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大婚大乱 ...
-
华景二十五年,七月廿七日,舒月太子大婚。
太子的寝宫内,几个宫女正在手忙脚乱的帮着九歌换衣服。时辰将至,可是这位未来太子妃的装束完全还没弄好。
此时,就看九歌坐在桌前,手上拉着猪肘子,满嘴满脸的都是油。
后面的宫女刚为她戴上一支簪,她嫌戴的不好,上去一抹,簪上就都是油,宫女只得拆了下来,重新换了。如此反复,九歌还是原来的装束坐在那里。宫女纳闷,这位行为风格特别的女子是怎么被太子殿下看上的。
“太子殿下……”屋内的宫女突然齐齐跪了下去,宫舒月一袭墨色的锦袍走了进来,看到依旧碧衣的九歌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反而挂着宠溺的笑意。
他走上前,将宫女手中的发簪拿在手中,为九歌插了上去。
九歌手刚一抬起,就被宫舒月抓住,宫舒月迅速的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九歌就不能动弹了。
“太子殿下,你,你无赖。”九歌气了。
“你这么大吼大叫,是想让本太子直接抛开一切繁文缛节进入到最后一个环节吗?”宫舒月话一出,跪着的宫女不由得红了脸,九歌吓得也立刻闭了嘴,手中的猪肘子掉在了盘子里。
“我的太子妃太过调皮,你们一个人喂她吃猪肘子,一个给她穿戴嫁衣,一个为她梳发,时间不多了,错过了时辰,你们知道后果。”宫舒月语气缓和的说完,将九歌的手放在腿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俨然一个大家闺秀的姿势。
“宫舒月,二少,你无赖,你这是强取豪夺,你这是在逼良为娼,你这是在……”九歌气的发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了。
“嗯,不错,开始又喊我二少了。还有,逼良为娼,太子妃在你眼里是娼?那在你看来,皇宫成什么地方了?妓院?”宫舒月拍拍九歌的脸,好笑的看着他。
“你,你……”九歌发现不仅语无伦次,简直是语言障碍了,竟然关键时候说不出话来了。
在九歌咬牙切齿却又不知道怎么骂人的情况下,宫舒月大步的走出房间。
吉时一到,九歌已经穿戴上了凤冠霞帔,被人搀扶着走了出去。
一路锦绣,香气袭人。九歌却在盖头下打起了哈欠。说实话,她昨晚没睡好,被宫舒月点了穴后,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没有熟睡,担心着宫舒月万一做出点禽兽不如的事来,她怎么办。事实上,她被点了穴,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即使是被那个了,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她想,即使是被那个了,也不能不明不白没有知觉的就被那个了,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啊,她是死也要捍卫的。
“太子妃。”九歌没忍住,打了个盹,差点直接歪倒在身边的宫女身上。宫女慌忙扶住她,小声的喊她。现在百官都看着,要是出一点差池,他们可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啊,什么事,结束了,哦,好,各回各家吧!”九歌被她一喊,刚刚飞出去梦游的魂魄又飞了回来,她以为在她睡着的时候,这些礼节都已经结束了。
九歌掀开了盖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看到所有的朝廷官员都看向自己,她的嘴张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合上还是应该张的更大。
“原来大家都在啊,真巧啊!”九歌尴尬的打着圆场,发现在场人的嘴比她张的还要大。
然后她看到宫舒月缓步向她走来,他穿的是大红色的喜袍,看起来很好看。她的眼光通过宫舒月落到了身后那个人的身上。
那是华国的皇帝。太子大婚,皇上虽然身体抱恙,但也出席。九歌不知为何突然想哭,仿佛这一幕时天经地义的一幕,她成婚,他在远处带着欣慰的笑看着。
他坐在龙椅上,看起来有些虚弱,九歌还没想完他应该回去不该吹风的,这个时候宫舒月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这么着急?”宫舒月含笑着将盖头又为她盖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知道你烦这些,忍一会儿就好了。”
九歌点点头,虽然也不知道盖着盖头,宫舒月知不知道她正在点头,因为她头上的凤冠实在是太重,总觉得摇摇欲坠,随时会掉下来,她也不敢过猛点头,免得把凤冠甩掉下。
宫舒月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前。九歌想,他一定在看着,为了让他看着,这一条路她也要走完。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子宣布婚礼仪式开始。
九歌已经手心冒了汗,她很想走,她并不想成亲,因为宫舒月不是她爱的男人。而她爱的男人又不可能娶她,这也是让她很纠结的一件事。
她也在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卖太子一个面子,毕竟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人物。现在配合他将这场婚礼结束,然后在大家淡忘的时候,或者他很快纳另外的妃子的时候,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提出离婚啥的,或许是一种和平分手的好方法。
在她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道一切的繁文缛节已经逐渐接近结束。
九歌以为至少是一句”送入洞房”会将她游离的神思拉回来,没想到拉回她的是一句“有刺客。”
生命重要,九歌当然第一时间需要掀开盖头来确定刺客的方向,来确定自己并不在刺客攻击的范围之内。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身边的所谓的保护皇上,保护太子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到。她的眼光紧紧地定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上。那是一个隐秘的场所,也许别人没有发觉,可是她的地理位置正好能看见他。他是什么刺客,她并不在乎,可她看到的是银色的面具,那是幽皇的面具,她不会看错。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他会来,因为他要做皇帝。
她看见他拉开弓,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着后面的华景帝。
那一只箭羽破空而来,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直的朝扔虚弱的端坐着的华景帝而来。
几乎是不带考虑的,九歌铺了过去。
“呲”的一声,箭发出了穿过血肉的声音。
现场顿时混乱了,有宫女开始大叫,有官员开始四处逃窜。她看到华景帝惊得站了起来,很矫健的身子,他看起来很健康。
原来,这场婚礼是一场骗局,只不过为了引来幽皇。
“抓刺客。”风鉴已经带着人去追捕,华景帝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大吼着宣太医,他抱起她在她耳边喊着她“歌儿,朕不许你有事,歌儿。”
她张了张口,想喊出一声爹,却不知是因为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还是因为她知道她被他利用了。
她微微的偏过头去,看见宫舒月疯了似的跑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眼角就突然滑下泪来,九歌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可是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死在幽皇的手上,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上。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突然想起她同他曾经的岁月,那些岁月是透过窗棂而入的阳光一般,碎入仍有余温的茶杯中,缓缓地、缓缓地沉淀下去。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她在乎的,她在乎的是,她一直挂念着的爹,一直想来看一眼就离开的爹利用了她。她在乎的是她的胸口中了一箭,是幽皇亲自射出的。三十二天没有见到他,这是她离开他最长的一段时间。没想到,再次见到面时,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穿着嫁衣嫁给别人,他绝情的拉弓要杀她最敬重的人。
是不是他们的相遇,就注定了今日的悲剧。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十岁那年她跟着自己神秘的爹,看着他走进了皇宫。她想起了自己在镜子前看到过自己背上的皮肉内有什么东西微微隆起,她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成长。于是,她将有关于那个翼族的故事联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选择离开,那座皇宫葬送了她的娘,那座皇宫没有爱情没有亲情。
她以为幽皇是不同的,原来,他也要这个天下。她娘亲的悲剧会不会在她身上再来一遍。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可她注定是逃不开的。他毕竟是她的爹,那十年,就是她的天,她得知他垂危的消息又回到了宫中,她本想着看看他就离开,可是什么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不知道华景帝和宫舒月是何时洞晓幽皇的心思的,所以利用她将幽皇引了出来。大婚之日,皇上又是垂危之时,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那幽皇呢,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想着利用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宫兰墨的软肋吗?
到最后,自己是棋盘上的一颗子,任他们捻起随意的摆放。她的爹,不管是他,还是他,都抛弃了她,都没有将她一生一世的护着。
九歌从未想过会这样死去,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还没有做。可是,她就要死了,死在幽皇的手上,死在自己缠了六年,想用生命去爱的男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