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狂风呼啸着掠过耳边,扬起灰褐飞尘,枯瘦的虬枝狰狞地直刺向碧空。
碧空?
是了,这里不是黒主学园,想来是个相隔万里的地方,才有足够的时差,颠倒昼夜,让炽日取代血月。
至于这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圣城伯利恒。
基督教仅次于耶路撒冷的圣地,两次十字军东征的起点。
该死,玖兰枢怎么会想到到这里来!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必须要离开这里,立刻!
“神甫大人啊,这里不是你的最坚实的后盾吗,怎么这么快就想走?好歹领无知的客人进去参观一番,也尽尽地主之谊啊?”玖兰枢笑得讥嘲,纤美修长的双指略撑着下巴,和着那双血眸,慵懒优雅得好像在伯利恒教堂溜达的那个吸血鬼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辜从容得就像在自家后院悠闲地浇花除草,再找来几个储备粮当下午茶,根本没有深陷死地应有的紧迫和不安。
果然,只是为了刚刚优姬对他的好感吗?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啊。
结界外的光明元素活跃得似乎见到不共戴天的仇人,拼命朝这边挤压而来,不把这充满罪恶的地方碾为平地誓不罢休,看这架势,把那些主教吸引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就是不知道来的是总理执事还是枢机主教了。
希望教皇那老头的伤还没有养好,否则玖兰枢活动活动倒是能脱身,他?死无全尸都仁慈的。
玖兰枢半夜发疯,这是打算干什么?
嘛,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唇角弯弯,笑容不可捉摸,缓缓摩挲着杯脚,不多时澄澈的雪水堪堪满溢出来。
举杯,千碧琉璃光华迷离,能看到玖兰枢的血瞳浓得通透,深得纯粹,仿佛灭世之日独拒诺亚的塞特,是纯然无伪的,甚至无欺无瞒,然而无人能够探知那血色原石折射的火焚预言,究竟指向何方。
鸦青羽睫弯弯,银发少年凑近琉璃杯,或明或暗的阴纹沿杯壁次第亮起,仿佛有看不见的丹砂笔走龙蛇,须臾挥就玄奥符箓,琉璃杯徐徐旋转,霎时雪水华光大盛,碧色通透,煌煌气象直动九天,依稀有远古的气韵訇然中开,苍凉悠远的叹息层层荡涤开去。
结界外光明元素陡然瑟缩下去,似乎见到了强势权威的天敌,抑或地位远高于他们的存在。
“你这是在玩火。”
“是啊。玩火。难道你不是吗?”
两人静默,时空似乎在那一刹静止。
墨黑,银色。
对峙的两人似乎生来不共戴天,汝为光,彼为暗;汝为荣耀,彼为罪孽;汝为神父,彼为血族。
生死不可相容。
肃穆的步伐声打破对峙,圣殿骑士团著光明铠甲,执红缨长枪,迅速将光明元素最衰弱的地方包围起来,一只手紧握长枪,冷光闪烁的枪尖笔直地对准结界中心,另一只手刷的落下头盔,只有坚毅憎恨的目光投向中央的空地。
白袍牧师缓缓步下教堂,不住在胸膛划着十字,仰头,仿佛圣父慈爱的福音已经播洒向所有狂热的信徒:
“撒但,我弃绝你这假神、说谎者、欺骗者。我确认耶稣是我的主,我关上你在圣域的影响,用耶稣的宝血胜过你,我抵挡你,命令你和你的势力净化。”
“撒但,我弃绝你这假神、说谎者、欺骗者。我确认耶稣是我的主,我关上你在圣域的影响,用耶稣的宝血胜过你,我抵挡你,命令你和你的势力净化。”
“撒但,我弃绝你这假神、说谎者、欺骗者。我确认耶稣是我的主,我关上你在圣域的影响,用耶稣的宝血胜过你,我抵挡你,命令你和你的势力净化。”
……
虔诚的吟唱响彻伯利恒。
所有的圣神殿骑士战栗。
薄脆的结界似乎将破碎。
这耶稣初生的圣城,亘古长存,似乎回应了信徒的祷告,柔和而强势的圣光在教堂深处宣告了自己的存在,弥散,笼罩,然后,包围整个伯利恒。
血族无法忍受的圣洁向两人逼来,不堪重负的结界终于碎成一蓬暗黑因子。
主的恩泽。
高级牧师及以下可主持的最神圣净化。
喔,真倒霉。
——这不是最糟糕的。
银发飘舞,无可依着,雪色束冠也无法聚拢三千垂发;不知是欣悦还是恐惧,少年一展宽袖,隽永绣线毫光纤微,素锦重衫的软绫烟罗迤逦曳过庄严严整的石雕玉地,饮尽杯中残雪,唇边缓缓浮出不可捉摸的笑容,笑纹清浅,未及眼底。
少年缓缓向殿堂中走出的人影欠身施礼,姿仪完美:
“圣依纳爵•罗耀拉枢机,坎特伯雷大主教,罪人饮陌向主忏悔,向主祈祷,愿主与您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