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 【番外】他和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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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让阳光填满的回忆，此时再翻出来，就像落了灰的暗淡无光，所有灿烂的色调都沦为昏黄，慢慢地，慢慢地沉淀成一部陈旧的电影、一张破旧的老照片，而他们所有的约定与思念，就随着丢失的胶卷而消失不见。
……其实不是消失不见……
……大概只是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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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首在巨大的办公桌上专心办公的欧阳应歧突然看向落地窗外，大厦的25楼顶层，相较于普通建筑总是更接近天空的，所以飞机飞过时的身影和轰鸣声也就更加清晰。
那道白色的云烟，成了云团最后的蔓延，在天尽头静静享受弥散的过程，一如他们的旧梦，散落在岁月的底部，发酵成一片荒芜。
少年的泪眼还在眼前清晰可见，那个在飞机场紧紧拉着自己的手，红肿着双眼说“歧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不许忘了我！我肯定会回来找你！”的秀气少年，转眼也再找不到了。
“总裁，董事长来了。”秘书在敲门。
“进。”
秘书开门将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请了进来，意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发白裙的温婉女子。
欧阳应歧不动声色地垂下眉眼，心中已明了母亲的意思。
“小歧啊，这是王董事的女儿，你见过的吧。”欧阳枫雨也不跟儿子打哈哈，直入主题。
“恩，王馥音小姐是吧，上次宴会上见过的。”欧阳应歧起身点头示意。
女子立时羞红了清秀的容颜，轻声道：“是，欧阳总裁你好。”
“哎馥音啊，跟小歧就不要客气了，叫什么总裁，直接叫他名字啊。”
王小姐羞涩还不及回答，欧阳应歧先开口了：“母亲，您有什么事吗？”
“馥音刚回国没多久，在这没什么朋友。上次宴会上对你印象很好，我和王董事寻思着，你们年轻人，一来二去就熟了，不如你带馥音在市里玩玩儿，陪陪人家？”好像询问意见一般的话，语气中却有着不容拒绝。
欧阳应歧抿抿嘴，拿过桌上的镇纸无意识地把玩，“我还有公务。”
“你成天工作，哪有那么多公务呢？拿出一天陪陪馥音怎么了？”欧阳枫雨不满。
你从□□着我没日没夜地学习管理公司、处理公务却原来不是为了这一天吗？欧阳应歧没有说出口的沉默中有一种隐隐的讽刺萦绕在身周，像是想用这仅有的默然替自己做最后的抗争与保护。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小歧你快快收拾一下带馥音出去，妈先回家了。”
母亲得胜回朝，儿子只是抓着镇纸抚了一遍又一遍。
王馥音羞怯期待地看他，见他不说话，也不看自己，不禁有些尴尬，“欧……应、应歧，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伯母她……很热情，我……”
“没事。”欧阳应歧打断她，嘴角一抹疏离的微笑，第一次见这俊美男子笑的王馥音却脸红心跳说不出话来。
欧阳应歧自顾坐下来，“你先坐一会儿，我这边最后一份文件看完就带你出去。”
“好。”王馥音乖巧地坐到了沙发上。
约莫一刻钟后，欧阳应歧起身穿西装外套，王馥音掩不住笑意，起身站到了桌旁。低头正看到桌上一个精雕细琢的墨玉如意，精巧而可爱，不禁欢喜地拿起来。“原来你刚才拿的镇纸就是这个如意啊，好漂亮呢！”
不料正扣扣子的欧阳应歧一个转身将如意抢了回来，一时场面有些僵持，王馥音惶惶地看着欧阳应歧，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
欧阳应歧攥着墨玉如意，良久，“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不好意思。”
“没、没事。”王馥音慌忙擦擦眼角，红着眼眶摇头，想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问：“是……是你女朋友送的吗？”
“不是。”欧阳应歧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否认了。
很重要的人，不一定是女朋友……
“歧，这个给你！”小曲浓趴在欧阳应歧身上，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将一个冰凉的硬物塞进了欧阳应歧手中。
欧阳应歧低头一看，是一个玉体通透、浑然天成的墨玉如意。
“这个是开过光的哦！特别灵，你一定要带在身上。”
“你信这个？”
“噗……当然不信啦！关键是这个是我送的诶！所以一定会很灵很灵，听到没有？我的神力会保佑你的！”小小孩童说着还摆了一个霸气侧漏的POSS，却可惜小胳膊小腿，站都险些站不稳，欧阳应歧眯了眼，忍俊不禁道：“知道了，一定会带着，是你送的。”
很重要的人，也可能是想得却得不到的人……
“啪……”手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成了几块，杨曲浓捂着眼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个小时前，欧阳应歧开着车和王浅璃一同离开了“双扬”大厦，一副宾主尽欢的场景。
“好啊，好得很……”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是吗？欧阳应歧，你终于要……彻底地离开我了……是吗？
放下手，妖孽般的容颜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失态，挂着的笑容，漫不经心，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易地放手吗？你是我的，你会是我的。
陪王馥音吃过饭后，欧阳应歧按照对方所说想看海的意思开车带她来到了码头。
王馥音很兴奋，脱了鞋走过濡湿的沙滩，笑声清脆。欧阳应歧双手插在裤袋中，慢悠悠地跟着。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王馥音不认识，欧阳应歧却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不料杨曲浓却不看他，死死盯着王馥音，把她盯得手足无措，不明白这个妩媚竟甚于女人的陌生男人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欧阳应歧有些不安，走上前说道：“曲浓，别误会……”
“原来你就为了她抛弃了我？”
突兀地，杨曲浓一开口就让两个人都呆滞了。之间杨曲浓红着眼，瞪着欧阳应歧和王馥音，好像在看着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颤抖着手指着王馥音，杨曲浓质问欧阳应歧：“歧，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为人所容，所以你放弃了是吗？你不要我了，转而去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继承家业是不是？！”
“你……杨曲浓，你在胡闹什么？”欧阳应歧大概猜到了杨曲浓演这么一出戏是想干什么，王馥音毕竟是王董事的女儿，又是母亲交代照顾的，就算自己不喜欢她，也不能捉弄人家，玩脱了对大家都不好，所以欧阳应歧表现出适当的愤怒，将他心中难以言喻的那种瞬间松一口气的感觉掩饰得毫无破绽。
“我胡闹？！欧阳应歧你这个没良心的……”杨曲浓捂着脸，“痛哭”起来。
果然，目睹这一切的王馥音成功误解了他们的关系，此时也红了眼眶，任谁在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是个同性恋之后还能淡定的，何况是她这样从小在象牙塔中长大，让人捧在手心的女孩儿。
“你们！你们！”
王馥音哭着跑开了，欧阳应歧落后几步小跑跟着，似乎想解释，却怎么也追不上对方，直到眼睁睁看着王馥音拦下一辆的士绝尘而去，才认命地回头。
杨曲浓坏笑着靠在他的车上。
“这下你满意了，母亲一定又要说我。”
“你从小让她说到大，还在乎吗？反正在她眼中，你永远做不到最好。”
欧阳应歧有些头疼地摸摸眉毛，这人还是这么任性。
“你不感谢我？”
“你陷害我，还要我感谢你？”
“我帮你摆脱了那个女人啊！你母亲丢给你的包裹，若是没有我，你能怎么办？”
“那是个不错的女人。”虽然没有好感，但是王馥音很温柔，也很懂事，欧阳应歧不讨厌她，也觉得没有必要这样欺负瞒骗人家。
“怎么？你还真看上她了？”杨曲浓笑意不减，眼角却一敛，像条毒蛇阴狠地看这欧阳应歧。
“你明知不是的。那么多年了，也不能更温和一些，何必惹人伤心？”欧阳应歧可以一句话不说就让手下冷汗狂冒、自觉认错退下去重新做文件，在商场上也从来没有于气势上弱过任何人，但是对着杨曲浓，却不知他究竟是不愿还是不能，怎么也发不起脾气。
“哼！”对于欧阳应歧的好言相劝，杨曲浓却嗤之以鼻，“欧阳应歧你还是这么幼稚！你不喜欢她，迟早也是让她伤心，你现在对她越好，以后她便越惨，还不如在她对你情根深种以前断了她的念头！”
欧阳应歧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杨曲浓笑容一敛，突然抓过欧阳应歧的领带，扭曲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你懂得这个道理的是不是？！所以你一开始就拒绝了我！是不是？！原来……原来……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你真的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一向张扬、光彩照人的脸，此时却黯淡了，失神地喃喃自语，落寞中透着股淡淡的绝望。
当年被迫离开这里出国时的撕心裂肺，现在都还能感受到似的，临行前抓着这个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遍遍地让对方要记得自己、要等自己、要守住他们的约定，年幼的他们还看不清这种不舍的根源在哪里。
直到杨曲浓在国外生活了一些时间，直到他们都长大了一些，他才明白，原来他们间的感觉就叫做爱，原来男生并不是只会爱上女生，原来这世上还存在一群别人称之为同性恋的人。
他也试过，国外要找同性伴侣比国内容易许多，但是不行，杨曲浓发现自己除了欧阳应歧，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感觉，不论男女，再没有哪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动心，他早就离不开欧阳应歧了，从第一天相识开始，从自己缠上对方那时起，自己就像是中了咒、着了魔，这辈子，也只想纠缠这一个人。
原来，那些伤，永远都不会痊愈了。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再次回国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想想杨曲浓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欧阳应歧，回来就能收获同样的感情，所以满怀着期望和希冀，甚至努力表现让父亲提早放自己回国，以为只要一个微笑、一句话，就万事大吉，欧阳应歧就会激动得立刻同自己在一起。
怎么会这么天真呢？
太天真，所以更加惨烈吧。
在被对方无情拒绝时的痛苦，遍布全身，他无法确定，这种痛楚来自哪里，如果是心，那么怎么会连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肤都这么疼呢？火烧一般的炙疼，让他巴不得就此化为灰烬。
欧阳应歧冷漠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所有强撑的无所谓都支离破碎，多么可笑啊！一个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笑话，偏偏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上映。
堕落从那时开始，被拒绝以后，杨曲浓变得风流糜烂，他出入各种酒吧，包括gay吧，随意地勾搭任何人也接受任何人勾搭，男女不忌，不知他究竟是赌气，还是真的自我唾弃，欧阳应歧从来只是看着，适当地劝阻，却并不真的妨碍他。
杨曲浓恨欧阳应歧，恨他忘了他们之间说好的约定！恨他放弃自己！恨他心甘情愿被他的母亲操纵成一个家族机器！恨他为了家族利益没有什么不能做不能出卖不能利用！恨他一点也不……珍惜自己！
涛声徐徐，白色的浪花破碎在磐石上，义无反顾地，让风消散了身影，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总有这种前赴后继的傻瓜。
总有这样百折不挠的天真。
总有人，把眼泪留给大海。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48 【番外】他和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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