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爱风流》叹容观止

5、未央

　　突然脚下的石子开始松动，没来得及抽身，我的身体随之向后倾倒，腰间的丝带在落下去的瞬间与空气摩擦，飘扬在空里，起舞。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离开这个人世。
　　活着，挺好。
　　又有一瞬间，我觉得是那么让人悲哀。
　　当我想要好好珍惜生命时，上苍与我开了个玩笑，他轻轻地一挥手，我却无能为力。
　　我想现在与其挣扎，倒不如享受临死前的坠落。于是我勾起嘴唇，展开一抹笑容，感受身边因下落而产生的风。
　　“抓住袍子！”我听见拜仁的声音。
　　他刚刚握在手中挥舞的袍子在我眼前一晃，我伸长手指，可是指尖只是在袍子上划过几道痕迹，我就直直的坠落下去。
　　“这里是哪？”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只是浑身觉得酸痛，倒也没有伤筋动骨，这是怎么回事。我从崖上摔下来，不是应该摔得血肉模糊吗？
　　传来一声闷哼，是从旁边传来的。
　　“拜仁！”
　　我想起来了，在我掉落下来的时候，我没抓住袍子。而后拜仁也跳了下来，他抱着我和我一起摔了下来。难道他用身体帮我挡了撞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浑身酸痛，但是未觉身上有何硬伤。
　　借着崖底朦胧的月色，我看清旁边草堆旁躺了一个人，殷红的血迹在银白色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拜仁，醒醒。”
　　我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他为什幺要跳下来，即便我是公主，他也不必这样的。
　　他沉静的脸庞被月色打磨的越发清峻，银辉为他镀了一层迷蒙与疏离，这人即便是昏迷时眉头都是紧锁的。
　　我想起在来时的路上我曾问他是否有过烦恼的事情，他沉思良久，说了个字“有”。他不善言谈，想他即便有什么事也只会藏在心底不会和别人分享，其实这样的人活得更累。
　　我把他移到一个一块石头上，小心避着他的伤口，他很沉，以我的力气搬起来很吃力，只能一点一点地移动，不一会头上就冒出缜密的汗珠。
　　“啊！”
　　拜仁唇间溢出一句，渐渐地眼睛开始张开。
　　见他醒了，我连忙问他哪里不适。
　　“你哪里痛？还好吗？”
　　“嗯，没事。”
　　夜色里，他的声音愈发显得低沉。
　　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不时听到他唇间溢出轻微不可闻的呻吟。
　　听得出他在隐忍。
　　“公主，你能去找些柴火过来生火吗？”
　　我找来一些废柴，这时拜仁已经撑起身子靠在身后的了大石头上。
　　我把柴堆在一起，拜仁指导我把它们点起来，火苗窜起的一瞬间，周围被笼罩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借着火光，我看清周围生长着全都是野草，它们长势十分茂盛。一片荒芜的迹象，应该没有人来过这儿。
　　拜仁撕下布条开始自己包扎伤口。我不懂如何包扎只能替他找来几块木板放在他旁边。

　　“还要什么吗？”
　　拜仁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不用担心我，我习惯了。”
　　是的，他是战场上的将军，经常出生入死。
　　“我以前为什么从没见过你？”
　　我从小就呆在皇兄身边，他身边有哪些朝臣，他们是好是坏，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可拜仁，我之前的确没有听说过。
　　“我常年征战在外，很少回京，这次是因为边界战事稍歇，皇上召我回京。所以公主没听过我也很正常。”
　　“边塞生活是不是很乏味？我听皇兄说过，那里生活很辛苦，大唐百姓多亏了你们在这些军士。”
　　“其实边塞风景有一种壮丽悲凉的美。如果说苦的话，那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苦，战士们都思家。”
　　我能理解他说的那种感受。三年清修生活，最苦的不是生活条件，是无边的思念与寂寞。
　　渐渐地，崖底越来越冷，我身上单薄的衣服已不足御寒，我蜷缩在火堆前，尽量使自己暖和一点。
　　“公主，你到我这儿吧，这里暖和些。”拜仁还没有睡，一直靠在墙角。
　　我点了点头，抱着瑟缩的身体挪到他旁边。他又捡起一些枯枝加进去，火苗旺盛了点。
　　一阵寒风吹来，身上更冷了。
　　“没想到无风崖顶上无风，崖底却是这么冷。”
　　拜仁的笑话很冷，但我还是笑了。
　　渐渐地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拜仁还保持着昨晚的坐姿，“你一夜没睡吗？”
　　我突然发现我枕在拜仁的肩上睡了一夜，发现了这个问题，我有些愧疚，他身上不仅带着伤，还要一动不动的任我靠着。
　　“那个····”歉疚没法说出口。
　　“我昨晚睡姿好吗？有说梦话吗？”我记得母后曾说我睡觉不安分，喜欢乱动又爱说梦话。
　　拜仁活动了僵硬的身体，真的认真回忆了下。然后说：“我不记得了，也许有吧。”
　　这算什么回答，到底有没有？一路上我追着他问，他却只说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