”
      “你----”好心却换来一顿嘲讽的秦沐天,又被她气的说不出话。
      “我----我怎样,我说错了吗?”既然他会如此对待她,难不成她还会对他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大少爷,还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他想得美,有仇不报非君子,虽然她只是名女子而已,但该有的节气还是不能少啊。“哼,谢谢您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可惜啊可惜!”董明伊故意斗斗盖在身上的被子,整整另一条被当成褥子的被子,以表示他的好心没处使了。
      “吵死了!”一声厉喝,同时震住两人。
      “婆婆?”糟了,她忘了这地牢不是只有她一人关在这里,吵醒老人家了。斜睨了一眼站在她眼前的男人,赶紧揭被起身迎进老婆婆。“对不起啊,吵醒你了,婆婆。”
      “嗯。”老婆婆在土坑上坐定。
      “应老夫人。”
      应老夫人?秦沐天在叫老婆婆吗?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这么吵?”被秦沐天称做应老夫人的老婆婆,看着自己见过几次面,但已几年未见,长得更成熟更像她霄哥的天儿。
      “没事。”
      “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相信自己能与对方这么默契,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各自别开。
      向来高傲的天儿,如今看来终于也有人治得住他了,霄哥定会高兴吧,以前他老提起天儿各方面都非常好,却过于高傲。应老夫人面露喜色地说:“好了,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这么吵,天儿?”
      “是,应老夫人。”爷爷说过,对应老夫人要尊重,他仅记在心,也知道眼前的老人家与他爷爷爱恨情仇纠缠了整整一辈子。
      “伊伊并不适合这里,你还是把她带出去吧。”她不想让两个晚辈重蹈她和霄哥的情路。
      “不适合?”秦沐天看了眼坐在应老夫人身边的董明伊,说:“我看她似乎还住的挺怡然自得的,非常适合。”
      一听此话的董明伊,立马作势要反驳,但秦沐天没给好机会,双手抱揖向应老夫人告辞:“应老夫人,天儿先告辞,您有任何需要让华叔告我一声。”说完转声大步走出牢房,走出地牢。
      “岂有此理,婆婆,你看,你看,天下尽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董明伊向应老夫人告着状。
      “好了,睡吧,都折腾了一宿。”
      地牢里复又平静了下来,董明伊仍就生着气,更哀叹着自己如今的命运更被掌握在某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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