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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三章:为谁风露立中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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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修澜一处,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却已经全部解决。地上只余哀嚎一片,呻吟、求饶声不绝于耳。
“师叔祖”,修澜伸手一指地上的残兵,薄唇漾出笑意,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泠疏转眸看向恨不能隐形了的李茂,剪水双瞳顾盼生姿,“你说,方才拦了我们,打算做如何处置?”
“不…不敢,小的…就是吃了…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也不敢…对…对二位……”李茂一听泠疏这话,立觉四肢无力,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姑娘饶…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小…小人…以后一定,一定痛改前非,我…我日行一善。饶了小的吧,我…真的…不敢了啊……”
泠疏眉峰微动,皓腕似不经意般抚向手中长剑,“我在问你——怎么处置?”
眼见不能蒙混过去了,李茂小心的觑着泠疏二人的神色,嗫嚅道:“抢…抢了狐狸,再…打一顿,打一顿便是。”
一道剑光猛地在眼前掠过,李茂只觉肚腹一痛,再直不起身子。
“再说的不尽不实来糊弄我们,我保证,下一次招呼到你身上的就不是刀背了。”
修澜见他不过是被刀背打了一下,却作的仿佛身受重伤的样子,看不过眼,一脚便踢了过去,“老实点,爷可没工夫在这儿陪你磨叽。”
“我看也不必问了”,泠疏朝修澜挤挤眼,促狭的笑开,“方才我倒是想出了个好主意。”
暮色四合,晚风净爽,疏星淡月朦胧皎洁。
临近不远处的树林丛中,犹可清晰的闻听见鸟虫欢快的叫声。反更忖的这夜,清冷幽寂,静若方池。
泠疏惫懒的站在树下,抬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兀自点头,道:“不错,不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李家所有来人,此时均被绑住了一只脚。正倒吊着挂在树干上,晃晃悠悠的荡着秋千。
“饶了我吧,小的…真的不敢了……”
“姑奶奶饶命啊……”
“不敢了,饶命啊……”
修澜皱了皱眉头,怒叱一声,道:“闭嘴!谁再吵,爷立刻就送他去见阎王。”话音甫落,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众喽啰顷刻间鸦雀无声。
“好好在这儿吹吹风吧。以后若再让我知道你们为非作歹,下一次,就好好看看脑袋还在不在自己的脖子上?”
皎月清光,长夜静好。
风声摩挲着枝叶,像拂过缎锦的纤手,轻柔而眷恋。‘飒飒’作响的枝桠,也飘舞着迎飞的树叶,与空气摩擦出‘呼呼’的声响。
“大哥,这……”,商复忍俊不禁的看着树上那十几道荡来晃去的身影,颇觉有几分啼笑皆非的味道。虽不知能被主子惦念多年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可以肯定,定然是与众不同的。现在嘛……,该是个极有趣的女子吧。
易昀非冷肃的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唯有冰寒一片。他淡漠的开口,声冷如铁,道:“杀……”
“是!”同来的三人齐声应和,身形急闪,提剑没入林中。李茂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甚至呼救的声音还未出口,便已魂断奈何。
掩埋下所有的痕迹,商复带着人走过来,回禀易昀非道:“都清理干净了。”
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易昀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暗下双眸,远目苍山,忆起那日主子的话,不由得眉生忧色。
“走……”,一行人来去匆匆,只瞬忽间,已全不见了踪迹。
帝都三皇子府
皓月净洁,月华清皎。似练似霓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洒在中庭,地面便像铺了一层薄纱,疏疏透透,说不出的朦胧悠远。
夜下,倒影着朗月的碧波清潭,全不见了白日里的澄澈水碧。池中涟漪圈圈散开来去,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下,縠纹前推后继,最终消失在阴影深处。
三皇子府以雅趣布局,不同于其他皇子府邸的奢华恢宏,却自有一番清灵韵致。亭台水榭之间,小径通幽;楼阁庭宇之处,曲廊回栊。更兼有古木参差错落,幽兰衔香吐芳。虽少了一分俗世繁华,却多了几许脱尘清雅。
池靖宇负手玉立在莲池旁,虹影照在他的脸上,更忖的谦谦君子,明玉如水。
“可都办妥了?”
易昀非单膝跪在地上。他双手抱拳,低垂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恭敬的回道:“回殿下,云姑娘太过警觉,属下的人不敢跟的太近,怕被发现。至于李家的人……已全部解决掉了。”
“她……”,犹豫半响,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池靖宇紧了紧双手,道:“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人却未动分毫。光影倒印在水中,反射在易昀非脸上,明明暗暗,教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还有何事?”
“殿下莫忘了皇妃娘娘的话,云姑娘……实非殿下……”
“放肆!”还未说完,他的话便被厉声打断。池靖宇倏地转过身来,温雅的脸上满是愠怒,薄唇紧紧的抿着,“子诚,你逾矩了。”
易昀非头垂的更低了些,“殿下恕罪。”虽是请罪的话,话里话外却半点没有知错的悔意。他的主子,北辰三皇子殿下。合该是意气风发,奇计千谋,运筹策于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而不是为情爱所左右,瞻前顾后,将天下也放在了那个女子之后。殿下绝不能有弱点!而现在,那个女子却显然已经成为了殿下的软肋。
池靖宇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亲自扶起地上的易昀非,道:“若能放下,本殿又何苦等到今时今日?”六年的朝夕相处,对她早已刻进骨髓,烙进心底。忘记?放下?谈何容易?只有她……只有她是他永不能割舍的那一个。若有一天他放手了,那他也就什么也不剩了……
“本殿知道你的心思,也知你是为我了好……”,池靖宇收回扶着他的右手,负于身后。温润的双眸却陡然射出有如鹰隼般锐利的光,他紧紧的盯着易昀非的脸道:“本殿不需要自作主张的下属,更不容有人伤她分毫。你可明白本殿的意思?”
“属下明白。”易昀非一板一眼的行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半点心思。
“辛苦一夜,你也该累了,下去歇息吧。”拍了拍他的肩膀,池靖宇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易昀非再行一礼,道:“属下告退。”说完,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后退几步,方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池靖宇微微眯起了双眼,眸中深邃幽黯,喜怒不辨。
他要的,是不容驳拗。即使知道是他错了,也仍坚定不移的执行他的命令,而不是自作主张。
不听话的奴才,要来何用!
夜凉如水,清辉遍洒。
疏星朗月点缀着明空,三三两两的微光闪烁,莹莹亮亮。给这漆黑的天幕也增色了几分。
站在岸边,出神的看着湖面。一阵风过,吹起池靖宇披散的墨发,更显得他身姿挺拔颀长,说不出的清雅如玉。
世人皆道三皇子性素喜兰,而他的府邸中也确是遍植幽兰。可是,却少有人知:他植兰,只为那个女子。他等了她四年,如今,她终于长大了。
昔日种种,历历在目。
慕天崖下,她素衣翩跹,纤手弄琴;试剑台上,她执剑挥戈,剑指穹苍;仙药坪、迷津渡、碧鳍潭、天机阁……她的身影慢慢侵蚀了他的心,直到再也不能忘却……
佳木葱茏,幽香郁郁。
池靖宇清俊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淡笑,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过了半响,才又缓缓的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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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李茂回来回禀的李祜,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渐渐生出些许不安来。
“祜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柔和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关怀。肖羽缇轻轻的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来。她长得细眉明眸,琼鼻樱唇。虽已三十有六,却因保养得宜,又兼之足不出户。所以仍肤若白雪,风韵犹存。
李祜强自忍住心中的不安,他笑着迎上走进来的肖羽缇,扶着她坐到了房中的凳子上。
“这么晚了,娘不是也还没歇着。”
肖羽缇的脸上,慌乱的神色一闪而逝,她急急的伸手捂住李祜的嘴,低喝道:“祜儿……”
李祜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嘴上移开,笑着道:“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都不能随心随欲的说话,那我李祜岂不是也太没用了些。”
“可…可是,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只能叫着自己姨娘。她的心中又岂能不难过?又岂能不感到酸楚?可是,她只是一个侍妾,她……没有资格!
“不要再可是了,也不要再顾忌那什么劳什子的规矩。你是我娘,永远都是。”
“祜儿……”,欣慰的泪水慢慢淌流了下来,肖羽缇紧紧攥着李祜的手,泣不成声。
轻轻的替她拭去泪水,李祜低声说道:“好了……娘,别难过了。明日你不是还要去寺里进香吗?再哭,眼睛肿了,可出不了门子了。”
听到儿子的话,肖羽缇终于破涕为笑。她拿出手绢轻拭泪水,嗔道:“什么时候也学的这般来打趣你姨娘了?”
“娘!”李祜不赞同的沉了沉眼。
肖羽缇讪讪的笑了笑,道:“我…我改…改……”
“好了,天也晚了,娘你还是快回屋休息去吧。”
肖羽缇顺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笑着道:“娘这就回屋去了,你也早点休息,知道了吗?”
“嗯。”送走肖羽缇后,李祜脸上的笑意极快的散了去。
都这时候了,李茂却还不见人影。
莫非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