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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霏霏雨雪觅凰迹 ...

  •   “呐,你听,人类的心,一下一下跳动的,是不是很动听啊,这就是人类的心跳。”

      “人类可是很有趣的呢,他们与妖不同,他们有苦涩的眼泪,有温暖的体温,有丰富的内心世界,有七情六欲……他们还有一件妖永远无法弄懂的东西,那就是情。”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体会到人类的情的话就好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人类吗,真是无聊的生物!』

      雪临的记忆里总会有一个温暖的脸庞,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直直地照进年幼时他清澈的眼眸,直到现在,过了一千年也未曾褪去,那个人,不,那只妖,为什么会有那么温暖的眼神,明明自己当时只是只伤痕累累的雪狼,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还传授自己法术,告诉自己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但最让雪临迷惑千年的是,在自己下手杀死他的那一刻,他为什么流露出那种眼神,有那种表情,那是他看不懂的。

      雨雪霏霏,这便是一千五百年前他们初遇的情景:小雪狼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孤独地在雪地里爬行,寻求一个暂时地安身之所,公子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就这样,雪狼住进了白衣公子的修炼地——千雪亭。
      千雪亭是个魔幻之地,借了白衣公子之魔力,傲然挺立于这终年积雪之山,有着春、夏、秋、冬,有花香,有鸟吟;可这只不过是最初等级的幻术罢了,还原了人间的美,还原了温度、湿度、气味、声音,可终究还原不了,人类的生气,人类有着心脏,可以对任何事情产生感情,可以对任何事情产生占有欲,而这种特别的功能,神把它名为“七情六欲”,因为妖是不可能彻底理解七情六欲的,就因此,妖要比人低一等。
      自此,白衣公子将雪临带在身边,教他法术,教他是非善恶观念等等。白衣公子是凤凰,是上古神兽,修行千年,早可成仙,可他却一直不肯去天庭报到,一直守在这座亭子里,等候了谁几百年。雪临不懂,别人梦寐以求的羽化成仙,他为什么可以看得这么轻,反而执着地在这里,不离不去。
      “清炎,她,值得你去如此等吗?”雪临眨着碧绿的眸子,桃花花瓣没于雪发中。
      “当然。”清炎浅笑,揉了揉雪临的发。
      “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雪临你还小,等到过了千年周岁,下到人间,再好好融入人间体会,你就会明白这种人类的感觉的。”
      “清炎,喜欢大概是个怎样的感觉?”
      “喜欢啊,就是你对某一个人有着深刻的记忆与强烈的好感,如果说要为了她而死,也会毫不犹豫,即使她死去了,也会牢记她一千年,好感也会毫不减少,无论你做什么事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总之喜欢一个人会很痛很累,却也会十分甜蜜,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我就是喜欢着清炎的,清炎,我最喜欢你了!”
      “这种事情可不要乱说哦,你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到时候,你就会懂得,这句话说出来多令人后悔,有时候会误了两个人的千年,甚至更远。”清炎只是笑笑,眼神中记着落寞。雪临知道,虽然他现在看着自己,但却在望着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在清炎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甚至让清炎放弃了羽化成仙的机会,但那个人,似乎更早以前,就早已经忘记了等在千雪亭的凤凰清炎。雪临只知道,看着清炎这样对另外一个人如此痴情,甚至看着自己心里却想着她,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处莫名的痛,仿佛失了重,在不断跌向万丈的悬崖底部。

      『与其这样看着你,陪着你,心里感到痛苦,还不如杀了你,是不是你死后,我就会解脱、释怀呢?』

      后来,过了几百年后,雪临随着年岁的增长,力量也大幅度增加,他也渐渐成熟,雪色的头发慢慢长过了膝盖,清秀如女子的脸上依旧未脱稚气,却多了几分狼族特有的冷。
      清炎依旧对那位神秘女子念念不忘,依旧苦苦等着,这期间,天庭中做了天妃的姐姐数次派人前来请去升仙,可清炎却一一拒绝了,这一切,雪临全都看在眼里,在清炎不知道的时候,眼神里慢慢添了几分落寞,而更多的,是嫉妒、愤恨。以至于那褪去了的无知纯洁,在以后从来没有爬上来过了。
      再后来,雪临杀了清炎,他的死,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没有什么忐忑,惊险,很平静,只是雪临的手从背后穿过了他的胸膛,白衣上开出了鲜艳美丽的红色彼岸花。可清炎至死都还是笑着对雪临,眼神中依旧满载着温柔,没有什么愤怒、后悔,他临死之时,只是轻轻用染血的双手抚摸着雪临的侧脸,轻轻地呢喃着:“你还不懂……”那时,千雪亭明明是人间的晚春,却无缘无故下起纷纷大雪。
      在之后,雪临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满脑子都是清炎的笑颜、话语、眼神,他明白了一种人类的情绪——后悔,他不禁感到有两股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流出,咸咸的,有些涩,小心地拭去,将它捧在手中细看『这就是清炎所说的眼泪吗?果然好咸,好苦,可为什么,明明流出了泪水,离成仙近了一步,我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悲伤、痛苦。清炎,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啊,忘了,你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雪临将清炎的遗体烧成了灰,装在了以前清炎送的小瓶子里,随身携带,离开了千雪亭,再也没回来过。
      又过了几千年,雪临升仙,成了天帝的“御雪大将军”,一身白色铠甲,好不威风。他的第一件事不是四处炫耀,而是去觐见清凰妃——清炎的姐姐。
      “御雪大将军不去四处走走,反而来我这偏僻的清凰宫做什么?”
      “告诉我,清炎心心念的人是谁?”
      “可笑,你问我做什么,你比我更熟悉那个人!”清凰妃嗤笑。
      “那个人,是谁?”『竟然是熟悉的人,可我根本没什么熟悉的人』
      “就是你自己。”
      “我?别开玩笑了!是我?那个人可让清炎等了几千年!”
      “清炎等的可就是你!”清凰妃顿了顿,“当年,清炎年少,下凡间一游,不料对前世的你一见钟情,你的前世是个女人,是北周皇族的巫师,自幼可预知未来。你与清炎邂逅,早就知道了清炎会死在你的手里,她不愿,于是自刎,并祈愿下世绝不为人,可她错估了清炎的痴情,她没想到,清炎会找到她的下世,也没想到下世的她,也就是现在的你会因为太不了解‘喜欢’而错杀了他,她终究没有改变这结局。”
      “你开玩笑吧,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雪临难以相信这番话。
      “信不信由你,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清凰妃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别过头,拭泪。

      后来,雪临回到了千雪亭,往事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全是有关于清炎的所有。他没想到,自己嫉妒了几千年的人,是自己,也没想到,清炎喜欢了几千年的,也是自己,这个故事里,从来没有第三个人,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也就因此,他失去了清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因为这无聊的人类的嫉妒心,他没有注意到,曾几何时,清炎练书法写的名字慢慢从“祈愿”变成了“雪临”,他笔下画中人慢慢从温柔的北周巫女变成了小雪狼,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慢慢从注视着其他人变成了注视自己……他没发现,没发现,这一切都没发现,咸咸的泪又从眼角流出,无法停止地流着,怎么擦也擦不干……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雪临死了,死在了千雪亭的冰天雪地里,他是笑着的,手中攥着留有清炎骨灰的瓶子,旁边雪地里留着用血写成的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清炎,我来找你了哟,虽然我迟到了,迟到了几千年,对不起,你还好吗?你还在奈何桥吗?清炎,我一直都喜欢着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清炎,请在下一世等我,我不会再放开手了』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霏霏雨雪觅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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