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魂独我情无恨》北鹿双日

17、一片芳心千万绪

　　屋外的风雪很大，青黛被匆匆拉出大厅还没来得及穿上斗篷。夹着雪的冷风直灌进她的衣领，使她明显地瑟缩着。
　　手被裴虞紧紧地，虽然有点生疼，但她却感到了无比的幸福。经历了无数风雨，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
　　“虞，我们要去哪里？要离开这里吗？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青黛笑着对匆匆走在身前的裴虞说，“我要去通知小莲，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裴虞听到青黛充满希望的话语后，仿佛被雷击中般突然停了下来，止步不及的青黛硬生生撞了上去。
　　“虞？”青黛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裴虞，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抚摸。她魂牵梦绕的人儿啊……
　　裴虞没有避开青黛冰冷的手，只是细细体会着久违的温柔。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让我们相遇却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轻轻拉下青黛冰凉的小手，裴虞扭头望向走廊外纷飞的雪景。
　　“黛儿，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当然！那时天下着毛毛细雨，是桃叶渡最美的时候……”青黛并没有因为裴虞的疏远而悲哀，只是靠上前去，环臂绕上了裴虞的腰身，将脸靠在他温热的后背，轻轻摩挲着。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湿了脸庞，在冷风中变得异常清冷。
　　“桃叶渡……真的是注定分离的地方啊……”不忍回头。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
　　“别说！虞！现在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别这么快打破它……”青黛明白走到今天她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了，可是六年的青春哪，她全寄托在了裴虞身上……老天爷，你就让我再贪婪一下，让我在往后的岁月中有点回忆吧……
　　泪，不知疲倦地流着。奇怪怎么几天没吃的自己还有力气去流泪。泪流干了是不是就没有痛苦了呢？
　　“虞，你有爱过我吗？”只要曾经爱过，那么，她就不会后悔。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长记别依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裴虞轻声叹了口气，“桃源一梦，何来说爱？”
　　“桃源一梦？呵呵，裴虞，我对你来说只是桃源一梦而已？！”青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虞，“可是，我这场梦却是如此真切地爱着你！爱得我都迷失了自己……”
　　“相见不如不见，多情不似无情。黛儿，你还年轻，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不！”青黛双眼无神，喃喃道，“祁玉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留恋的？！”
　　松开双臂，她一步步往身后退。怎么突然风不冷了？怎么她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怎么眼前裴虞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一定是在做梦！对，她只要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
　　裴虞万般不忍地看着身形摇晃的青黛一步步往下着雪的庭院走去。他多想迈开脚步追上去对她说：我爱你呀！我也是在用生命爱着你呀！可是，他不能！青黛已经守寡了，他不能再给她安一个伤风败俗的污名。
　　“黛儿，原谅我……”内心的天人交战终于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始终没有追上去。
　　“原来她就是你口中的‘黛儿’……裴哥哥。”离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霜儿？你？”她听到了多少？
　　“裴哥哥，我爱你！所以我不会毁了你，可是如果你和她在一起的话，不仅你会身败名裂，她也会万劫不复。”离霜走近他的身边，歪头靠在他的手臂上。
　　“霜儿？”他不解，一向单纯的霜儿怎么突然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爱让人勇敢，也会让人疯狂。裴哥哥，我不想看到你被她毁了。”如果那个女人不放弃，她或许会不计代价毁了她。只要裴哥哥安然无恙……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遍体鳞伤的弱女子……”仍旧没有正眼看离霜，裴虞望着青黛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裴哥哥，你是属于我的！永远都是！
　　离霜也望着同一方向，不过眼神中透露的却是一丝凶狠。
　　“小姐！小姐！！”别馆里很静，小莲急速奔跑在回廊上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刺耳。
　　“小姐，你真的回来了？”小莲奔进青黛的厢房，看到了在躺在床上的小姐，“我刚听到了一件大事！”一路从大厅跑来的小莲连珠炮似地一进门就大喊道。这个消息她一定要马上告诉小姐！
　　“小姐？小姐？”小莲走近去瞧了瞧，发现青黛睡得很熟，她喊得这么大声都没有把她吵醒。意识到青黛已经睡着之后，小莲马上噤声，蹑手蹑脚地离开厢房，轻声关上了房门。
　　呼……小姐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那么这个消息还是先不要说了的好。
　　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大厅里的宴席也早已结束了，只剩下一片杯盘狼藉。大厅里很冷清，只有几个丫鬟正在收拾着，还有裴赞坐在椅子里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裴虞在离开大厅后就没有再回来。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各家自扫门前雪，人情冷暖哦……”阿达边扫着门口厚厚的积雪，边感慨人生，“小莲姐怎么还没起床啊？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来帮着扫雪了。”阿达边扫边瞧通往别馆的小道。嘿，还真让他看到匆匆赶来的小莲了。
　　“小莲姐，你可来了呀！我还正愁扫不完呢……哎，你去哪啊？”小莲并没有和平时一样直接来帮他，而是径直往老爷和夫人的厢房跑去，好像还边跑边哭。哭？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阿达丢下扫帚，赶忙追了过去。
　　“老爷，夫人，快开门啊！！呜……小姐她……小姐她快不行了……呜……”小莲边哭边跑，很快就到了主厢房门口，她使劲拍着门板，试图把还在熟睡中的裴赞叫起来。
　　“呼……呼……小莲姐？到底怎么回事啊？”阿达气喘呼呼地跑来，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小莲在使劲拍着老爷的房门，忙抓住了她的手，“老爷昨天睡得很晚，有事等老爷醒了再说吧！”
　　“你放手！小姐……她快不行了！我要找老爷去请大夫！”小莲哽咽着，仍旧用力拍门，“老爷，夫人……快开门啊……呜……”
　　“嘎吱”，门开了，裴夫人和披着外衣的裴赞站在门口。
　　“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裴赞揉着眉心，瞪着已经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的小莲。昨夜闹腾了一夜，直到凌晨才睡下，却又被这个丫头给吵醒了。唉……头又开始疼了。
　　“小姐，她……她快不行了……求老爷快点请大夫吧，我，我怕……呜……”
　　“什么不行了？别哭！”裴夫人惊讶地瞪大了眼，“快说清楚！”
　　“先别问了，边走边说！通知总管去请大夫，要全城最好的！快！”裴赞二话不说，穿好衣服就直接往别馆走去。
　　小莲在阿达的掺扶下也快步跟上，一群人急急奔走在清晨的回廊，脚步声惊动了不少人，但远在西厢房的裴虞却没有听到……
　　别馆里很冷，比主院冷很多。裴赞一走进来就感到了入骨的寒意。
　　“青青？”他推开青黛的房门，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青黛。她面白如纸，浑身冒着冷汗，却紧抿着唇，似乎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吩咐你好好照顾她吗？”裴赞不解，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早就……
　　“老爷！”小莲“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是小莲没有照顾小姐！小姐自从在祁家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就不见好……呜……昨天晚上阿达说……说老爷要请小姐去大厅，小姐很高兴地去了。我回来时看到她睡得很熟，就回去休息……可……可是没想到，我今天早上来服侍小姐的时候却……呜……却怎么也叫不醒她……呜……”
　　小莲带着哭腔终于把事情讲明白了，裴赞的眉头却越聚越拢。
　　而尾随而来的裴夫人也早就在一旁哭得成了个泪人儿。
　　房间里一片凄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