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倾歌》紫*尾

10、第五章（上）

　　摇摇下坠中，连自己带着云团没有都顾不得，只是伸手在云里拨着找他。不知为何，寻不到子鸾竟会让我的心空出好大一块。鼻尖儿有些酸涩，我正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身子不再下坠，腰部一紧，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束着，耳边响起他的带着怒气的声音：“你这小仙是疯癫了么？不驾云你跳什么跳……幸得我抓着你，你想魂飞魄散么！”

　　我被子鸾捞起来，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他仍死死地夹着我的腰，大口的热气吐在我的颈中。我站稳之后，忙自他手中跳出来，他微微一愣，便收手站好，只依旧瞪着眼珠子看我。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怕了，垂下头不敢看他。他沉默了好久，我听得见他胸膛中起伏的怒气来来回回翻涌，便更加窘迫的低着头认错。可人家明明是担心他好不好……

　　不知何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早了，要跟着我就快些。”他没有用力，但我着实吃痛。子鸾见我的表情不对，便松了手。我这才想起，化作渔曦在人间，这左手腕割掉了一块骨头，虽然恢复本身之后，我的骨头是完好的，不影响什么，但偶尔撞到还是有些痛感，不禁又念起那灵焰公子来。

　　“那你自己上来罢。”他指指自己脚下的云团，原来竟是嫌我驾云不得章法，要我随他一起。我暗暗撇撇嘴，便行个礼站上去。

　　“你要是怕快掉下去了……可以抓着我。”他漫不经心的说，然后便伸过手来拉住我。我在心里默默笑着，但是云团将将起飞，我当真是险些栽下去，便握紧了他的手。

　　苍皇天地，云波浩渺，与他的手牵在一起，莫名的心安。我们的衣衫齐齐飘摇在天际，一绿一粉，我想到了小时候那万亩荷田，盛夏未来临之时，便是墨绿色的荷叶伸着长长的荷杆，顶着粉嫩的并蒂莲花，没入浅青色的荷塘。脚下的云团不知停歇地急速奔着，他反过来握住我的手，眉目舒缓开，浅浅笑容：“将要到了。”

　　我抬起眼来，却不敢睁开，刺眼的光芒射过来，他伸过衣袖来替我挡着：“闭一会儿眼睛便会习惯了。”我便点点头，待他渐渐放下衣袖去，我试着睁开眼睛。面前是十万倾金云朵连绵迭起，自我们正前方正簇拥着半轮太阳。

　　云团不知何时停了，子鸾将我扶下去，带我走到一处殿宇前停下。我抬头一看，上悬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仰日关”。子鸾松开我的手，眉头稍作舒展，踱步行进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明明是笼罩在金光中，却为何那么黯然呢？天地间谁人不知，子鸾曾驻守仰日关近万年，如今他被取走了如此之久的道行，早已经不能来这里赴任，五殿下鸿瓷代替他接任，如今他来这里故地重游，不会觉得难过么？

　　仰日关把守着太阳升息，数万年来荣升了不少上神，最为出色的便是子鸾，从未出过差池。我慢慢跟着他走进去，见他正在跟如今守在这里的天兵们寒暄着，心中更替他难受。

　　正想着，他回头来唤我：“倾惋，你饿不饿？”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喊我，还一直以为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心中莫名有些悸动。我摇摇头，但肚子里却咕咕叫起来，真是太不给面子。

　　他摇摇头一笑，挥手道：“快来。”

　　我追上几步，进了殿中，见到饭厅里很多天兵在正在用午膳。子鸾找出个座位给我：“喏，你在这里吃罢，等下我来接你，不必跟我。”我点点头坐下来，看他走出殿外，不晓得去了哪里。我看看眼前的饭食，简单朴素，想着这天兵的待遇也不怎么样嘛。旁边的空位坐下来一位将领模样的神仙，见到我笑笑：“小七今日怎的来了，快些吃吧，嘿嘿，要是知道你来了，我定不让他们煮这些来吃。”

　　我一愣，咬着饼微怔的看他，抹出仙笔来：“上仙您是不是认错了人？小仙不叫小七。”

　　他盯着我看了又看，伸手又揉揉眼睛，疑惑的嘟囔着：“是小七没错啊……还是我名字记错了？”

　　我仍然疑惑的看他，他便憨憨笑起来道：“呵呵，那就是我眼花了，你别见怪啊，定是我昨晚上吃多了酒，哈哈。”我只得陪他一起哈哈，他猛吃了几口菜，咽下去，整个人黝黑威猛，却透着股可爱。一看去便知他为人耿介。我端了碗水给他，他傻傻接过去：“嘿嘿，小七还是那么好看……呃不！嘿嘿，仙子你长得可真好看嘿嘿。”我不禁笑起来，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仙子你别见怪，我这人性子粗莽，就是这样。”

　　吃过午膳，我起身告辞，准备去外殿等着子鸾，那神将跟着站起来，搓搓手，有些语塞的看我：“那个仙子你要是不忙的话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我们这里成年都是男仙家，很少有你这么貌美的仙子来访嘿嘿。”

　　我见他并无恶意，反而十分有趣，便点点头，伸手写道：“那便劳烦将军带路，还未请教您的仙号。”

　　他盯着那些字迹看了会，又看看我，知道了我不能说话，便开口说：“仙子这字比语言更美！在下不算是什么将军，只是这仰日关的一名小将罢了，之前跟着子鸾殿下，现在跟着鸿瓷殿下，元神本是被天帝收来的一只猛虎，仙号吼震。”

　　啊，原来这神只是个比我高两阶的守班将领，我便客气得写：“那劳烦吼震将军带路了。”他又憨憨的笑着，伸手一摆：“仙子请！”

　　我便跟着这老虎将军绕着饭堂转了几圈，看到子鸾正走来，便停下。老虎将军一抱拳：“殿下！”子鸾颔首，又看向我：“吃过了？”我点点头，笑一笑，意思是吃得很好。他便把我拉过去，跟老虎将军道：“五弟喊我来玩，顺道看看你们最近的操练如何，不必通报下去了，我这就走。”

　　老虎将军再一抱拳：“臣下恭送殿下仙子！”便十分有序的转身离去。我想想，这子鸾如今记忆年轻了三千年，他五弟还不与他打闹争个长幼，这老虎也不以下犯上嘲笑下这小主子。

　　“我比五弟大六千多岁”子鸾突然参透了我的心思一般突然开口：“我再少三千年的记忆也知道比他大。”

　　我只得陪着笑容，嗟叹自己在他面前的道行低浅。都怪太常，平日里喊着子鸾小弟，让我以为他丢了三千年记忆去，会变得幼稚些，这更加让我怀疑太常是不是比她自称的年龄更老。不过这子鸾看样子是刚刚跟着那五殿下吃好的去了，留我在这吃大锅饭，太不够意思。

　　子鸾抬头看看天日，回头跟我道：“走吧，我们今日还要去挑名小仙。”

　　什么什么？我诧异的望着他，怎么还要找小仙？子鸾不理会我的目光继续走着，我只得跟着他。
　　“你脑子笨，行动也不灵便，如此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怎能来照料我？”他淡淡的说道，我心里明白了，他是要赶我走了，果然，无论是仙娥还是小仙，都是要被他轰走的，看来刚刚他还恩赐我一路仙游一顿午饭，我真是该庆幸去了。太常啊太常，今世我注定与你有缘，上坞宫我又要杀回去了！我默念着，可是总觉得有股酸涩在腹中酝酿着，看来这伙食真是不怎么样。

　　我只顾低着头跟着子鸾，心里还在盘算我是不是该在临走前把云月还给他，正想着便一头撞在他胸口。我慌忙抬起头来站直，见他已经停在一个小殿门口，怒怒看着我，怪我撞了他。我忙行礼道歉，想着走都要走了，也不差这一下得罪了。

　　“进去挑一个。”他低沉的语气，我又愣了，我挑？我指指自己，他点点头：“快些进去选一个，以后帮你打点着点，找个机灵点的，不要跟你一样笨。”

　　我倒退三步看看殿门，原来是那铜锣帝君掌管下的小仙殿，里面住着很多大大小小刚刚荣升神仙却没什么本领的小仙子们。我便领会了，忙走入殿中，子鸾跟着我进去，找了把椅子坐着歇着，递给我的眼色表示他老人家：“我很忙，你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