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正义的答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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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与福克斯随口聊了几句后，希格亚便借故离开。而韦恩先生于这场对话中，自始至终保持沉默，只用时深时浅的微笑当作响应。希格亚低着头不发一语地快走到最隐密的角落处，试图让自己隐身于人群中。因为她发现与董事长及校长谈话时，已经有许多的视线聚集到自己的身上来。
「需要一杯饮料来缓和一下心情吗？」
六杯淡粉红色飘着葡萄味的汽水被推到希格亚面前，转头看见不久前帮助了自己的和蔼老人，希格亚的惊喜在脸上表露无遗。
「谢谢，麻烦您了。不过，请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韦恩少爷来的，监督并确保重大典礼顺利进行，这算是管家的重要工作。」
希格亚随着韦恩家管家的视线，看见了正在跟校长进行谈话的那位『韦恩少爷』。她边喝着葡萄汽水边观察着韦恩，突然，那双棕色的眼睛直接撞进了她绿色的瞳眸中。
「啊……真是辛苦您了，这场典礼非常成功，我接待的教授也说这场开幕式很让人印象深刻。」
希格亚笑脸盈盈地火速转头看向管家先生，之后便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远方的韦恩。过了不久，她眼中的目标便自顾自地忙着讲起手机。认为刚刚的视线交错只是意外，自己并没有成为大老板『眼中钉』的希格亚，暗自松了口气后，就把心力放在正在进行的交谈上。
「请容我询问，您是韦恩大学的学生吗？」阿福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友好地询问着希格亚。
「是的，我的名字是希格亚希伯理，专攻政治经济的硕士生。」面对一身正装却态度谦善的长者，希格亚不吝啬地给出她最大的笑容。
「您好，希伯理小姐。我姓潘尼沃斯，是韦恩家族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阿福。」
「好的，请直接叫我希格亚就可以了。」
阿福浅浅地但发自真心地笑了，近来他有机会来往的年轻女孩们，个个都骄蛮无礼或冷淡至极，还把管家当成隐形人、碍事电灯泡之类的存在，就算她们的脸长得再美也很难博取他的好感。但希格亚自初见开始，不仅礼貌周全，看见少爷时更无饿虎扑羊的眼神或举动。历时两年多来，终于可以遇见一个『正常的女孩』，阿福对此表示十分的感动。
「我明白了。您头上的伤势还好吧？已经处理过了吗？」
「我去了趟医务室，医生说我的头有点肿，视觉效果看来也有点骇人，就帮我贴了退热贴。这样可以冰敷，也不会让脸看起太可怕。」
医务室的护士把退热贴剪成小张，贴在希格亚的右前额与侧脸，正好盖住一片红紫。希格亚再用长长的黑发遮挡，成功地没有引起旁人多大的注意。
「听说您不是高谭人，不知道您原本是住在哪一洲呢？」阿福主动接过希格亚饮尽的空杯，唤来了手上捧着一盘精致西点的服务人员，希格亚万分欣喜地对着甜点东挑西选。
「我之前并不住在美国。您不尝尝吗？看起来都很美味呢。」希格亚选了一个小巧的巧克力马卡龙（Macaroon），还不忘问阿福要不要一起享用，管家则以不惯吃甜食为由回绝了。
「您不是美国人？真是意外，您的英文说得相当流利呢。」
「您误会了，我是美国人没错。只是……很久没有回美国了，这次为了念书才会回来的。」
了然的阿福点点头，正想与希格亚再多交谈，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似乎有事需要我前往处理。希望之后还有谈话的机会，请保重，希格亚小姐。」
目送阿福快步离开，发现自己又被以敬语称呼，她无奈地笑了笑。完全被英籍长者的谦冲有礼及高贵优雅征服的希格亚，边在心中感叹边消灭掉手中的马卡龙。浓郁的巧克力香徘徊于口中，甜而不腻的口感堪称一绝，希格亚静静享受只属于她的点心时间。
但这幸福的时光持续不到十秒就破灭了，因为她发现远处的那位高谭王子，正在与不知何时已落单的柏兰德教授热切交谈中。
※※※
「柏兰德教授、韦恩先生，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回来。」找到机会介入两人对话的希格亚，以深深的一鞠躬试图化解自己的尴尬情绪。
「没关系的，希伯理小姐。刚刚福克斯校长特别介绍我跟韦恩先生认识，我们聊得很愉快。我还从韦恩先生那里听说，关于贵校『唯一的』人文社会特优入学生的事。」
柏兰德的笑脸看上去相当微妙，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一旁的韦恩董事长则是把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闲散又优雅的模样。可一头雾水的希格亚想破了头，也弄不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太能理解教授您在说什么？」
「原来希伯理小姐自己不知道吗？」柏兰德惊讶地看向身旁的布鲁斯韦恩。
「我们并没有刻意对外公布，但要查询还是找得到的，可见希伯理小姐并不在意这些名气。」
依然打着哑谜的布鲁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希格亚，一般来说这个暧昧又电力十足的表情可让万千女性神魂颠倒。但发觉自己一整个状况外而十分不悦的希格亚，偷偷地扁了扁嘴，便毫不留恋地把视线从这位无论何时似乎都游刃有余的亿万富翁脸上转开。
「韦恩大学研究生院的人文学部与社会科学部，今年招收了六百多名学生，只有一个人以特优生身份入学，那就是妳──希伯理小姐。」
「什么？您说的是真的吗？」
从柏兰德口中得知事实的希格亚十分震惊，因为韦恩大学的奖学金相当丰厚，她一直认为这能吸引许多杰出学生入学，没想到自己不是『之一』，还是『唯一』吗？
「而且这两个学部的特优生标准是全校最高，成绩要求特别苛刻。听福克斯先生说，希伯理小姐在校园里也已经算是个名人了。」布鲁斯不忘补充道，唇边笑痕越来越深的同时，双眼也直直地与希格亚的绿眼相对。
「谢谢，我也觉得很荣幸……」不知道要回什么话的希格亚，只能生硬地向布鲁斯道了声谢。
难怪只有自己单独与校长进行『校园巡礼野餐』，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特优生存在。至于为什么常有人怪怪地盯着自己看……希格亚现在总算明白了。福克斯昨晚跟她分手前，还感叹地说『我的导游任务到此终于完成了』，看来她不仅是唯一的『人文社会特优生』，还是『最晚到』到的那一个……幸好有接待柏兰德教授的任务，否则她可真不知要拿什么脸面对望穿秋水的校长先生！
「不好意思，我必须先去和人打声招呼，失陪了。」
像是突然看见什么的柏兰德对两人微微额首便直接离开了，希格亚发现自己又得被迫面对才刚逃开的窘境。十二万分肯定自己与这位亿万富翁绝不会有共同话题，更怕说得越多，得罪学校创办人、引来不必要瞩目标机会越大……希格亚决定立即告退，在董事长的记忆里消失得越彻底越好。
「希伯理小姐认为正义没有必要区分善恶，那为什么还要称之为『正义』呢？」
没想到被大老板一举夺下话语先发权，更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希格亚愣住整整三秒，脑袋才终于运转起来。
「韦恩先生，那只是我相当不成熟的论点……」
「不成熟也无妨，我只是想知道希柏理小姐的想法。」
眼前的韦恩的确在笑，笑得优雅迷人又善意十足，但那笑容却让希格亚莫名地打从心底发寒。总觉得一旦违逆了创校董事长，对自己的求学之路只可能带来毁灭性冲击的希格亚，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接着挺直腰杆抬头面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布鲁斯韦恩。
「因为我觉得正义是『活的』。」
「活的？这话怎么说？」
「以人为例好了，『人类』这个名词是死的、客观的，地球上70多亿个有高等智慧、直立行走的生物都符合此定义。但若以『个人』来看，每个个体都是完全不同的，有其主动性与能动性。同理，把这个想法移到『正义』上来看，也会得到相似的结论，所谓──客观的正义与主观的正义。」
虽然很不想与高谭王子有过多不必要的接触，但势力范围出现被侵入的迹象，绝非希格亚所能轻易忍受。尤其高谭王子似乎还采取步步进逼的态势，让希格亚不知不觉地开始以长篇大论迎击。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像是要响应眼前女孩不容挑战的气势一般，布鲁斯也锁定了视线。
「客观的正义简单来说，就是写在教科书上，被看作是真理的东西。但是有人想过吗？无论喜不喜欢、知不知道、在不在意，『真理』好像就该存在于某处。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人类要被这种独立于人以外的存在给束缚？」
「因为那是许多人的血泪结晶，是众人信奉且愿意为其牺牲的真理。」
布鲁斯韦恩的声音虽轻，却是从未出现过的低沉、有力。感觉这声音穿透力十足的希格亚，不禁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男人，原来亿万富翁也能这么常出现如此认真的神情吗？
「多数并不代表全部，人们口中所传唱的正义不过是符合客观要求罢了。每个人的生命历程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一件事情的认知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为什么要分轻重高低、是非善恶？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是正义，只有自己相信的东西就要被曲解成邪恶吗？韦恩先生，您心中的正义难道就跟别人口中的正义完全相同吗？」
这种被狠狠踩中痛处的感觉，布鲁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他心中的正义，没有人想要理解，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因为，很害怕潜藏于后的是无尽的恨意与疯狂，是无法抑制的黑暗。布鲁斯力保表情上的平静无波，藏在口袋里的双手却不住紧握成拳。
「难道说，大家能以自我主观的正义为名，肆无忌惮地进行反社会的行为吗？」
布鲁斯尖锐地提出质疑，同时目光冷硬地审视着希格亚。他发觉自己低估了对方刚刚那句问句的威力，以至于现在的他，几乎无法控制心中那股不想被质疑、却又很想赞同的矛盾情感。
不过，几乎是话一出口，布鲁斯就开始后悔了。因为眼前的女子听到他类似讯问的严肃语气后，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沉默。布鲁斯清楚地看见，希格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诧异，甚至前所未有地睁大了她一双绿眼，沉默且认真地关注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正义的答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