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前度）》萧雪鱼11

40、第三十九章 平淡生活

　　黎简就如他出现那样突然的突然消失在王又曾母子的生活中。
　　其实不该算突然，毕竟王又曾把话都说“绝”了。但她深心里又存有那么一丝希望，因为黎简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脾性，或许不会听她的。
　　但他竟真的听了，就仿佛他从来都乖巧温顺进退得宜。王又曾不知该不该庆幸。
　　黎简走了，她倒添了失眠的毛病，每天半夜起来烹茶，后来彭孙逸送了一箱红酒，她便换成每夜里喝上那么一杯。
　　红酒的酸味大过酒味，王又曾皱着眉头咽下去，等着肚里暖烘烘的一团发散开来。
　　只有这时候，她才不会觉得身体空荡荡的，像是缺失了什么。
　　再也补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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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的秋短暂而绚丽，是北京城一年中最好的时候，王又曾终于给阿奇寻到一位合适的计算机老师。这位老师姓蒲，罕见的姓氏，是拐弯抹角的熟人，由彭孙逸通过叶燮联系上的，据说是叶燮新公司合伙人的妻子。
　　叶燮的投资项目终于也确定下来，他没有选王又曾推荐的任何一项，而是老老实实地做起了制造业，而且不是普通的制造业，而是王又曾听都没有听过的精密技术。
　　彭孙逸愤愤地向王又曾抱怨：“丫居然是德国人，你能想到吗？几代人都缩在乡下开工厂，中国话还说得这么溜，骗得老娘好惨！”
　　王又曾微笑，也只有彭孙逸这样的女郎才会管波恩叫乡下，最要命的是，她是真的这样认为。不过她和叶燮的感情很稳定，也许有那么一天，彭小姐愿意屈尊回乡也说不定。
　　她免费帮忙叶燮的新工厂做了个介绍的网站，上线那天叶燮俩口子请她吃饭，同桌的还有蒲家珍和他的新婚丈夫，叶燮的合伙人，叫Albert，无论从姓名还是长相都是典型的犹太人。
　　Albert似乎人不错，少言寡语，就是以为王又曾不注意的时候总偷看她，那目光带研究性质，让王又曾错觉自己才是人群中的异类。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昨天和今天一样，今天和明天一样，无悲无喜，麻木不仁。王又曾有时候觉得，她的人生只有两个阶段：前黎简时期，后黎简时期。
　　如果这就是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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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下旬，曹律师接到一个澳大利亚人在杭州被控故意伤害的案子，二审，和他以往的案子一样，属于半公益性质。
　　案子的争议在于案中案，被告人与本案的被害人是另一桩债权民事诉讼的双方当事人，债权方闯入债务方家中强行讨债，债务人用铁棍打伤债权人，因此被控故意伤害。
　　曹卓吾理所当然地选择做无罪辩护，并将辩护词贴到网上，使得本来就高关注度的涉外案件愈发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上了地方台的新闻节目。
　　王又曾陪着阿奇的奶奶一起看完新闻，曹律师的新西装非常上镜，他戴眼镜比不戴好看，斯文败类型的英俊，智慧光芒闪耀得像是能割伤手的碎玻璃片。
　　第二天，她打电话找曹律师的实习生约了私人时间。
　　在杭州中院二次开庭前，曹卓吾抽空和她去办理离婚，因为早就备好离婚协议书，手续简便，比结婚要更容易得多。
　　完事以后，他们心平气和地去吃了顿饭，王又曾开玩笑说，这是“散伙饭”。
　　气氛很友好，多年夫妻，对对方的口味和习惯都了如指掌，王又曾点餐，曹卓吾选酒，结账的时候还商量着给阿奇带了几样热气腾腾的小点心。
　　北京短暂的秋与冬界限总是不那么分明，夜里已经冷得呵气成霜，他们都裹得严实，曹律师先装束完，又极为自然地帮王又曾展开大衣，等着她把手臂伸进袖子里。
　　也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都从深心里感觉到恸意——是真的结束了，那些年少的倾慕，不顾一切的承诺……无论多么莽撞仓惶，他们都曾经下定决心要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这无关乎爱与不爱，婚姻是一桩残酷的盟约，他和她都曾忍痛切开脉络，让手腕交叠血肉相融，将活生生的两个人硬是长成一个，只为在这广袤无垠的世界里相携并行。
　　融合的时候有多痛，强行撕裂只会更痛。
　　“以后你不用来接机了，”曹卓吾低声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家。”
　　“你也不必再给我家用了。”王又曾温柔但坚定地堵住他的反驳，“你想要给阿奇钱，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会拦着你，但我不会经手。”
　　曹卓吾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帮她拉好大衣的前襟，顺势从身后慢慢地抱住她。
　　“我刚才想起大学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心里说，这姑娘真好看，我一定要娶到她……”
　　王又曾闭了闭眼睛，十年前的师兄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比现在更引人注目，行动间仿佛都带着托云而起的风。人人都爱他，他却独对她深情厚谊，她一直心存感激。
　　“我是有机会的，我抓住了机会。”曹卓吾继续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你大二那年，黎简曾经从美国打电话回来，是我替你接了。”
　　王又曾浑身一震，立即想要转头，曹卓吾却收紧怀抱，箍得她动弹不能。
　　“我比他适合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几乎没有改变，如果有最差劲丈夫和父亲的评选，我打赌他能拿第一名。”
　　曹律师无声地笑了笑，脸颊在王又曾头上留恋地蹭了蹭，她的发丝拂过他鼻端，那样熟悉的香味。
　　家的味道。
　　而他从此没有家了。
　　“我抓住机会，却又自己搞砸了它，对此我无话可说。”
　　“师妹，我希望你幸福，如果我做不到，那就去找那个能做到的男人，就算是那个傻瓜……就算是他，我也会祝福你。”
　　王又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像血管里的液体三分是血，七分是刚刚喝下去的红酒，酒意缠绵躁热，顺着血脉游历她的五脏内腑，每过一处都像要烧起来……
　　她默默地抿紧唇，只觉呼吸都是烧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