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前度）》萧雪鱼11

1、序

　　“醒醒！”
　　推搡的力道一点称不上轻柔，她从桌子被推了下去，差点一头撞上坚硬的地板。
　　推她的人明显不想让她本就不灵光的脑子更火上浇油，一边厌烦地叹气一边伸手拉住她的右胳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右手被他紧紧地捏着举在空中，整个人半悬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脸，只露出那双大眼睛。
　　或许没睡醒的缘故，那双眼睛里雾气弥漫，眼角微微发红。
　　“……小简？”她软软地叫了一声，无意识地眨着眼，“你拉着我做什么？”
　　谁愿意拉你？他挑高眉，一言不发地松手，另一只手将练习本从桌面上推过去。
　　她继续眨着眼，视线迟缓地从他脸上往下移，停在了练习本上。
　　□□一声，她像是终于清醒过来，摇摇晃晃地坐直了身子，不清不愿地伸手去够铅笔和橡皮。
　　“怎么错了这么多……”
　　因为你笨。他仍是不出声，只是不屑地环起双臂，目光却不离她的脸。
　　她细细的眉毛耷拉下来，本来眉梢就有点下垂，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现在更是软趴趴又无辜，像一只刚足月的小狗。她满脸愁云惨雾地盯着练习簿上被他用红笔勾出来的错误，像是要用橡皮擦泄愤，拼命使劲擦掉原本的答案，再绞尽脑汁重新计算。
　　他看得津津有味，他很少对数学以外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兴趣，但她实在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年龄比他大，也不算很蠢，偏偏对数学一点儿天分都没有，每次补习时表情都丰富到夸张。
　　多看了一会儿，她渐渐集中注意力在题目中，长长的睫毛许久都不眨动一下，他终于觉得无趣，随手拉过一本奥数题集，把自己也抛进数字的世界。
　　是夏天，窗外蝉鸣不断，习惯了倒也能无视，而他在专注的时候能够无视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正试图用常见的简单方程完成一道据说只能用微积分解答的题，突然觉得手肘被戳了一下，或许不只一下。
　　他蓦地抬头，她在桌子对面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讨好地笑了笑：“小简，我重做好了。”
　　他的思维有那么一瞬还停留在刚才的解题步骤中，大约表现得有点呆滞，她耐心地保持着浅浅的微笑，泛着水光的眼睛盯住他，忽然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眼角又红了起来。
　　她是不是得了砂眼？他想着，提醒自己等下不要用手揉眼睛，要勤洗手，还有找找家里还有没有眼膏。
　　他隔着桌子拉过练习簿，随意地扫了一眼，就像他一直说的，她并不蠢，只是解题思路容易钻牛角尖，换个方式就能解出正确答案。
　　他用红笔大大地画了个圈，合上练习簿扔回去。
　　她利落地接住了，咧着嘴开心地笑，眼角和嘴唇的弧度倒像一个圆形。这样的笑容又显得她有点蠢了。他皱了皱眉，起身道：“你等下。”
　　他在她好奇的目光中转身走到客厅，又折进厨房，这里虽然不是他的活动区域，但他清楚记得见过一次保姆从厨房里拿出创可贴。
　　他找到医药箱的同时听到她“啪嗒啪嗒”跟进来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捡起一支红霉素眼膏，仔细察看了出厂日期和保值期，确定并未失效，这才转身递给她。
　　“给我？”她讶异地半张着嘴——这样还是显得有点蠢——接过药膏看了看，表情变得很复杂，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不哭，他没办法分辨。
　　“我眼睛没事……就是熬夜做题……”她叹口气，脸上的表情又变幻了几种，终于定格成一个温柔的浅笑，与她平常出现最多、他最喜欢看到的微笑又有点不一样，他默默地想着，这个新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她的母亲。
　　“你这样的天才是不会懂我们平凡人的辛苦，”她笑着轻声说，“我只是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他又挑起眉，据她说，这样的他有一个“询问”的表情。
　　“你不明白为什么我非要和你同校？”她翻译了他的问题，然后笑着摇摇头，毫无预警地向前倾过半身。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因为他不习惯和人接近，但是她——是她，他克服了自己的本能，双脚牢牢地扎根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过来，将她的额头抵住他。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她的体温比他略微凉一点，夏天闷热的空调房里，这样的温度让他觉得很舒适。于是他忍耐着没有动，即使她呼出的气息在他鼻端热乎乎地环绕着，他脑子里闪过二氧化碳之类的词，他仍是没有动。
　　她闻起来很好，他形容不出来得好。
　　“因为我要照顾你，”她说话的声音更轻了，但仍有气流拂动了他脸上唇上细微的茸毛，让他觉得痒，浑身都发痒，“我的小天才，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她又笑了，软软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里，仍然是痒，他忍不住歪过脑袋在肩膀上蹭了蹭，想蹭掉这直钻入心脏的搔痒。
　　窗外刮过一阵风，茂盛的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仿佛永不停歇的蝉鸣也中断了片刻，灿亮的阳光从厨房的大窗户里投进来，她比他略高一点点，背光的身影挡住了阳光，他眯起眼，只看到她翘起的唇角。
　　他不太明白地想，他是天才，她只不过是没有那么蠢的普通人，她凭什么觉得他离不开她？
　　没有她，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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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写《女丞相》过程中产生的灵感，因为那篇实在写得我太难受，所以想写点轻松的故事换换心情。作者对设计和金融都是门外汉，所以大家看看就好，不要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