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24、慧眼识才

　　听完这段往事，整个偏厅寂静无声，在座四人脸上各是不同表情。
　　在云老爷子娓娓叙述时，顾昶一直看着风舞。一开始，她还镇定自若地微笑注视着云老爷子，可是越听下去，那故作镇静的表情也越支撑不住，那沉痛哀绝的眼神已将她的心思表露无疑。好在这故事本就令人叹息，她这样的眼神看在云老爷子眼里，也只以为是替他难过而已。
　　只有顾昶知道风舞心里的痛苦，甚至可以想到她欲言又止的挣扎和一次次在理智中退缩的亲情。
　　云老爷子显然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云霓也是一副沉思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大家都不说话，顾昶只得出头缓解厅里沉闷的气氛，要不然这样下去，云老爷子迟早会怀疑到风舞头上。
　　虽然这也是顾昶希望的，但是风舞打定主意沉默，他也不会私自决定揭穿她，即便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逃避的理由。
　　“咳！”低咳一声唤回大家的思绪，顾昶道，“云老爷，这块玉佩…”他故意顿了顿，眼角的余光发现风舞在听到“玉佩”两个字的时候像是猛地惊醒了，浑身不由自主地一僵。
　　所幸云老爷子对玉佩的事十分在意，双眼只关注着他，才没有发现风舞的异样。
　　“恐怕让云老爷失望了，这玉佩是我在路边拾到的，因此并不知道云舞姑娘的下落。”顾昶缓缓道。他也没说谎，玉佩的确是捡到的，只不过当时他恰好猜到是风舞的而已。
　　“原来如此…”云老爷子的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不过他随即又笑道，“虽然小兄弟无法得知小女的下落，但还是要谢谢小兄弟。既然见到了玉佩，就表示小女尚在人间，如此老夫也有了继续寻觅的希望。”
　　见云老爷子如此执著，顾昶心中泛起丝丝苦涩。想找的人就在眼前却不愿相认，他就算找遍天下又能如何？
　　风舞依然不言不语，倒像是顾昶才是闻香阁的老板，她只是个陪客而已。
　　“小兄弟，你可有兴趣来云家做事？”云老爷子忽然转变话题，眼神炯炯地看着顾昶。
　　他是个生意人，方才一番交谈，自然看得出顾昶谈吐得体，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这些与他这身小厮打扮全然不符的天生气派令他显得与众不同，在他看来，顾昶完全可以成为很好的生意帮手。
　　用人唯精，这是云老爷子的处事准则。有这样的机会，怎能放着大好的人才不用？
　　闻言，自始至终未置一词的云霓诧异地看向父亲。她可是记得此番前来是为了询问玉佩主人的下落，怎的爹却突然问起顾昶是否愿意来云家做事？难道是将他留在云府以便就近观察的权宜之计？
　　此言一出，原本心神恍惚的风舞也是心中一震，忍不住向顾昶看去。她听出云老爷子话中的爱才之意，却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一闪而逝的失落是怎样一回事。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已习惯了顾昶的存在而想要将他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想起如雪的话，风舞不禁脸上一热。好在脂粉抹得厚，掩住了她的窘色。
　　三个人六双眼睛，同时看向顾昶，却有着不同的心思。
　　“这个…”顾昶沉吟不决。
　　他原本的确是一直想要离开青楼，但忽然间有了离开的机会，他却迟疑了。
　　从最初的厌恶，到如今的牵挂，对风舞的在意与日俱增。他不喜欢欺骗自己，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如此在意一个女人说明什么。如果就此离去，再要见她就不容易了吧…他又拿什么借口回来找她呢？明明就在身边，却难以见面，以后在古代的日子，恐怕将会更难熬。
　　可是他也知道，要在古代生存下去，没有一份称得上“正当”的职业，只靠在青楼做跑堂的，就连自己的会看不起自己。以他的性格，若是一辈子都要靠女人来养，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如果就那么放弃，也许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他看得出云老爷子的欣赏，如果进入云府，云老爷子肯定不会亏待他，这样一来，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独立的经济来源。
　　再三权衡利弊之后，顾昶对云老爷子笑道：“多谢云老爷赏识，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云老爷子看起来心情非常好，转而对风舞道，“那风舞姑娘的意思…？”
　　“顾昶本就不曾与闻香阁定下契约，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离开。”风舞淡淡地笑道，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云老爷子想是十分满意，笑意更深了：“既然如此，顾小兄弟，你收拾妥当，明日便可前来。”
　　顾昶点头应允，再次谢了云老爷子，双方又寒暄片刻，云家二人才告辞离去。
　　不用想也知道，此次闻香阁之行云老爷子是非常高兴的，虽然没有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却得到了一个省以上的得力助手，恐怕是意外之喜了。
　　待二人离去，厅里便只剩下风舞和顾昶。
　　顾昶叹了口气，道：“你也看得出来，云老爷真心要找他的女儿，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认他？”
　　“你根本不会明白。”风舞淡淡地道，眼中却闪过一抹伤痛。
　　这话令顾昶心中狠狠地一刺。他一把将风舞拉到面前，咬牙道：“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就不相信父女骨血这样的天性你会没有感觉到！你也想要认他，可是你介意！介意自己的身份，介意别人的眼光，太介意了，所以你不是不愿去认，而是根本不敢！对不对？！”
　　随着顾昶的话，风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他的话音一落，她猛地推开顾昶，自己也因为后退之势一个踉跄！
　　顾昶下意识地要去扶她，她却又退了一大步。“你说得对，都对了。”风舞的声音像是在风雨中飘摇，微微颤抖，“我若认了他们，认了云家，从此便可以过上衣食无缺的日子。可是，旁人怎么看？金陵云家，世代巨贾，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居然有个靠青楼营生的女儿？这个女儿还是个杀手，随时都可能任务失败，随时都可能一个失手就做了刀下亡魂。”
　　“如果你是介意自己杀手的身份，何不就此脱离杀手组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听了她的话，顾昶竟有些心疼。
　　风舞冷笑道：“你这样的文弱书生怎能明白江湖事？杀手就是杀手，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双手沾惹了血腥，即便是我想，也再难以回头了。也许有一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替死去的亲朋好友报——”
　　话未说完，顾昶已猛然将她拉入怀中，剩下的话便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