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狂歌沐风

4、红云隐月

　　此时正是午时，午时，我们可以说是这世间所有生物最懒惰的时候，尤其是这夏日里的正午时刻，艳阳高照，太阳是毫不吝啬的将所有的光芒与热量洒向大地，所有的一切都是懒懒的，就连平日里最是显得生机勃发的绿草，此时也都无精打采的弯下了腰，鸟儿也不再卖弄歌喉了，纷纷躲了起来不知去向，人更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的，便是都待在屋中或是午睡，或是发呆。当然我们知道，这凡事总是有例外的，尤其是在一些不凡例外的人身上。

　　好比现在的凤翎园中便有这样的两个人，正朝着园中的处水塘，一紫一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炎炎烈日下走着。准确的说，是前面的紫色身影拖着其后的黑色身影，不时飘来几句抱怨，“娘，这天上太阳正晒得厉害，您偏要拉我出来，您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啊？”可以听出是个小孩子。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前面的人也不多说，只是拉着后面的孩子，向前走着。

　　这二人正是冥狂歌和她的母亲萧翎，凤翎园便是她们的住处，这凤翎园是冥教教主冥寒凌特意为母女二人在冥教所见的，除非获得允许，否则擅闯者，不论是谁，都是一个死字。“凤翎”二字，也是冥寒凌亲自所取，亲笔所题，冥教之中除却三夫人萧翎外，还有谁能有此等殊荣。

　　此刻萧翎正拉着狂歌，嗯...准确的来说是拖着狂歌，向园中的凌波池走去。

　　狂歌本是想睡一大觉的，可是才刚刚躺下便被娘拽了起来，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东西，她没什么兴趣，便倒头继续睡，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比睡觉更重要的了，谁知这位伟大的母亲竟然生拉硬拽的把自己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凌波池。

　　想着自己的午觉这次又泡汤了，狂歌心里是说不出的郁闷，刚要开口抱怨几声，便听母亲说：“到了，你抬头看看。”

　　狂歌不屑的哼了一声，“能有什么......”她抬起头来，这个“啊”字便停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凌波池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洒上了点点碎金，更为震撼的是，水面上，满池的睡莲正灿烂的绽放，一朵朵玲珑的花朵如同是美玉雕成，静静卧在翡翠雕琢的莲叶上，莲叶是浮在水上的，错落有致的铺满整个水面，粉红色的妖艳，淡黄色的清雅，淡紫色的高贵，各有各的特点，让人目接不暇。

　　然而这些仅仅可以说是衬托，最为夺人眼球的，是那池中央的一朵，那是一朵白色的睡莲，每一片洁白的花瓣边缘都带着一圈鲜艳的红晕，在纯白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艳丽，花蕊也是这种艳丽的红色，它比普通的睡莲要大上一点，静卧于莲叶上。现在艳阳不偏不倚的正照在它的上方，强烈的光线照入花中，透过花瓣，又柔柔的照出，是花瓣透出朦胧的月华般的光芒，迷惑了人的双眼。

　　“这...这不是红云隐月吗？”狂歌转过头来望向母亲，缓缓道。

　　“这就是红云隐月的真花，是不是比那玉石雕的还要美？”萧翎的目光依旧在那花上，“这话是我们冥教的第一位教主冥月教主为他的夫人荀曦亲手所种的，这话种了整整六年，可谓是见证了她们至死不渝的爱情，也是我们冥教的镇教之宝，世代传下，后来又请雕刻名匠照着它的模样，雕琢了一朵一模一样的玉花，以它作为冥教的信物，便是你在冥幽楼中所见过的红云隐月。”说到这儿，萧翎抬手拍了下狂歌的头，“这花只在夏季的一天开放，且五年只开一次，而赏此花的最佳时间正是午时，这也是我硬把你拉来的原因。怎么样？还抱怨吗？”

　　“怎么会？这真花可是比那假的要漂亮上百倍千倍啊！”这一句，着实是发自肺腑的感叹。狂歌感叹至于，不禁想到了母亲刚刚所提到的，“第一位教主的夫人一定非常的幸福吧！”

　　“嗯，据说，当时正是前朝的末年，诸侯叛乱，到处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而荀曦则正是前朝的公主，荀朝最后一位皇帝的唯一一个女儿，其姿容堪比天仙，绝代风华，名冠天下，被誉为当时天下第一美人。可惜的是她生在了乱世，没有享受到一朝公主所应有的宠爱。当时的叛军队伍以冥国的军队和程国的军队最为强大，颇得民心，其他的叛军不是归附便是被其消灭，两军正是向着荀朝都城进军。荀宇帝懦弱无能，见江山不保，竟然向外邦求助，愚昧地想以和亲来拉拢外族，殊不知他们也早已虎视眈眈的盯上了这片富足的土地，人家白白送上的美人与财宝，岂有不要之理，至于荀朝的条件，他们大可不实现承诺，等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可怜了公主，要嫁到那蛮荒之地去委曲求全。公主聪慧过人，早就看出他们并无诚心，一再劝说荀帝，如此只会引狼入室，惹火上身。可荀帝贪生怕死，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迷昏，应将其架上了迎亲的花轿。”萧翎讲到这里，狂歌急忙问道：“这公主不是嫁给了冥月教主吗？怎么又去了外邦？”

　　“你耐心听下去吗！”萧翎瞪了她一眼，继续讲道：“冥月正是冥军的统帅，他与公主其实很早就认识，二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至于是怎么认识的，年代久远，我们也不得而知。总之公主被送走后，冥、程二军同时到达帝都，要在龙临山一决时，冥月听闻了公主的事，且现在已经快出边界，顿时心急如焚，竟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江山，带兵赶去救下了公主。自然，程军不战而胜，得了天下，称程朝，也就是我们大程王朝。而冥月则是拱手让出半壁江山，也不曾后悔，帮助程王平息了武林，携公主荀曦创下冥教，也算是第一代武林之主了。”

　　狂歌听得有些发愣了，心想这程家的江山竟是这样来的，着实厉害。那冥月也真是有魄力啊！为了荀曦公主，竟然拱手让江山，也是令人佩服。听说过不爱江山爱美人这句话，她还不信，原来是确有其事。

　　心里正感叹着，忽然看到母亲转过头来，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有些诧异，问道：“娘，怎么了？”

　　萧翎扶女儿坐在了椅子上，自己蹲下身来，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睛道：“歌儿，你觉得这世间有好人和坏人吗？”

　　狂歌不假思索地道：“到然有了。做好事的人就是好人，做坏事的人就是坏人呀！”

　　萧翎看了女儿良久，才继续道：“那你说爹，娘，还有我们冥教的其他人，比如韩枫叔叔，是好人还是坏人？”

　　狂歌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母亲要突然问自己这些问题，只好说道：“当然都是好人了。”

　　萧翎微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知道吗？外面的人可都不把我们魔教的人当做好人啊！我们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害过人，骗过人，利用过人，那你说还能算是好人吗？”

　　听到这里，狂歌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怪怪的，可还是说道：“这都是为了我们冥教啊！娘您不是说过吗，如果自己不强大的话，就会被别人欺负的。”

　　“不错，确实如此。可那你说，我们做了那么多损人利己多的事，我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萧翎继续问。

　　狂歌顿时有些懵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歌儿，这世间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的。好和坏，是无法来定义的。因为每一个人对于好与坏的区分都是不一样的，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单纯的好人和坏人。我不想说太多，我也不希望你把世界看得太险恶了。但是，歌儿，我要你记住，永远都不要相信表面所看到的东西，你不一定要去害人，但是，为人处世，一定要多动脑子，你很聪明，千万不要过多的相信任何一个人，不要被表面所迷惑。”

　　说到这儿，萧翎深深地看着狂歌，看到了那清灵的眸子中升起了一层迷雾，似乎不再那么明澈了，她心中有一丝痛，但又并不后悔，暗暗道：歌儿啊！这世间人心的险恶娘我看的太多了。所以娘才要跟你说这些。我并不希望你太单纯太善良，那样的人太容易受到伤害，也并不希望你有多么的出色，娘只希望，你成为一个聪明的人，能够保护自己的人，不要被人利用欺骗，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这样，就足够了。”此刻，她只不过是一个母亲，一个只是单纯的期盼着孩子能够平安幸福的母亲罢了。

　　阳光透过树荫斑斑点点洒在二人身上，听了母亲的这一番话，狂歌心中似乎是懂了什么，又似乎不懂。可这一段谈话，却永远的印在了狂歌的心中，很久以后，当她再次回忆起时，只有苦涩的一笑，长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