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玩具》花轻绝

35、亲吻的真相

　　悄然立在门外的少女朝医务室内看去，里面仿佛是遥不可及的另一个空间。
　　若宸坐在初夏的床边，从昏睡的少女手中拎起一个脏兮兮的钥匙布偶，淡淡地打量着它。御雪看见，那个巴掌大的布偶竟是若宸的模样。她伸手扶住了门框，忍住冲进去的冲动，但在心里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因为若宸看着那布偶，似乎茫然地在思考着什么。
　　御雪当然希望他永远不要想明白。
　　还好，若宸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原本一直将布偶很宝贝地抓在手里的季初夏失去了手心的触感，在梦中皱了皱眉，嘟囔了几声。若宸便伸手给她把被子掖紧了些，然后干脆百无聊赖地等着季初夏醒来。
　　……好像，也并不怎么在乎嘛。御雪在门外看着，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床上的初夏倒是安心了，感受到那一丝软软的温暖，在梦中都弯起了嘴角。或许周围真的太安静了，连她迷迷糊糊吐出的呓语都能敲到人心里。“谢谢你……”
　　她，不是昏过去了吗？
　　若宸低下头看着女生毫无防备的睡颜，嗤笑了一声。
　　“真是个十足的傻瓜。”
　　长长的睫毛缓缓落了下来，御雪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见若宸俯下身，就这样吻了季初夏。
　　一池星光斑斓的水，被抛入水中的一颗小石头搅碎，在夏夜里荡起重重叠叠的涟漪。
　　他就这样，偷了她的吻……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吻，我怎么可能自愿放弃若宸？”御雪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承认自己失败了，原来真是挺难受的。
　　然而不等初夏说什么，她一抹脸又声色俱厉道：“总之，你要是再不抓紧，我也会动手抢走若宸的！”
　　她就这样堵了人的嘴昂首挺胸地走了。
　　走廊上只剩下初夏一个人，她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
　　御雪说，要动手抢回若宸……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一直让御雪觉得若宸是她的，反正都是光若宸那个家伙一再强调自己是他的玩具而已啊。
　　但对于早沫的出现，初夏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她已经确定，早沫的确就是慕兰久夫人和若宸在餐厅见面的那天，坐在慕夫人身边的女孩子。
　　如果她来到路西菲尔学院不是巧合的话，那就真的如御雪所说，是冲着若宸来的了。关键是，这背后有一个慕夫人啊。
　　一个对若宸来说最复杂的、也是唯一的亲人。
　　若宸是明知这一切的。这些不是他内心最深的隐痛吗，他怎么还可以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
　　初夏捂上心口的位置，那里像扎了一根细小的针一样。她深呼吸了两下，可是那根刺好像只能那样了，就扎在那个不痛不痒，又让人不安的地方。
　　“啪”地一声，一个书包又一次从学校后破败的围墙外抛了进来。
　　双手扒上墙头奋力向上爬的初夏终于胜利地跨坐在了墙头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朝下面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后便双手合十、庆幸不已地仰天念叨着：“老天啊，谢谢谢谢，总算没被看管的大叔发现！”
　　一个轻悠悠的声音偏巧在这时插了进来：“不见得。”
　　初夏身子一歪，直接从墙头跌了下来，“扑通”落地，草叶飘飞。
　　靠在树下的若宸“啧啧”摇头看着初夏在自己面前五体投地的模样。
　　顾不上头发的杂乱，初夏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光若宸，事不过三，已经第三次了，你是偷窥狂啊！”
　　若宸抬起眼皮，睡眼惺忪而无辜地瞅着她：“自我感觉良好嘛——你有什么好看的？”
　　都把人家看光光了还来说这种话！！
　　初夏学不会他那内心阴暗还能以天使笑容示人的本事，自己心里已经用十八般武器在他身上穿行了一遍，并恶狠狠甩出一句话来表达内心的愤慨：“那你找一个‘风景如画’的陪你共赏午后阳光吧！”说着转身迈开大步，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踏入这个光若宸翘课睡午觉的地方了。
　　“想走？”身后的人明知故问地拉长了懒洋洋的语调。
　　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被你虐待啊，初夏没耐心地回头瞪他：“不行嘛？！”
　　很明显是不行。
　　若宸倚在树下，看着向来敢怒而不敢言的她难得流露出反抗的端倪，忽然对她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颜。
　　吓！！初夏陡然后退几步。
　　明明是圣洁华丽得让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却让她一下子有种堕入冰窖的感觉。
　　他，想干嘛……
　　　　初夏惊恐而小心地环顾四周，现在可是四下无人啊，她居然还落到了这个人前人后两张脸的恶魔手里！
　　看出她的退意，若宸弯起漆黑的眼睛，睫毛颤抖下闪烁着墨亮清翟的光芒，伸出手温柔地招呼她：“初夏，过来。”那声音柔软得极具诱惑力，就像在召唤自家的宠物。
　　初夏咽了口唾沫，太可怕了！
　　他不如直接拿把刀杀了自己比较痛快，好过这样在心理上折磨她。
　　但光若宸的话不能不听，即使此刻他那“过来就给糖吃”的动作在初夏看来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她忐忑地抬起有如千斤重的两条腿，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终于还是以龟速挪到了树下，和若宸呆在同一方浓荫下。
　　“坐下。”若宸语气闲散地像树梢上转瞬就蒸发掉的露珠一样。
　　初夏还有些犹豫，可若宸就好像看出她的心绪，浅笑了一声，干脆就一把拉过她的手腕。
　　“喂！”少女的惊呼声在树下响起。
　　头顶俯下的枝叶趁机轻晃两下，像在风里点着虚无的舞步。
　　初夏两手僵在半空，看着怀中枕在自己腿上的若宸，双颊一下烧得通红，却又不敢去触碰他，只有不自在地扭动身体想要抽离出来。
　　“不要乱动。”若宸扣住她的手腕，反而将脸埋得更深，懒懒地吐字：“我想睡一会儿。”
　　初夏眨巴着眼睛，半晌，僵硬的身子才算是放松下来，一阵潮润温湿的空气贴上脸颊，才让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脸有多滚烫。
　　初夏低下头看着若宸安适的模样。
　　他，只是想借自己的膝盖当回枕头而已吗……
　　惊吓过后放下了心，不知为何一丝很想笑的感觉浮上心头，初夏也就轻笑出了声。
　　什么嘛！
　　“真懒啊。”不自觉地将手放到若宸的头发上，黑黑的、软软的，像小猫柔顺的毛发一样。初夏满足地眯着眼睛，一下子反而胆大妄为地将躺在怀里的这少年当成了她的宠物。
　　若宸惬意地闭着眼睛，被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偶尔掠过眼睑，明晃晃的，晒着流光。
　　“有点累了。”他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也只有季初夏在旁边的时候，才可以感到轻松一些。
　　初夏怔怔地看着他，果然，在外人面前其实微笑得很辛苦吧。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吗……
　　仿佛感受到了这样的心情，初夏也就静静地由他枕着，轻轻揉着他的黑发。
　　这个傻瓜，明明有时那么可恨，有时又让人心疼。
　　“心会累啊。”总是让它走很多弯路，又从不让它轻易表露真实的感情；有了伤口就任它结痂，当然会感到孤独。
　　“是吗？”若宸低喃，但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不过——”初夏忽然想到了什么，故意装作漫不经意地念道：“看你在早沫面前倒是和她挺投机的嘛。”虽然明知这样说很不讲理，不过多多少少她还是有些介怀，光若宸这家伙在其他女生面前总是很温柔，除了对她，实在是只有恶劣的份！
　　若宸眼也不睁，低低道：“不要告诉我你认不出她——慕兰久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知道，他真的早就知道。
　　虽然慕夫人对若宸势在必得，一开始使出的手段倒还算温和。可是谁会想到他们这样的关系，会是本该在这世上最亲密的母子呢？
　　“那，早沫呢？”初夏轻声地问，“你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推开她吗？”不管她为了什么要帮着慕兰久夫人接近若宸，若宸都已经高明地伪装起来，让她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了。
　　从某方面来说，这对早沫也并不公平。“她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闭嘴。”正入睡的若宸没什么耐心听她莫名的絮念，初夏只好噤声。
　　真任性啊，她不禁想。简直就像孩子一样。
　　可是，这样的若宸只有她才拥有。
　　因为这样小小的私心，初夏仰起脸，随之弯起唇角。
　　午后的眼光扑在脸上，熏得人懒懒的，睡意涌了上来。初夏便也倚着身后的老树，歪歪地枕进了梦乡。
　　午后校园里的一角，凝结珍藏在素描本的画面中。没有人打破这个小角落的宁静，独属于树下熟睡的少年少女。
　　连阳光都静止下来，温存地吻着肌肤。
　　但踏出这方空间，外头阳光的脚步依然热情，洒落下来。
　　少年周身仿佛都沐浴着透明却耀眼的光晕，走进了路西菲尔的大门。清新俊秀的外形和英伦风的衣着，沿路吸引了学校的不少女生凑在一起偷偷地看着他。
　　微风吹动双眸前的发丝，少年抬头望着这所阳光下的学院，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寻找，追逐，最后终于回到了这里。
　　校园后沉沉睡着的女孩脑袋正一个劲儿地往下栽，对于此时校园的另一头，浑然不觉。
　　看样子，为主人公们都所未知的新故事，即将在这夏日灿烂的天空下，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