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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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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放手,等我爱你
BY 水墨三筝
第一章
“高敞茅芫,要甚么绮窗华屋?近山岩,小池浅潭,驱除伏暑。庭际娟娟竹几个,门前树树弄阴绿,把闲书一本,趁风凉,高枕读。
倦来时,书且来,睡迷离,将息日,待黑舔醒后,家常饭熟,食了斜阳炎气转,披襟散步清流曲,捡柳阴底下有温泉,沐且浴。”
这首《满江红》是父亲的最爱,常常搂我在柳荫底下,拍节吟唱。以后才明白父亲原来该是个人物的。他曾教我的诗词,要我背诵的文章篇篇精品,他自己信手拈来,随口就吟,看我懵懂就指点一二。很小时候就被逼晨诵午习,逼得苦了就哭。父亲用很小的竹条子抽人腿,看不见伤痕却疼得很。心里时常对父亲就憋着口气。但是在每个天朗气清的傍晚,父亲这样搂着我吟唱这首词的时候,什么样的怨怼都回消弭待尽。模糊地觉得这样的父亲悠然,自在又亲切。回头望去,总能见到母亲倚着门口的青柳看着我们父子俩,笑,却有点忧伤。
母亲美得像场梦。不经意间的柔弱和举动间的风情万种,由不得父亲不将母亲放心尖上疼宠。父亲在附近的中学任校长,收入却并不丰厚,我家的二层小楼却布置得美伦美奂,仿佛为了尽量能够衬得上母亲的美丽般。为此,父亲书房的灯总是会亮到很晚。母亲是个爱美并且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时新的衣食,加上天生的美貌,母亲在小镇上就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其实母亲并不张扬,总是在小楼里静悄悄地美丽,很少步出小楼。
小楼右边是半月形的一个小池塘,水却清亮,是山泉引过来的,鱼不多,味却鲜美。池塘浅水处种了粉色的睡莲和白色的荷花。湿岸边是洁白青葱的马蹄莲。紧傍园子是个丝瓜架夏日时候,嫩黄的花冒出一片绿的阔叶,生气勃勃地摇弋。母亲最爱在瓜架下望小池塘发呆。往往凝神之间就是整个上午,下午。我很好奇妈妈会想些什么,但从来不敢打扰她。父亲也不,只是远远地看着,燃起一只雪茄,烟雾弥漫里,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只有那眼睛黑亮闪光,若有所思。
小楼的左边是我最喜欢的茉莉花圃,伺弄得好,四季常开。在大槐树的阴凉下香气就格外清新润泽些。从小到大,每个夏始春余的清晨里,在茉莉的清香里醒来,久而久之,似乎身边就总有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邻居叔叔阿姨们就爱叫我“香娃娃”。可是母亲不喜欢。不光是我的味道,也许还有一整个我。有时候她会怔怔地盯我的脸,眼神狠狠的。我无措而惊慌。母亲的脸突然间就老去了何止十岁。总是一把拥我进怀里,长长叹息。
小楼的后边是座小山,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果子。和村里的伙伴们一起捡蘑菇,摘果子,拾昆虫子,玩得不亦乐乎。于是,忘记小楼里浅浅淡淡的忧伤就很容易。小楼前边有两排青葱修长的竹林,环着青石板路延出去,那是我们家探索和阻挡外界的触角。触角上总缀有四季常开的月季,粉嫩嫩的,即使隆冬里也放出些安慰来。竹和鸢尾相依偎,是从未见过的花木间的相配。
在眼里,母亲和父亲也是相配的。父亲,渊博,明锐。母亲,美丽,温柔。多好!可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宁静到死亡的小镇定居呢?有时候会想想,但转头就忘了。
也许是为了要惩罚我过分的幸福和遗忘。一切粉碎得那么快。父亲去小城开会,会一完就赶着回,急匆匆的出拐角,迎面就是一辆飞着车。我的父亲!
家里却多了个冷漠的男子,看我的眼睛隔着千山万水送过来。我就想缩成个小沙砾。听大人们悄悄夸他长得俊。是啊,配得上母亲美丽的男子呢,何况,似乎还非常有钱呢。
母亲总是哭,哭得我心都绞成了一团。高傲的叔叔也很心痛的样子。很耐心和温柔地和母亲说着,说着。好容易母亲点了头,然后,就是她牵着我的手坐进那辆大得吓人的车。平平地滑出去,渐行渐远的小院,池塘,花圃,小山,竹道,最后是环着小村庄的连绵的青山。就这么,通通都不见了?不见了的,还有我的整个自由自在的童年,我半个悠然自得的少年。抱紧怀里的茉莉花。父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送我的诞生花,花圃里的茉莉都是从它发出去的。深深地嗅若有若无的香,慢慢平静下来。总有什么是可以带走的,呵呵。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滑进了清幽。隔着窗,夕阳里大片大片的草地,还有美丽的的大湖泊呢,湖泊里甚至有个小岛,岛上有紫色的树和洁白的休憩的白鹭。梧桐道上行了许久才见到辉煌的主屋。这里头住的是人么?进去就更懵了,半天才恍过神来,夺目就是个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俊美得如同想象中的阿波罗。难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场梦?但,这梦也似乎太真实。很俊美很俊美的哥哥,有一双剑一样的眼睛,刺我,刺我的母亲,甚至他的父亲。犀利的眼神,嘲讽冷笑的唇角,一切,都让人生疼生疼。
而我,是他的靶。新爸爸要我勇敢面对新环境,他说,你是个男孩子,要勇敢,里面有个长你一岁的哥哥,要学会和他相处。更重要的是,别惹着他。说着这一切的时候,新爸爸嘴角是温和的,眼神却冰冷。母亲的脸,多少有些歉然,笑,却很紧张。于是,我微笑着,搂紧怀里的茉莉,鼻翼里只有那独一无二的夏日清香,眼下也只有茉莉的青葱粉白。真好,这样的自己会勇敢。独自走着,拼命阻止自己露出紧张时候惯有的小动物的表情,微笑,直面大一岁,却强壮高大那么多的哥哥的——敌意,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沙发上的少年,穿着牛仔,上身是合身的黑色T恤。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性感,只是觉得那样倚在沙发上斜斜看着我的他很好看,可是好看得让人很不好意思看。乡下孩子哪见过世面。那一点点在茉莉清香里凝聚起来的勇气倏忽消失殆尽。于是自然而然的在那份奇异的俊美和诱惑面前埋下了头。耳根子都烧透了。再抬起头时,却是满目仓皇了。脸上一定是最让父亲心疼的小动物的表情吧。可是,会护短般保护我的父亲,在哪?眼前,只有母亲羞耻透了的脸,万分为难样子;只有新爸爸漫不经心的责备;只有,他,可怕的嘲讽的脸,剑一样的眼。
“我,我不是变态。”呐嘘着开口。
“还不快把花放下,一个男孩子那么爱花做什么?”母亲急了。
不说话,抿紧嘴,死搂住怀里的花盆。“我不是变态。我是个男孩子,可是爱这盆花,不能说明我是变态。况且,什么是变态?”
屋子里一下子静得空气稀薄。“啪——”母亲!你从未打过我!那时并不懂得母亲急于做个好后妈的心情,不懂得她在那时候痛苦而无奈的讨好,更何况,乡间是有先罚自己孩子的传统的,只是母亲从未用过,我一时适应不了,被父亲护短惯坏了的孩子呀!
搂得更紧些,低头,泪,雨似的浇在洁白的花瓣上,青翠的叶片上,滚落,浸湿了花叶。夕阳的光里,美得像幅画。
新爸爸终于开口了。冷声命仆人领我上楼房间。他搂过哭泣的母亲去客厅坐着,柔声安慰去了。默默跟在仆人后面,刚要踏上楼梯,突然身旁有人在耳边戏噱地说:“要小心哟!”然后我就硬生生地趴在了楼梯棱上。
我长得像母亲,却有身比母亲更白腻的皮肤。因着这皮肤,现在的情况就分外惨烈些:浑身青紫不用说,膝盖,手肘那些硬碰硬的地方,鲜血崩出,白的越白,红的越红。吓得仆人忍不住尖叫起来。一下子乱糟糟。花盆摔碎了!从破碎里捧出花,还好,根还好好的。
新爸爸大声责问,母亲无比心疼,泪,掉得更快了。我以为他是要否认的。没想到应得很爽快。随即一把捞起我,“我的错,我负责。”径直走上楼,手箍得死紧,挣也挣不开。
被扔在舒软洁白的大床上,有几秒眩晕。手中的花被一把夺过,“不——”他怔一下,轻轻放在柜子上,挣扎着下来要拿过来。“别动!你给我躺好!”声色俱烈。我呆了呆。就这会工夫,不知他从哪里弄来剪刀,三五下剪开长裤,白色内裤露了出来,大窘!来不及反抗,上衣就被大力一把拉开,扣子四溅!“干,干什么——”我都结巴,这是什么架势!他不说话,漂亮的嘴抿得死紧。疼!汗水濡湿了额前的发,顺着脸颊流到耳后。嘴都咬木了,最怕疼了,而且,他有没有故意要让我疼啊!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