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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里也去不了。生活的意义只不过是句废话。过往的记忆已然消失眼前不可停留。你唯一可做的就是改变自己尽快适应这座城市。因此,每天你都必须努力生活,一分一秒都不可懈怠。你要知道,你无路可退,坚定不移的大步向前将像呼吸一样永无休止。”
24岁。大学即将毕业。我选择暂且留在这座城市。对于这座城市,我并无任何眷恋,谈不上喜欢也说不出它的厌恶之处,仅仅只是因为不知该去何处。即使到达一个新的环境,我觉得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一个多月的实习时间里,我失恋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去承认。当积累已久的美好期盼顷刻间幻化成为细麻的针刺潜入我的肌肤底层时,一切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将我席卷在暴风雨的正中央,一只巨大贪婪的水蛭紧贴在我的后背上,吮吸着我所剩无几的幻想。一切似乎没有尽头,我只能默默忍受。
“又是《重庆森林》,咋能换张碟吗?”王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吃饭去,别在这装忧郁了。”
“肚子还不饿。”我继续盯着宿舍书桌上的黑白小电视说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上来给你稍点。”王子骑在我一旁的木凳上问道。
“烟抽完了,你那还有吗?”我说。
“咋能先把烟戒了,再戒饭吗?”王子笑着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我,“就剩最后一根了,你先抽着。”我从口袋里摸出10元钱递给他。
“你拿钱砸我呢。”王子说。
“我是那种人吗?”我说。
“你都好意思拿的出手。”王子说着拿起我身后的镜子,用力眯着眼睛审视起了自己的发型,用手矫正着头发的倒向。
开学第一天,我提着行李走进宿舍,王子就像现在这样正对着挂在床沿上的大镜子歪着脖子拿着一把红色的梳子反复整理着自己的发型,他的脸型颇有几分《低俗小说》中约翰·屈伏塔的风范。他才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在我床铺上翘起了二郎腿,王子从刚打开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我,两人开始寒暄的互相打听起对方的来历。
漫长的学生生涯中,王子为了在毫无乐趣可言的生活中寻找点刺激出来,牺牲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将其投入在与无聊的持久战中,他也因此被宿舍的顶礼膜拜者们统一尊称为“王子”,在得到雅号的时候,他像个重返战场去寻找荣耀的战士一样穿过众人的夹道猛然回头露出了自己整理头发时的狠劲。
“你觉得每天都这样过,有劲吗?”王子坐在篮球架后的底座上光着膀子说道。
“你想干嘛?”我不安的问道。
“你咋就这么不信任我呢,这次的计划绝对的万无一失。”王子笑着拍了拍我的大腿说道。
如果一切按照王子的预先设想去发展,我们将毫无悬念的完成精装小熊猫香烟盗窃计划。他做掩护,我去实施偷盗行为。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也不必惊慌,王子已事先踩好了点,任务失败后我们只需尽快跑到学校商店对面的饭店门口,骑上一辆蓝色摩托车逃之夭夭。摩托车最近一直放在原地没人使用,而且他已经用自己的钥匙试过,那辆破车居然还能发动。王子没有费力劝说我,我便欣然同意。
晚上吃饭时,我和王子准时来到作案地点对面的餐馆里,要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他这会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的食物,然后四处扫描饭馆内周遭附近的女生,不论是美的冒泡的还是丑的出奇的,他一概不会轻易绕过,总会极具分享精神的向我评论一番。
“别吃了。看我筷子方向,你身后有个不错的妞。”王子低头看着筷子说道,“别扭头。”
“你以为我是鸵鸟啊,眼睛能转360度啊。”我说。
“你继续吃,听我给你描述就够了。”王子拿起桌面上的筷子小声说道,“那女的就在你身后隔一个桌子的位置正对着我们,我保证你绝对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胸,她要是去食堂买包子的话,包子都能自愧不如的哭出馅来。可就是那张脸。算了。还是另外给你介绍一个有气质的,这个真的是没的挑,你身后倾斜30度的墙角位置,她应该是艺术系,那妆化的,厚一点就是顶级三陪,淡一点就是千金富家啊,我日,黑色胸罩里的胸部都快全部挤出来了,但还能吃的那么淡定,一看就知道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一时没忍住,将嘴里正嚼着的米饭又全部喷回到盘子里。
“你也太经不住考验了吧。”王子挺直腰板严肃的说道,“那女的吃完了,正向我们这边走呢。”
“这么多女的,你说的是哪个啊?”我说。
“笨,就是那个裤子短的几乎找不着的那个啊。”王子着急的用手转着我的下巴。
“你屌。”我由衷佩服道。
“这才哪跟哪。”王子一脸得意的说道。
盗窃行动即将实施,我们目前需要的只是时间,有了它的大力支持,我们的计划将会滴水不漏。王子看上去有点兴奋和紧张,我却一副想要打道回府睡觉的样子。
“这么大的案子,你犯啥迷糊呢?”王子望着对面说道。
“你不是说要趁虚而入,等人多的时候再动手吗。”我趴在桌子上望着他说。
“耐心点,我昨晚上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你那点等待算什么。”王子说。
我点燃一支烟,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打发着时间,看到孙晶的名字时,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我想要将她的名字删掉,翻来去翻去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可以开始了,淡定点,别露出破绽了。”我和王子并肩向对面的小商铺走去,两人故作轻松的谈笑风生。
“今天晚上的宫保鸡丁不错哦。”我咧着嘴对着王子说。
“哪是不错,是很不错。要鸡块有鸡块,要萝卜有萝卜,要木耳有木耳,还有那嘎嘣脆的花生豆,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想到,大厨今天还往里边加了笋块。”王子大声说道,“我都有点忍不住想冲到厨房里和那大厨见个面握个手了,幸亏我这人定力还行,不想太过招摇,不然我早就,你懂的啊。”
“和他接吻了?”我说。
“你还是我兄弟吗?”王子愕然的说道。
“本来就不是。”我说。
“你个忘恩负义的,你失恋的时候是谁在一边开导你的。”王子说。
“你那是开导吗?”我说,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王子推的我差点撞倒在商铺后面的水果摊。
“都是朋友,干嘛那么大火气。有话好好说就没事了。”我们成功吸引到了商店老板的注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笑着打断了我们的争吵,“你们要不要买点雪梨回去,这批雪梨是刚从杭州空运过来的,不仅肉多水多还特别的甜。”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王子拿起纸箱中一个淡黄色的雪梨说道。
“不信的话,你们俩过来这边尝快切好的。”老板说着热情的将我俩拉到用塑料盒盛有小块雪梨的玻璃柜台前。
“他这两天肠胃不好,我来尝就行了。”王子挡在我的身前说道。
“你看你们哥俩,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老板笑着说道。
“吵习惯了。”王子笑着说道。
“尽饱吃,都是免费的。”老板说。
“老板一看就是豪迈中人,要是好吃的话我们肯定给你到处推广宣传。”王子说着,背起手交叉着给我打起了暗号。
我走到柜台摆放着香烟的一角,打算趁王子和老板聊的火热时,从他的柜台里顺走他的精装小熊猫,这时的小店里,其余的顾客都不知跑哪去了,老板警惕的时不时望向我,而王子的身体根本挡不住老板的身高,我没法下手,只能静观其变。
“鼻子。你过来一下。”王子应该是意识到了这点,想利用我的身高去遮挡老板的视线。我走了过去,搜肠刮肚的和老板聊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老板突然侧身看着我的身后说道。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你刚才是不是从柜台里拿什么东西了。”老板怒视着王子。
“没有啊。”王子一脸无辜的说道,说着还将自己的裤兜全部掏了出来。
“你把衣服拉上去让我看看。”老板说道。
在老板的威逼利诱下,我们的计划还是失败了,我在一边等着王子给我逃跑的信号,可他却若无其事的掀开衣服,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拿出别在裤腰上的一盒精装小熊猫香烟。王子将香烟拿在手里,特别委屈的望着老板。
“我看这烟盒挺好看,就想拿过来问下你这烟多少钱。”王子说。
“我操。别傻站着了,跑啊。”我大声喊道,撒腿跑了出去。
王子和老板的视线同时落在我的身上,两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般还是站在原地僵持不动,等我回头时,我看到王子正一脸惊恐的握着手里的香烟在我身后拼命的跨着大步向前跑来,商店老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边追边骂,王子边跑边将车钥匙扔到了我的前方,我捡起地上的钥匙。
“操。你他妈的没事栓这么多钥匙摆谱呢。”我跨在摩托车上一把一把的试着钥匙。
“快点发动啊。后面那孙子马上要追过来了。”王子喊道。
我尽量控制着发抖的双手,好歹找到一把钥匙能插入启动槽内的钥匙,捏住离合器用力猛踹油门。
“别转加速把,那破车不太灵了。”王子继续喊道。
“你他妈能安宁一会吗。”我低头继续努力着,车子启动的引擎声响起的时候,我激动的眼眶都湿了。
“快闪。”王子跳到后座上拍了拍我的肩膀。
当我们骑着摩托车逃出学校的大门时,我和王子同时情不自禁的大声怒吼了起来,我将油门轰到最高的120迈,那种发自肺腑的宣泄夹杂着眼泪很快被呼啸而过的风儿带走。骑在摩托车上的我们,笑的忘乎所以,大声的飚着自己能够想到的脏话。王子不知是怎么点着的香烟,他一手揽着我的腰部,一手将一支点燃的熊猫香烟放在我的嘴唇上。我放慢速度,王子在后座张开双臂剧烈的摇晃着。
“你他妈的能消停会吗?我可不想和你殉情在这破车上。”我扭头看着他说道。
“我他妈还是处男呢,你想都别想。”王子不知羞耻的笑着说,“让我也骑着爽会。”我停下车,换他骑着向前继续逆风而行。
“真他妈的爽。”王子扭头对我说道。
王子话音未落,一道强光闪过,我们就被十字路口突然冲出来的另一辆摩托车撞的飞了出去。我和王子都被压在了摩托车下边,我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闭着眼躺倒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
手机响了,撞车了,回忆破了个洞,我无可救药的陷入了有关孙晶的记忆之中开始重新鉴定起自己。太多的话语,我还没有向你倾诉。自以为是的关爱,于你而言却是一种伤害。毫无保留的真挚表白,在你面前只不过是花言巧语。我还不够强大,没有资格为你遮风挡雨。或许,当我不再是我,我会不再爱你。
“你们没事吧。”一个老头将压在我们身上的摩托扶起来问道,“还能起来吗?”
“你还能再撞我一次吗?”我听到王子在一边说道。
“你他妈的是不是被撞傻了。”我扭头看着同样平躺的王子骂道。他没来由的笑了起来。
大爷将我和王子陆续搀扶到了路边,我们基本上没啥大碍,只是脸部和大腿有点擦伤,身体酸疼,脑袋有那么几分钟晕眩,不过也很快便都恢复了过来。老头被撞的也不轻,但他更担心的却是王子,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没完没了的问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坐会就没事了。”王子笑着说。
老人临走时将身上的600块钱全部塞给了我俩,我们怎么劝他都不肯收回,他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因为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尽管看到红灯了还是想要侥幸闯过去,他告诉我们当时自己都吓傻了,他最终一瘸一拐的扶起自己的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
“刚才我好像听见电话响了。”王子从压扁的熊猫铁盒中抽出两支香烟,递给我一支,为自己点燃一支叼在嘴上,“我还以为时候到了,该走了。”
“想得美?”我说。
“我想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一个处女。”王子笑着吞吐着烟雾。
“傻逼。”我无奈的说道。
“跟你说个事。”王子说。
“有屁就放。”我说。
“我觉得孙晶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不肯面对现实,你对于她的感情更多的只是一种无法遏制的征服欲望。你一直都不肯承认,只是不想认输而已。”王子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到底算不算爱,我只是有点停不下来,关键是我不想停下来。”我说。
“尽管我没办法理解你所说的感受,但我支持你,你要是觉得自己现在不追的话以后会后悔,那你必须下定拼了命的决心去追。”王子说。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什么都没有说。
“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王子问道。
“法国人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我哪能知道。”我说。
“你最近不是和赵琳在一个办公室里实习吗,你觉得她怎么样?”王子问。
“有点彪。”我说。
“我觉得她人挺好的。”王子说。
“那你怎么不追?”我说。
“她这会说不定已经睡着了。”王子说。
“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我点燃手中的香烟说。
王子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只是看着膝盖上被划破的牛仔裤发呆,上面已有血迹渗透出来。夜色中,我们像两个被人抛弃的傻逼一样抽着烟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经过的路人会好奇的打量着我们,而我们也会不甘示弱的紧紧盯着对方。10盒装的香烟全部抽完后,我们才相互搀扶着再次骑着摩托缓缓返回学校。一路上,我们彼此沉默,微风心疼似的抚摸着我们的伤口。回到学校,我们在校医室涂了红药水,回到宿舍躺倒在床上。我关掉手机。王子不知给谁发着短信。
“明天我想把赵琳约出来。”王子说道。
“睡觉。”我说。
第二天的中午,王子打通了赵琳的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打电话挂电话,花了还不到1分钟的时间。王子骑着从宿舍楼下偷来的自行车带着我向海津广场的德克士赶去。半个小时的等待,赵琳如约而至。
“大热的天,连狗都不敢出门,你们俩不上课,把我约出来干嘛呢。”赵琳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打趣着。
“大哥。你这又是傍着哪个款爷了,大包、小包的也太扎眼了吧,连你那套逢款必穿的战衣都换新的了。”我回敬道。
“你他妈的管得着吗?”赵琳气急败坏的白了我一眼。
“咋的霸气能稍微收敛点吗?别一见面总是要问候人家老妈。”我说。
“人家那叫个性,你不懂就别再那瞎咋呼。”王子看着我责怪道。
“看看人家王子,就是比你懂事。好姑奶奶这口的人都还在排着队等着接见呢,你要是受不了,趁早滚蛋。”说完,便转身要走。
“我们哪敢。”王子起身跑到她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算你小子识相。”她露出了程式化的微笑。
赵琳的每一个微笑,都像是早已设计好了一样随时可以适时展示出来。你完全无法从她的空洞笑容中找到一丝开心的迹象,她的微笑仅仅只是为了使对方感觉愉悦,却从未考虑自己是否真的需要。毋庸置疑,她是我认识女生中最为彪悍的一位,女生应有的烦恼、忧愁在她老人家面前总会被她那句“多大点事啊”轻松带过,她的没心没肺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某种不可攀登的造诣。她喜欢逛街,置身于拥挤的人群、嘈杂的街道中会让她拥有一种安全感。她穿着名牌衣服,涂抹着价格昂贵的化妆品,在有钱男人的百般谄媚殷勤下流连于高档餐馆和娱乐场所。在她的世界中,寂寞无缝可钻。
“什么大不了的事,还非要见面才说。”赵琳在餐桌上摆弄着新买的手机。
“给我点时间酝酿一下。”王子笑着说道。
“多大点事啊。瞧你那点出息。”她不屑的斜了我一眼,视线又迅速落回手机上。
“憋屈久了,容易卡住。”王子说。
“是不是鼻子失恋的事。可惜我认识的姑娘不多,手机通讯录里都是大老爷们,不然早给他介绍了。”她细长的手指如同蜻蜓点水般游移在手机键盘上。
王子原本打算倾诉的话语,此时却害羞的躲了起来,尴尬的沉默陆续而来,勉强支撑在我们三人之间。赵琳的电话响起时,她两边的嘴角也同时向外扩张。
“姐一哥们失恋了,正安慰开导他呢。”她不怀好意的冲着我笑了笑。“小伙正憋屈着呢,我哪能见死不救啊。乐。要不你过来找我吧。我们这会正在海津广场边上的肯德基呢。”
“咋能悠着点吗?我啥时候说我失恋了。”我说。
“这不明摆的事吗?你瞅瞅你那衰样,除了失恋还能是什么?”她说,“要不等会把乐乐介绍给你。”
“真的假的?”我说。
“想的美,我才舍不得让我家乐乐毁在你手上。”赵琳摇晃着手掌扇着风说道, “磨叽的我喉咙都快起火了。”
“要不先喝点什么?”王子试探道。
“两杯冰柠檬。她练舞的地方离这儿不远,马上就过来。”赵琳瞪着我说道。
我站在王子身后夹在排队的人群中不安的四处张望,眼前的情景没有一处不凸显出整个空间其乐融融的气氛。母亲忙着给孩子喂着食物,吃一口便会用餐巾纸帮孩子擦擦嘴角。餐桌拐角的小型游乐场里,还无法直立行走的幼童在母亲目不转睛的看管下在海绵铺垫上爬的不亦乐乎。情侣们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对方,悄无声息的甜言蜜语像是诱人的食物般散发出浓浓的爱意。人群中,也不乏孤家寡人的主,落地窗前一位悠然自得的女生正戴着耳机坐在高脚椅上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专注的敲击着键盘,她孑然独立的画面并未被这和谐的气氛所抛弃。我的视线因为队伍的向前移动开始沿原路返回时,一个戴着蓝色鸭舌帽,穿着白色短袖体恤、灰色马裤、蓝色网球鞋的少女出现在我的画面中,她背对着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她的个头不是很高,但那笔直坚毅的后背线条却散发出不可让人小觑的气场,马裤下露出的圆润小腿因为长期的锻炼保持着坚实形状,她紧贴在裤缝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戒指因为长时间的磨损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右手里握着已经快要销声匿迹的银色小灵通。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支使着我想要走上前去看看她的长相如何,尽管印象之中失望的先例有很多,但我更担心的则是错失与她相识的机会。
“乐乐。”赵琳站起身朝着少女的方向摇摆着手臂。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好姐妹。乐乐。”赵琳摊开手掌对着她边上坐的女孩说道,“乐,你对面这两败类,有点本钱的叫王子,另外一个叫鼻子,剩下的就不废话了,说多了都是浪费感情。”王子坐在一旁看着赵琳一直傻笑,自从买好食物回到座位后,他的眼珠子就没从赵琳身上离开过,指望他的话肯定没戏。
“久仰。”乐乐摘掉帽子放在餐桌上,很是规矩的向我和王子打着招呼。
“承让。”我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弹起伸出手掌,想要自我介绍一番从而引起她的注意。
“晕。你《礼仪》课上傻了吧。”赵琳说着用力拍掉我伸出的手掌,“这还没怎样呢,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你别逗他了,他都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乐乐笑着对赵琳说。
“感情我是多余啊。还没咋地呢,就开始护着了。那我不耽误你们俩了。”赵琳说着便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头,头也不回的走向出口的推拉门。王子向我抛出心照不宣的媚眼,屁颠屁颠的也跟着跑了出去。赵琳该不会是在给我创造新恋情的机会呢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你不追吗?”乐乐问道。
“追她的人已经够多了。”我说。
乐乐没有再说什么,若无其事的吃起了汉堡。她吃的很急,像是在赶时间,冰镇可乐被当作白开水一样连同食物很快吞进了肚子。趁她吃东西的间隙,我挪动着屁股坐到她的对面,专注的观察着她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但却不是那种缺乏血色的惨白,光滑的脸颊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我根本猜不出她的年龄,额头那垂直倾斜的留海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脸蛋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出众,但却很是耐看,看着她用舌尖舔着上嘴唇的番茄酱,我竟然害羞似的无法正视她,只好扭头转向一边打量着四周,安静守候在一边。
“赵琳有跟我提起过你,我一直好奇她为什么一直叫你鼻子,今天见了之后,也没有发现你的鼻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乐乐一边紧盯着我的鼻梁歪着脖子仔细观察着,一边拿起餐巾纸擦着手指和嘴唇上的油渍。
“认识的时候,就被她这么一直叫着。她要是叫我真名,我反倒会不习惯。”我说。
“你很能贫吗?”她问道。
“你觉得呢?”我露出了蹩脚的笑容。
“没发现。”她咧起嘴角笑着说。“听赵琳说你一直称呼她为大哥,为什么呢?”
“你没发现吗,她平时不论说话做事都很彪悍。简直一悍女。”我说。
“其实她有时候也挺温柔的。”乐乐替赵琳辩解道。
“她太强势了,不是一般男人能驾驭的那种”我说。
“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她说。 “怎么可能?”我说。
“为什么呢?”她目不转睛的期待着我的回答。
“这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事。”我耐心的向她解释道。
“能有多复杂?”我给出的答案显然无法满足她那捉摸不定的求知欲望,她失望的看着我,像是在等待着我的补充。
“你是学跳什么舞的?”我岔开话题想要掩饰自己的无知。
“探戈。”她说。
“《闻香识女人》里的那种?”我说。
“你是不是很喜欢电影?”乐乐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
“赵琳说的。”她说。
“咋能不提她吗?”我说。
“为什么呢?”她说,“你不喜欢她吗?”
“我承认她长的很漂亮,打扮起来也很性感,听说她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很富裕。而我是那种有一毛花一块的败家仔,我根本无法满足她对物质的追求,除此之外,我们虽然相处了有2年多的时间,但我们接触的其实很少,只是有需要时才会说上几句客套话。”我耐心的向她解释着,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于向她澄清我和赵琳之间的关系。
“有需要?”她不解的问道。
“你干嘛一直好奇这个?”我说。
“不知道的事情才会有想知道的好奇心啊。”她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错了。”我说。
“为什么呢?”她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能向你提点问题吗?”我说。
“为什么呢?”她说。
“我想要了解你。”我说。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她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打断了她的“为什么呢",而引起了敌意。
“我了解你就够了。”我不想轻易就此放弃。
“好吧。”她说。
“你平时都喜欢听谁的歌?”我说。
“周杰伦、彭坦,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外国歌手。”她说。
“你喜欢去旅行吗?”我说。
“喜欢,不过只喜欢一个人的旅行。”她说。
“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我说。
“不挑,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她再次露出了笑容,“你问这么多到底想要干嘛啊?”
“我想看下我们俩适不适合在一起生活。”我笑着说。
“我晕。”她说。
“逗你的。”我说。
“一点都不好笑。”她说。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喜欢看电影吗?”
“还行。”她说。
“你看过一部叫做《搏击俱乐部》的电影吗?”我问。
我像是得了强迫症一样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她讲述起了这部记忆早已模糊不清的电影。不知道为什么,断断续续的讲述过程中,我竟将丢失已久的电影片段重新组合起来,自己的大脑细胞也被调动的活跃了起来,我无视他人的侧目,沉浸在电影的虚幻情节中。她耐心的倾听着我的讲述,中途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感受,直至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你跑哪了?”乐乐摸出口袋里的小灵通说道,答应了几句后便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我问道。
“王子把赵琳送回家了,她好像生气了。”她说。
“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说。
“如果你不嫌累的话。”她笑着说。
走出快餐店的门口,街头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摆地摊的小贩前挤满了三五成群的学生。半空中飞舞着白杨树雪花般的毛絮。
“你会唱达达乐队的《南方》吗?”她突然问道。
“我住在北方,难得这些天许多雨水,夜晚听见窗外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南方。”我小声的哼唱起来。
她看着我笑了笑,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便大声重头开始唱起,声音大到足以引起路人围观,但她全然不顾自己是否唱在调上,依旧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你怕了?”她停下来看着我说。
“没有,只是有点突然。”我辩解道。
“唱歌只是发泄的一种方式,只有大声唱出来心里才会舒服。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发泄?“她牵住了我的手。那天晚上的夜路像是被路灯拉长了影子一样变的没有尽头,我牵着乐乐的手,一起大声的宣泄着,周围的一切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隔绝开来,我们笑着边走边唱,我感到了前未所有的快乐,那快乐源源不断的温暖着我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拉着我跑了起来,我跟在她的身后,完全忘掉呼吸般的向前跑着。
“你的手心出汗了。”她呼吸急促的笑着说。
停止奔跑后,我才发现,紧握着她的手已经黏糊了起来,我松开了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会喝酒吗?”她问。
“你想喝酒?”我说。
“我到了。”她指着自己身后一家叫做babyface酒吧的招牌说道,“我晚上在这打工。”
“你晚上几点下班?”我问。
“说不准,得看生意怎么样。”她说。
“你能把电话给我吗?”我说。她将自己的小灵通递给我。
我接过电话,用他的小灵通拨通了我的手机号,将她的号码保存下来。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我说。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她笑着问道。
“不知道,想起来了给你打电话。”我说完后,乐乐戴上自己的蓝色鸭舌帽转身向酒吧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空空荡荡,唯有街道两边的霓虹灯牌仍旧默默坚守着各自的工作岗位,黄蓝相间的出租车零星的散落于马路两边等待着顾客的大驾光临,马路中央呼啸而过的车辆寥寥无几。我独自暴走在街头四处张望,鼻头渗出的汗珠因为脚步的加速愈加泛滥不止,麻木的双腿像是游行示威人员的愤怒一般沉重,心跳的频率已明显超出日常负荷标准。身体的各个部位像是串通好了集体向大脑传递罢工调休的信息。我试图转移注意力用以减轻身体的负担,将意识集中于刚才奔跑的愉快记忆中。偶有擦肩而过的路人,彼此警惕着打量对方,谨慎的防备中似乎隐藏着无法倾诉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