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神的左手

8、（八）

　　他倚在树干上轻轻哼起一首曲子。
　　曲调很优美，略微带着凄凉，哼歌的人嗓音温柔，低低的、轻轻的哼着曲子，仿佛在唱给心爱的人听。
　　可惜他唱给的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了。因为他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墓碑。
　　青石板下埋葬着是谁无人知晓，因为墓碑上没有镌刻名字。应该埋的是个无名的人吧。既是无名的人，自然墓碑也是无名的墓碑。
　　只有哼歌的人心里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
　　他很温柔很温柔的哼着那首熟悉的曲子，哼着哼着却忽然忘记了。他用手拍拍额头，却因为年代久远而始终无法想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哼啊？那么熟悉的曲调，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忘记呢？

　　萧菊哭了很久，眼睛看起来又红又肿。
　　她对柳夕闲的感情极其复杂，又爱又恨。正因为如此，她才忍不住流眼泪。当初她选择了柳夕闲，却不曾想到会把轻寒推上死路，毕竟在她心里，曾经那么深爱过轻寒。
　　无论她怎么内疚，时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她后悔自己的选择，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柳夕闲一踏进房内，便看见在哭泣的萧菊。她垂着头，哭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响，但双肩却在不停的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柳夕闲不敢开口安慰她。是不是内疚亦或害怕？有许多事情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于是他沉静的站着。但萧菊还是发现了他。
　　“五年，你总是陪在我身边。可是我们之间好象隔着一条河，我越来越看不清楚你了。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你。我要离开你。” 萧菊擦干眼泪，鼓足勇气说道。
　　柳夕闲的心忽然碎裂开来，有种整个天塌下来的惶恐感觉。他的手无意识的捏成拳头，渐渐发了青白色。
　　“真的没有办法挽回吗？我真的不可原谅吗？”这些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他还是忍不住问萧菊。
　　“我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你。” 柳夕闲痛苦的大笑，面目显得特别狰狞。他不要失去萧菊，如果真的要失去，那么他一定会亲自毁了她的。绝对不允许，不允许她离开他的世界。
　　萧菊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轻轻滑落，她从来不知道柳夕闲对她的爱会浓烈到杀死她的地步。是了，这是孽缘。落得如此下场也好。不管怎么样，可以去追随轻寒了。在黄泉路上，轻寒会不会都在等她？萧菊感觉自己眼前逐渐漆黑，这个缭乱不堪的世界，她再也不想看见再也不想听见什么了。最后，她如同羽毛般轻盈的飘落在地上。
　　柳夕闲松开手，他被自己疯狂的行为吓傻了。是他吗？刚刚是他的手掐住了萧菊的脖子吗？为什么她不挣扎？他凝视已经离他而去的她，全身的血都凝固住了。他对她的爱，最后还是令她离开了他。于是他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天暗了下来。房内一点灯火也没有。
　　柳夕闲抱着萧菊静静坐在房内的地上。
　　怀中的萧菊没有声音，她安静的躺在柳夕闲的怀抱中。像一个睡着的孩子。
　　是的，她是睡着了。
　　柳夕闲轻轻的，轻轻的哼起了一首曲子。
　　优美而凄婉的曲子里隐约夹杂着呜咽的哭泣声。
　　这支曲子好熟悉，似乎在在哪里听过。可是，他哼到某个地方却再也哼不下去了。因为那个地方他一直想不起来该什么哼。
　　这是一支和轻寒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听轻寒哼的南方小调。轻寒曾经告诉他，这首曲子是唱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听的。现在，他把曲子献给的是他生命里最爱的人。
　　如果轻寒还活着，他一定会告诉自己怎么哼完这首小曲的。可惜，他已经不在了。而他最爱的萧菊也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曾属于他。所以他们都离开了他，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是不是他们对他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