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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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莫风的录取通知书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寄到的。
季凡前天晚上和莫风玩游戏玩太晚，彼时还靠在一起睡觉。莫风妈妈推开莫风卧室的房门，两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此时像两只小猫，额头抵着额头、手脚缠在一处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莫风爸爸走过来关上房门，手扶着莫风妈妈的肩膀往客厅走，他叹了口气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季凡也是个好孩子，不必担心他们的。”
“他们还小，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做父母的怎么能不担心……”莫风妈妈坐在餐桌旁，手边是刚拆开的录取通知书。
“等他们自己起来吧，留张字条，我们去画室吧。”莫风爸爸说，“今天画室有几个外省的学生要来，父母也跟着过来，所有老师都在那边。”
莫风妈妈有些不满道：“现在有些小孩子怎么这么娇气，学个画还要家长陪同老师卖笑，我们这是正规画室，还能把他们孩子卖掉不成！”
莫风爸爸惊诧地看着她，问：“往年不都是这样么，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莫风妈妈抖抖录取通知书，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明白季品华和林楠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管，还有没有一点为人父母的样子！钱能赚得完啊！他们儿子可就一个！我倒是想，他们不要季凡把孩子过继给我们好了！哪有一点为人父母的样子……”
莫风爸爸说：“你小声点，别把孩子吵醒了。过几天他们要回来了，我再和他们好好谈谈，这样不管不顾的，确实过分了。”
……
…………
季凡听到防盗门被带上、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拧开房门光脚走出来。
他走到餐桌旁，莫风的录取通知书被压在玻璃杯下面，季凡打开，“中央美术学院”几个字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大概是不少美术生梦寐以求的东西吧……
自己学美术也有十三年了，十三年来，用掉了多少张画纸、多少瓶颜料，换了多少支画笔，用剩下的铅笔炭笔头堆满了一个大纸箱……
至于投入了多少时间和多少精力，这已经不是可以用数字计算出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了。
他想为莫风感到高兴，想现在就没心没肺的扑到莫风身上把录取通知书粘在他脑门上，想大度的拍着莫风肩膀说“你先过去给小爷探探环境小爷随后就到”……
尽管早在七月份央美官网上就已查到莫风被录取的消息，但当录取通知书真的出现在眼前，他想的一切都做不到，只能懦弱地瘫坐在椅子上，枕着手臂难过的哽咽。
废柴到多余的季凡，栋梁到骄傲的莫风。
季凡甚至怨恨起自己父母给取的名字，“凡”，注定要一直平凡下去吗？上个平凡的大学，找个平凡的工作，像大街上每个面目模糊的人一样平凡的过完一生吗？
莫风真的像风一样，可以到达他想到达的任何地方。
莫风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挪到客厅，看到季凡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张纸。
季凡见莫风出来，挤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轻声说：“莫风，恭喜你啰。”
莫风怔了下，走到餐桌前拿起那张薄薄的纸，扫了一眼又放下，说：“哦……寄到啦。”
季凡一瞬间很想狠狠糊莫风熊脸：你是有多淡定啊魂淡！就算早就知道了也不能这样面瘫的说句“哦”啊！欢呼雀跃有那么困难么！你丫倒是笑啊！欢快地绕屋子蹦一圈啊！给所有同学老师打电话报喜啊！魂淡！！
莫风习惯性揉揉季凡毛茸茸的脑袋：“鉴于今天发生了一件大喜的事，待会你请我吃麦当劳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季凡龇牙：“愉快你妹啊！刷牙去！你难道没闻到你口腔里的一股恶臭么！简直就像吞食了十头剑齿龙最后撑死了一个星期后才被发现的霸王龙尸体口腔的味道！”
莫风不屑道：“恐龙都消失六千多万年了，搞得跟你穿越回侏罗纪真见到那头被撑死的霸王龙尸体一样。”
季凡：“……”
季凡换好T恤短裤，等莫风洗漱完。
莫风出来莫名奇妙地看他，问：“穿这么整齐干嘛呢？”
季凡摆摆手里的钱包：“出去吃饭，干嘛。”
“哦，哦哦……”莫风有点晕，说，“收起来收起来，我来付我来付……”
季凡把钱包揣短裤口袋里，说：“刚刚是哪个贱人嚷嚷要小爷请吃饭的啊，现在怎么你来付了呢？”
莫风说：“季凡你嘴巴真欠，少说两句难听的能憋死你不成？”说完走去阳台上拿衣服。
两人都是猛抽个子的时候，身上没多少肉，瘦条条迎风就倒的难民样。莫风怕热，套了件无袖运动衫，下面穿条运动裤。
莫风毫不避讳在季凡面前赤【防河蟹】裸身体，季凡嗤笑道：“莫风你怎么瘦得和鬼一样，肋骨根根清晰分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非洲逃难回来呢。”
讲完才想到莫风刚刚说的话，季凡讪讪垂下头。
莫风倒是不以为意，说：“没法子，其实去年还没这么瘦的，高考前熬太狠了吧。”
两人出了门，莫风将防盗门反锁起来，钥匙递给季凡：“钥匙放你那儿，我衣服没口袋。”
季凡闷不啃声接过放裤子口袋里，跟在莫风身后下楼。
莫风叹口气说：“小鸡鸡你就是嘴巴不饶人……自家人面前随便怎么说都没事，在外面这样口无遮拦会把人都得罪光的。”
季凡闷闷地说“哦”，心想小爷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丫见过我在陌生人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么。
麦当劳在小区外面的大卖场一楼，距离两人家非常近，步行四五分钟便到了。书香苑地段非常好，是典型的学区房，小区对面是第七中学和民乐小学，七中右侧马路边是第一中学，出了小区门沿着人行道走上十来分钟是树人中学，省级重点小、初、高全聚集于此。书香苑刚挖地基时就有无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排着队来买房子，拜这些家长所赐，小区开盘销售当日便一举刷新T市房价最高。
商人们在寻找金钱这一方面敏锐的足以使最优秀的警犬都羞愧不如，书香苑盖上没两层，旁边也开始挖地基建大卖场，小区楼房封顶，大卖场一层商铺陆续出租，星巴克、麦当劳、必胜客、哈根达斯、屈臣氏、御丫、爱檬特、艺品斋……林林总总。比较搞笑的是，小区盖好三五年后，不知为什么肯德基也跑过来插一脚，店面就开在麦当劳对面，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米。
季凡嘲笑道：“所以说肯爷爷和麦叔叔是一对好基友啊，好基友，一被子！”
能在书香苑买房的家境大体不会太差，不是富裕就是小康，孩子们一个个养得骄娇二气迸发，家长宠着老师惯着，孩子们肆意妄为极了。
季凡、莫风在一中上学的时候，经常和画室几个要好同学翘课溜到大卖场一楼，随便找家店耗到大卖场关门。大卖场一楼几乎全境Wi-Fi，翘课的几个学生家里一个赛一个的富，随随便便就掏出什么数码产品随随便便上半天网。
季凡的好基友小胖（只有季凡这么叫，大家全叫小胖“胖子”）是苹果脑残粉，在iPhone尚未沦落为街机的时候，小胖就开始用了，小胖曾骄傲地说，“我家拥有苹果的每一款产品”。因此小胖上学时常把能背得动的苹果产品放进书包，日日如是，风雨无阻。
季凡的父母常年出差在外，也没人管他，于是季凡十分勇敢的每天背着Air上学，下午碰上专业课便翘课去星巴克上网。
至于季凡同学的“闺蜜”虞玥及其好基友柳亚琦是不折不扣的资深宅腐人士，手中时刻不离NDS、PSP等诸如此类的物品，书包里随时能掏出一本《绝对丽奴》《黑执事》等诸如此类的书籍。两人还曾合谋偷出虞玥家的茶杯泰迪犬旺财，坐在星巴克偷偷喂藏在书包里的旺财吃蛋糕。
莫风同学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几位人类（？）的属性——“胖子是没有苹果会死星人，小鸡鸡是不上网会死星人，虞玥和柳亚琦是不腐不宅不玩游戏会死星人”。对此，胖子鄙夷的回复“苹果算毛线，老子将来要创建香蕉捅苹果菊花”（虞玥及其好基友柳亚琦表示：真是萌死了，胖子太有傲娇受的风范了）；季凡面无表情看了莫风一眼回头继续上网刷微博；虞玥及其好基友柳亚琦异口同声道“滚蛋”。
相较这几位不正常外星友人，莫风简直正常太多，他不过是吃点零食、画画速写、看看小说，偶尔借用小胖的Air上网刷论坛。
麦当劳和星巴克是几人翘课常去的地方，季凡踏进麦当劳就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季凡点好餐端着托盘走到角落的空位上坐下，正值盛夏午后，过了饭点，大部分人不是在工作就是窝在家中午睡，麦当劳空荡荡的。
季凡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又回倒高中时候了？以前下午专业课不想上就跑过来上网、聊天……”
莫风面无表情，眼里却含着笑：“你把胖子虞玥他们都带坏了……他们才上高一就带着他们逃课，一点学长的带头作用都没有。”
季凡笑道：“谁说没有带头作用，带头逃课也是作用。对了，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有空没有，叫出来玩呗。”
莫风点点头，说：“我没带手机，你打吧。”
“……”季凡挫败地盯着他，“那你点毛线脑袋啊……！”
季凡拨个电话给虞玥，问她现在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东西。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虞玥爽快答应了，大声吼：“等我！我和柳亚琦要吃哈根达斯！让莫风请客！”
季凡不自觉大声回答：“你那边好吵！听不清楚！来了再说！今天咱们狠宰莫风一顿好了！快点啊！”
打给小胖，小胖那头倒安静不少，“我在画室呢，老师不在，马上过来。”
小胖和虞玥、柳亚琦几乎同时到的，莫风好脾气的出门买哈根达斯，季凡掏出钱和优惠券让小胖去买吃的。小胖宰人时从来不知“客气”二字何写，端了满满当当一托盘食物过来。
“你们怎么现在还在画室？不都放假了么？”季凡问。
虞玥说：“大哥，我们六月份就停课画画了耶，今年十二月我们也要高考了好吗，现在老师玩命的上课啊……”
季凡惊诧道：“这么快？！”
柳亚琦打量外星人似的打量着季凡，说：“季凡你暑假窝在家窝傻了？开学我们就高三了。”
“诶……对，对……”季凡茫然道，“对，你们高三了……”旋即又大吼：“他妈的！你们都高三了！这时间过得太他妈快了吧！”
小胖幸灾乐祸道：“大家好现在我们在学府路138号麦当劳店，现在我们来采访下市一中毕业生季凡学长，请问季凡学长，你对即将到来的高四生活有什么打算和期望吗？”
季凡面无表情地看下伸到鼻子底下的吸管，和蔼地问：“你是想吸我鼻屎么？”
吸管飞速撤走，小胖不甘心的问：“你还到一中来上课么？”
季凡说：“看情况吧，专业肯定要去外面补的，一中画室、莫风家的视平线画室肯定不能去，里面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妈的要让别人知道我复读一年老子还丢不起那脸。”
虞玥说：“面子能当饭吃啊，跑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和谁闹点矛盾还画不画了！”
季凡说：“莫风不在去哪儿不都一样……”
柳亚琦道：“季凡你又变相表白！”
莫风这时提着哈根达斯的外卖袋走过来，说：“柳亚琦不要欺负我家老婆！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小胖、虞玥及其好基友柳亚琦同时大叫：“秀恩爱秀甜蜜的滚蛋！闪瞎狗眼啊！！”
五人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季凡看着他们笑得恍惚——时光似乎倒流，又似乎一直向前流淌，季凡明白，终有一日他们会分开各自前行，没有痕迹的逐渐成为认识的陌生人，但至少此刻，他们还在一起，无所顾忌的挥霍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