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树》朱雀·鸿

1、第 1 章

　　１９７９年底的西安机场。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藏蓝色的羊皮大衣，戴着一顶“羊剪绒”的棉帽子，在机场的接机口处来回的踱步，不时低头看看手表，不时又向窗外的蓝天张望，仿佛是在等待什么。机场里的低气温好像没有影响这位男子，难掩脸上的喜悦之情，同时脸上也透露出一丝的忧虑之色……
　　他，叫燕林，是一位下乡插队的知识青年，１９６８年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一年他才１８岁，便离开父母，赶往革命圣地——延安。
　　一转眼１１年过去了，他在那片红色的土地上生活了１１年。他现在在等得就是他的妻子——王英。

　　飞往西安的飞机上。

　　一个中年妇女，不安的坐在机舱的座椅上，她就是燕林在西安机场等待的人，王英。
　　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有一个刚刚出生１００天的男婴，他并不知道现在他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闭着双眼，耳朵里塞着两个不大的棉花球。
　　王英生怕冻到孩子，在襁褓外面又裹了一层小棉被，而后解开身上穿的大衣，把这个小家伙抱在自己的怀中。
　　裹在襁褓外的小棉被的一角，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棉絮还搭在外面。

　　……………………

　　“这位同志，孩子的耳朵要捂住，不然飞机在起飞时产生的声音会毁掉孩子的耳朵的”一位乘务员善意的提醒王英，“这么小的孩子就坐飞机，他会受不了的”
　　“那怎么办啊？”初为人母的王英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您看您有没有手绢什么的东西，把孩子耳朵堵住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唉……这孩子太小了”另一个乘务员在旁边帮着想办法。
　　眼看飞机就要起飞了，不能让这个孩子还没有见到他的父亲就变成聋子吧！她赶紧用牙将小棉被的一角撕开，从里面抽出了一些棉花，搓成两个小球，放在襁褓里孩子的耳朵里，一边轻轻的放，心里一边默默的说“孩子，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啊，如果你命中注定是个聋子，即使用棉花把你的耳朵塞起来也是没用的，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看着仅仅出生１００天的孩子，想想自己在北京的处境，她不尽眼圈一红，哭了……

　　飞机正点到达了西安机场。

　　焦急等待的燕林终于看到了飞机，在机场上盘旋的飞机，他顾不了很多了，不顾机场人员的阻拦，直接跑上了机场停机坪。飞机刚刚停稳，燕林已经站在距离飞机的不远处了，等待着他的妻儿的归来。
　　那时候的飞机场没有现在的那些现代化，乘客要自己从飞机上走楼梯下来，而后步行来到候机大楼。
　　刚刚走出机舱的王英，被猛烈的西北风刮掉了帽子，她赶紧将自己大衣又紧了紧，“千万别把孩子冻坏了”她一边想，一边小心的从悬梯上走下来。这时不远处一个男子大步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了她，是燕林，她的丈夫。
　　王英一看到丈夫，心一下子踏实了，燕林宽宽的肩膀足以抵挡任何的风雨，有他在，什么都不怕，在她眼中，燕林是无所不能的，是她的顶梁柱，是她的主心骨。

　　看到妻子平安回来，燕林心里踏实了一半，赶紧从妻子怀里接过襁褓里的孩子，用他宽宽的肩膀挡住凛冽的寒风，掀开襁褓，“哇”的一声，孩子哭了，王英赶紧接过孩子，用不很熟练的姿势来哄着这个孩子，同时看了燕林一眼，眼神中流露一丝的责怪之意。
　　到了机场的大厅里，喂完到达西安的第一口奶，孩子不哭了，这时燕林才真正看到了自己孩子的第一面。把塞在耳朵里的棉球拿出来，仔细的看，看上面有没有血的痕迹，害怕这次飞行毁掉了孩子的耳朵；而后又在孩子面前拍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看看孩子的听力是否有问题……

　　还好，孩子没事儿。

　　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就是那么亲，说也奇怪，孩子一见到父亲就咧嘴笑，仿佛知道面前的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一样。

　　燕林将妻子安排妥当之后，买了从西安到富县的长途汽车票，同时上邮局给北京的父母拍了一份电报：“妻儿平安！”

　　（未完待续……）
　　——朱雀•鸿
　　2006年7月4日于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