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白纸红字（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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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颤抖停不下来。
房间内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没有开灯又关上了门的现在，仅凭人的肉眼，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明明被剥夺了视觉，陷入完全黑暗的状态，一直以来让他觉得讨厌的空间，此刻却给予了他无尽的安心感。
正因为安心了，放松了，一直被强压下来的恐惧感才会后知后觉地支配身体。
“哈啊……哈……”
背靠着门板，连呼吸都在发颤。
整个房间里回荡着的都是他沉重的喘息声，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丝丝地抽痛，不符合季节现象的大量出汗让额角的头发全都黏着皮肤，失去了全部力量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他背靠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异到极致的笑声不断从他的口中泻出，本人却因为情绪过于亢奋，对此毫无自觉。若是室内有一丁点的光亮，他一定可以通过那面等身大的镜子看到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扭曲的表情。
“那群人是笨蛋吗……事情发展的，居然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谁都没有察觉到。
因为那个女的被袭击，一个两个的就都慌了神的样子实在太可笑了，而且马上就顺着他所期望的那样，和之前的失踪案联系了起来这点也帮了他一个大忙。
可是，谁都没有察觉到。
“白天时发生的这些……只是，准备工作而已……”
他的目标，并不是她。
冒着风险做出反常的举动，在白天布下的陷阱，现在才是正要发挥作用的时候。
“乖乖的……踩进来……快一点、来……”
被汗水沾湿的手心颤抖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移动终端，解开待机锁后亮起来的荧屏光亮刺得他眼睛微疼，可是他并不在意。
还差一步。
祭奠前的最后一次狩猎，马上就要结束了。
想到之后就要发生的事情，想到只能在脑海中沸腾的幻想即将变成现实，在黑暗中握着终端的他喘得比之前更加剧烈起来。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逃走的……”
“苍崎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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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名里菜在病房里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本就一片雪白的室内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刺眼，好不容易让视线对焦成功的山名立即皱起了眉头。她抬起手，企图借此挡去照明灯管的光亮，只是因为这样小的动作所牵动的肌肉加剧了残留在体内的麻痹感，稍微变得清晰一些的脑袋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卧室的床上睡昏了头，空气里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更是证实了她正躺在医院里的现状。
虽然她对自己会躺在这里的缘由，毫无头绪。
即使去回想，无论多少次，山名里菜的记忆在自己前往今井光彦家的途中便折断了，而且因为人体自我保护的潜意识作用，她对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也完全想不起来，就是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反而是昏迷中途短暂恢复意识期间的事她还记得非常清楚。
说话人的声音，还有所有的内容。
（……那会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呢？）
本来也是意识不清的状态，比起是现实而言，那段记忆是做梦的可能性还更高一些。
（怎么觉得越来越混乱了……而且脖子后面好像有点痛啊……）
并不是很强烈的痛感。
现在的山名里菜全身的感官都被笼罩在朦胧的麻痹感中，似乎痛觉也变得有些虚幻，她压着喉咙发出轻微的沉吟，稍微侧过身，用手臂撑着床，慢慢坐起。
她那双想要确认时间而四处转动的眼睛在看到坐在床边座椅上的人后定住了。
——是苍崎正人。
被吓了一跳。
从醒来开始，病房内就十分的安静，安静到山名里菜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其他人在的程度。最令她不明白的是苍崎明明是醒着的，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山名醒来的事，双手搭在稍稍分开一些的腿上，微微低着头，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
“……正人？”
听见山名里菜的声音，少年垮下的肩头一颤，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交的一瞬，苍崎正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醒了？”
“嗯。”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诶？啊……还、还好……就是有点麻。”
“是吗。”
“那个……”
山名里菜依然可以感觉得到脖子后面皮肤上的微微刺痛，可是比起这个她更加在意眼前青梅竹马的异样。很少有表情变化的脸、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虽说苍崎正人平时也给人差不多的印象，但现在他给山名的感觉更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一样。
没来由的，山名里菜回想起之前不确定是不是梦的朦胧记忆。
如果她记得的那些都不是做梦，如果那些就是导致苍崎正人反常的根源——想着乱七八糟的可能性，还没有彻底恢复的大脑又变得混乱，结果，因为想要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而下意识张开的嘴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今井班长联系到我的，用了你的手机。”
“……诶？”
大概是将她的欲言又止理解成对现状的茫然，苍崎正人叹了口气，离开床边的座椅，走到三步距离外的桌子前，往干净的茶杯里倒入凉水。
“你不记得了吗？”
“嗯……直到去今井班长家之前的事情还都记得。”她接过苍崎递过来的杯子道了声谢，“一早接到今井班长的电话，说是叫我们两个还有夕映一起去他家开学习会，因为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我就一个人先出门了，在路上还是不停地给你打电话可是都没有打通，然后……我……”
她通过了之前没有走过的小路。
沿途只有光秃秃的花坛和老旧的路灯，还有长满了杂草的空地，即使是休息日的上午也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行人，十分冷清的地方。
山名里菜一边打着无人接听的号码，一边抱怨着，就算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还是能够非常清楚的回忆起来。包括当时空气的温度、在心里和嘴上抱怨着苍崎正人的每一句话、一遍遍按下通话指令的手指的触感，任何细节都没有模糊。
可是。
“咦……”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
之后，在她忽然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在去的路上忽然晕倒了，是正好过来迎接你的班长发现了倒下的你，然后我们一起把你送到了这里的医院……晕倒的原因好像是贫血。”
……因为贫血？她吗？
（果然……听到他们说我被人袭击什么的，是做梦吗？）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话出自苍崎正人之口，她就没有不去相信的理由。将毫无道理的违和感扔到一边，山名里菜试探性地问了另一个让她在意的问题。
“那个，今井班长呢？”
“他有事所以先回去了……在听医生说你没有大碍之后。”
“是吗……今井班长应该也和夕映联络过了吧？说好一起去开学习会结果却弄成这样，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呢，没有在集合地点等太久就好了。”
“夕映的话，也来医院了。”
“诶？”
“她只是稍微走开一会儿，估计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吧……还有山名叔叔阿姨也来过了。就算只是一天，办住院手续还是需要大人签字，他们也很担心你的情况。下午的时候请假来了一会儿，知道你只是贫血后稍微安心了些，接着就因为工作赶回公司去了。”
“连爸爸妈妈都……总觉得给大家添了麻烦呢……”
之后一定要向大家道谢才行，尤其是发现她晕倒的今井班长。
虽然山名里菜的心里还沉积着不少愧疚，但是最为主要的困惑被解决了，现在的她因为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所以一涌而上的疲倦感所笼罩。撑着越来越沉的眼皮，她忍不住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听见了苍崎正人轻的几乎可以被忽视的自言自语。
“……只要你没事……其他的都……”
（……正人？）
感觉不像是苍崎正人会说的话，但山名里菜并不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起相处了十几年，理应比世界上任何人、甚至比忙工作不常回家的父母都要更熟悉的青梅竹马，虽然偶尔也会有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时候，但像现在这样让她感觉到陌生，还是第一次。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吧？只要说她觉得困了，躺下休息的话，应该就可以避免交流时被对方察觉到她的态度不自然了。山名里菜虽然明白这些，可当她直视着苍崎正人的眼睛时，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发不了声。
哗——
如同计算好时机一般，病房的电子门开启的声音刺破了即将填满整个封闭空间的沉默气氛，原本被隔音的设计阻挡在外的声音也通过敞开的门中涌入室内。
“……烦死人了啦！要不要这么死皮赖脸啊！”
“伊能同学这么说好过分，我只是想关心一下同班同学而已啊？”
“然后借机增加供你八卦的新材料吗？”
率先走进来的伊能夕映脸上挂着和声音一样露骨的不耐烦情绪，但这些在她看到坐在床上的山名里菜时，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刚才惹得她快要爆发的根源也被扔在身后，夕映快步跑到床边，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让她足足担心了一下午的好友。
“里菜酱——！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真的是担心死我了啦！”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18、白纸红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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