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麦斧

4、相见

　　第四章相见

　　李均可到家的第五天，李均以终于回来了。
　　李均可在家里每天做的事其实很简单。早上起来的时候奶奶通常就烧好了早饭，最经常吃的是青菜面条。老年人好像总是对面食情有独钟，李均可倒是吃什么都无所谓，他从不挑食。自从爷爷因为车祸去世之后，这个家里经常就是奶奶一个人。出生在那个年代的老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舍不得吃，好东西经常放坏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扔了。东西总是用了再用，从来舍不得花钱用在自己身上，总是闲不下来，种地养鸡，总之一定要找点事情做做。李均可有时候从学校回来经常能看到上个星期的菜还在碗里放着，长着白毛。李均可有一次问过奶奶为什么要烧这么多菜，明明吃不掉，“我老是忘记，原来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啊！”奶奶这么说着。太寂寞了，越是相处，李均可越是这么觉得。第二天的时候，李均可就习惯了，小心点就不会踩到地上的鸡屎了，气味什么的习惯也就好了，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将近14年的家。打扫卫生，换个床单被套，洗洗衣服，跟奶奶下地，看看书，很快一天就过去了。比较麻烦的一点是家里没有洗衣机，冬天洗衣服确实是受罪。李均可是很畏寒的体质，知道这一点的大概只有李均以了吧，以前大冬天的两个人挤在一起，李均以身上总是热烘烘的，总是会把哥哥的脚和手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捂着等到李均可终于洗完所有的床单被套衣服的时候，两只手上已经长满了冻疮，又红又肿，都没有知觉了。“啊呀！你怎么不知道烧点热水啊！等会，我给你拿点生姜擦一下啊！”奶奶一看李均可的手就急了，连忙到厨房去找生姜。这个大孙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怎么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不用了，没事的。”李均可朝厨房喊着，也不知道奶奶听到了没有，这样破烂的身体，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李均可自从回家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想着，如果李均以回来了，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在学校的时候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一切都忘在脑后，读书学习，忙一点，再忙一点，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让人难过的事了。可是，这一次却是逃不掉的。暑假的时候可以借口打工留在学校，去年春节的时候也说买不到票而没有回来，今年春节要是再不回来就是借口打工读书什么的也解释不过去啊！在农村，一年一次的春节是看得相当重要的，就是在千里之外打工也得回家，更不用说是读书了。况且，两年了，总得看看自己的爸妈和奶奶吧！那件事发生之后，李均可就借口高中学习很忙，星期回家拿点换洗的衣服就马上回学校，把自己完全的淹没在各种试卷和习题中，近乎自虐的用功，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几乎一个学期没看到过弟弟李均以了。再后来就听说了弟弟辍学的事，每天跟社会上的人混，打架偷东西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伤心的吗？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堕落，而且，自己还是让他堕落的始作俑者。李均可以前还是抱有幻想的，以为时间久了，那个曾经拉着自己一起奔跑的弟弟就会回来，他们还是可以当好兄弟，可是，现实的残酷让他最后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他是有多恨我呢？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大概是恨不得我死吧！李均可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李均以，露出了疲惫而虚无的笑。
　　李均以今天刚跟弟兄们挑了镇上的一个网吧。那个网吧老板是镇上少数几个帮派的头头，手下有一大批的无业游民。李均以自从辍学后就开始在这里混了，因为他从小就是村里的孩子王，有自己的兄弟朋友，加上做事狠，又长得高大结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色，很快就发展了自己在这一带的势力，底下也少说有百来人了。这样嚣张的扩张肯定马上就引起了当地头头的注意，带着人很是不屑的警告了他。当时的李均以未发一词，只是阴狠的看着他们离开，而现在机会到了，当然要好好把握了啊！打架对于李均以来说是最痛快、最拿手、最爽的事了，比□□还爽他妈的千百倍。连汗水带棍子的挥出去，身体里的一部分记忆和疼痛好像也就消失了。带人把场子砸了个面目全非之后，李均以揪着跪在地上的金五邱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啊！说！”“您，您！”自此确立了李均以在小镇的老大地位。
　　有三年没见了吧！李均以看着眼前的人有不真实的朦胧感，思维和身体都停止了行动，连带刚才背上被椅子砸出来的疼痛也完全感觉不到了。原来他还会回来，原来他还会回来！以为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李均以一瞬间有想要落泪的冲动。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哭过，除了那次。他抱着哥哥，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毫不退缩的强行进入。他知道，哥哥也一直在哭，落下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手上，烫的他体无完肤。他们都一直在哭。在那之后，李均以就再没哭过了，是他要强行改变这种关系的，是他想得到更多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根本没资格哭，不是吗？
　　李均可看李均以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也没有进来的打算，只得说道：“那么个大个子杵在那儿，你以为你是门神啊！还不快点进来。”李均以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鸡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一片狼藉。“操。”李均可就算心里有多少委屈，此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李均以刚骂完就听见一串笑声，抬起头就看见哥哥正对着他笑。他还是会对着我笑，他还是只对着我笑。这个认知让李均以一阵激动，对着还在笑的李均可就叫了声“哥。”李均可止住了笑，就这样低着头看着李均以。他比三年前长高了好多，1米85都有了吧，皮肤变黑了，肌肉很结实的样子，打架打出来的吧，还是一头毛刺刺的黑发这是三年时光的烙印，李均以这样想着，良久才低低的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