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双眼》灵天

36、M城

　　天刚蒙蒙着亮，周欣桐把手机放在宿舍就出发了，在这样一段难得独处的时间内，她不要受到任何打扰。去M城是个艰辛的过程，需要先坐火车再转长途客车，下了车后还要搭5块钱一个人的小中巴，在尚不平整的“马路”上颠簸一个小时方能到达M城的镇上。
　　周欣桐对这样漫长的旅途并无怨言，她正好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自己与陈阳之间，也许，她不情愿地承认，这次选择M城也算是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从前她总是希望有朝一日陈阳能带着她一起来到这里，看生活在这里的父母，朋友，看这里从小陪伴他一起长大的花草树木，但是陈阳永远都是说“以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以后”了，可仍然执着地想见一见这个在陈阳口中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

　　到达镇上天已经全黑，周欣桐也不感到饿，只随便啃了点面包便找了间小旅馆住下。洗完澡后，周欣桐透过旅馆的窗向外看去，几乎见不到一点灯光，只有不远处青黑色山的影子。见这里民风淳朴，入了夜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周欣桐便打消了出去逛逛的意图，决定早些歇息第二天再出门。
　　第二天是个明媚的晴天，不到七点，镇上已经人声鼎沸了，周欣桐也睡不着，就索性在洗漱完毕后到街上闲逛起来。白天的小镇与夜晚截然不同，到处是一番热闹景象，除了普通的杂货店外，更多的是住在山中的人将平日里的农副产品运来卖，也有临时的早点铺星星点点地支在其中。周欣桐这才觉得肚子饿，便四处搜寻起来，竟然见到街角支起的一个炸鸡的油锅旁，立着“啃得鸡”的牌子，周欣桐“扑哧”笑出了声，又觉得嘴边的肌肉僵硬，自己已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穿过集市，便是一排新建的楼房，陈阳原本也是想接他的父母到这样的房子里来的，可是他的父母却留恋山间的风景。周欣桐这样想着，有一种立刻去到山里的冲动。见附近有一个人从小货车上往下卸货，周欣桐便走过去礼貌地问：
　　“大叔您好，向您打听个事儿，请问大丫村怎么走？”
　　那个人转过脸来：“你想去大丫村？一天就一班车，早上6点从村里出发到这里，下午4点回去。”
　　“要下午4点？”周欣桐有些失望。
　　对方看出周欣桐的焦急，热情地问：“姑娘，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跟我的车，经过大丫村的时候把你放下，我卸完货就走，不过车上有点脏……”
　　“不要紧不要紧！谢谢谢谢！”周欣桐已一叠声地表示感谢了。

　　陈阳口中已修好的路其实只比土路好一点点，虽然只半小时，周欣桐还是止不住晕车的呕吐感。好在下了车后被山风一吹，头脑重又清醒起来。
　　果真如陈阳所说的，山中的风景全然不同外界，静谧清新，甚至这一方的天空也更蓝一些，周欣桐心情愉悦地在其间徜佯，每一处都是副精心的画。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与别的院落相比，这间似乎更大更新一些，而建筑风格也更加别致。院门没有关，周欣桐好奇地朝里看去，见一名清秀的年轻女子正在洗衣，偶有一4、5岁的男孩子蹦跳着过来捣乱。那女子正驱赶着孩子时，碰见了门口周欣桐张望的眼神。周欣桐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一下，正要抬脚离开却被那女子叫住了：“姑娘，你是有什么事么？”
　　对方极为标准的普通话让周欣桐微微吃了一惊，进到M城与人交流一直是令她头疼的事，甚至连旅馆登记也要费半天口舌，面前的这名女子想是读过不少的书，又或者与外界有着频繁联系的。周欣桐见她问，只好结结巴巴说自己口渴了，手下却暗暗摸了摸包内的矿泉水瓶，心想这个谎撒的真不地道。
　　那女子倒十分热情地将周欣桐引进了屋：“是来旅游的吧，别拘束，这里经常会有些游客来问个路借杯水喝的。”周欣桐搓着手颇有些不自在，便逗弄着窜到身边的小男孩，男孩也同样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像极了女子。“是你的孩子么？真可爱。”
　　女子闻言幸福地笑了：“5岁了，还那么顽皮，也不知道长大了会怎么样，能象他爸爸那么出息就好了。”
　　“他爸爸不在么？”周欣桐环顾了一下，“是在镇上上班吧？”
　　“不是。”女子颇有些自豪地抬起眼，“在Z市，什么都好，就是忙，有时孩子想他他也不愿意让我带孩子去，说顾不上来，好在还经常回来看看。不过等再过一年，小孩去那边上学，我也就过去一家团圆了。”
　　Z市？周欣桐心想怎么这么巧合，刚想继续问，那孩子已蹦蹦跳跳地举着一张大照片跑了过来：“爸爸——爸爸——”对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即使爸爸总不在身边，也仍然是他心目中最亲爱的人。周欣桐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朝照片望去。那是一家典型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正中是孩子，左边是面前的女子，右边——
　　在照片的右边，周欣桐不可置信地见到了那张令她心碎了无数次的熟悉的脸。
　　——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