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街77号》潋潋

61、六十一

　　莫商尧拖着行李箱进了对面76号的大门。虽然早在一年前他已经把这边买下了，但始终没有装修过，即使铺了地板刷了墙面，但这栋三层小别墅和对面77号比起来，仍然简直像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毛胚。
　　京城楼市这几年本就火爆，木棉街别墅区因为地段房型等等各方面都不错，早在开盘前就已被各路人马通过关系预定得差不多了。想当时纪景悠的名字出现在预定名单之列这种事当然也被开发商的几位高层在某些私密饭局上时常提及，传到莫商尧耳朵里的时候，整个一期都已经被轰抢过半。某人虽然大着胆子策划做房客，但思量之下还是备了一套做邻居的B计划——再说木棉街也确实有投资价值。外加上即使房客计划成功，他作为非业主经常在此出入也难免引人怀疑，他可从来不敢小看开发商那帮人的八卦细胞。
　　只不过没想到，如今这套房子还有了计划之外的第三种作用。
　　莫商尧慢慢踱上二楼，方才临时决定暂时搬出来时的杂乱心绪这会儿已经平复了不少。推开门进了一间次卧，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之外便是纪景悠的房间。前阵子曾有媒体问她在家里会不会拉窗帘，她不甚在意地说对面那栋正好没人住，——不知道现在他若住在这里了，她又会怎么想。
　　莫商尧双手的掌心盖在脸上抚了抚，这次下了步险棋，虽然仍然觉得有80%的胜算，虽然即使没赌赢他也不会放弃，但是这招欲擒故纵的苦肉计，还是让他前所未有的心慌慌慌。
　　从来胜券在握自信笃定如莫商尧，也会患得患失，也会难以把握，只是因为……越来越在意。
　　莫商尧深吸一口气，打了几个电话给助理小曲交待了点事，出了卧室下了楼，才想起他这套旁边还附带一个小型的花园。
　　虽然没人住，物业倒是尽职尽责地一直在打理，花草修建得很整齐，直径不过两米的小鱼池里居然还游曳着几条锦鲤。他侧身坐在鱼池边的大石上，遥遥看向77号的方向，正巧是自己那间卧室的窗口。
　　主帘没拉，只有一层半透明的白纱帘子遮住了屋内风景，帘子和地板的缝隙间还能看到青蛙的半截小尾巴，好半晌都没有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午睡。
　　莫商尧摸摸下巴，眨眨眼睛，大灰狼心头难得萦绕起来的一点伤感不安存在没多久，现在已经摇摇尾巴游走了。
　　不管怎么说，她愿意飞土耳其找他，刚刚在厨房也没有毫不犹豫地拒绝，就证明他自己折算的那80%很保守。
　　他亲爱的房东大人慢热纠结又鸵鸟，他这次只不过是下剂猛药推她一把。
　　大灰狼不消失，小白兔怎么知道自己会想念呢？小别胜新婚的道理，现下也是可以化用的。
　　他静静吹了会儿冷风，晒了会儿冬末春初的太阳，决定先把风花雪月放一放，现下有几件正经事还排队等着他去做。

　　对面77号的房间里，纪景悠正一个人默默坐在莫商尧新铺的地毯上发呆。
　　心里空落落的。
　　……她伤害他了吗？
　　现在回头想想，刚认识他的时候，那家伙总是一脸的孤傲冷漠，好像什么事都扯不动他的情绪；后来偶尔会嬉皮笑脸，肆无忌惮地调戏她，甚至见缝插针地吃她豆腐，害得她情绪起伏如过山车——自己那条心爱的蚕丝被都因为他的缘故被挠出的好几个洞都还在呢！
　　可是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受伤，失望，甚至还有点……哀怨？
　　但他哀怨个什么劲儿呢，他们两个一直就是房客和房东的关系，他什么都没有明说过，突然让她嫁给他，怎么可能？
　　她想着就有点委屈地嘟了嘴，皱着眉头有点暴躁烦闷地走到客厅里，踹踹他新铺的地毯，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是的，已经有一堆事烦着她了，这家伙还突然闹起义。
　　她惯性地抓抓头发又撸撸袖子，简直想把他拎出来打一架。
　　等到她发现茶几上放着他从土耳其带回来的彩绘茶杯，餐桌上是他上次去意大利买的水果碟，冰箱里还放着他不知道从哪儿带的半条没吃完的白巧克力，就连自己的衣橱里都还有他的西装和风衣……
　　她打架的欲望已经磨没了，几乎崩溃地直挺挺地趴倒在床上。
　　莫商尧莫商尧莫商尧！怎么到处都是莫商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