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惹尘埃》简尘

4、chapter 4

　　“在想什么？”欧阳的失神，糜兰看在眼里，却有一份轻松。
　　“莫尘在逃避，也许我伤的她很深。”
　　“伤害么？那是必然的了。记得我第一次看见莫尘的时候，她很开朗，很健谈。刚才的那个她，也很开朗，只是多了几分不该有的不自然。相信莫尘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女人，她这样，也许，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心结，要慢慢解开，疗伤也是要时间的。”
　　“很失败，是么？圈子转来转去，等到她已经放弃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陷入了。”
　　“还不错，至少发现了。如果还是未知，那就真是猪了。”
　　“喂！”
　　“欧阳，你知道么？”
　　“什么？”
　　“三年来，今天的你是最快乐的，也是最真实的。”糜兰缓缓说着自己的观点。是啊，如果当初没有放手，也许今天自己不会这么平静的希望他幸福。
　　“哈，也许吧。这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哪怕是用很烂的方法，我也要留住她。”
　　“如果她的选择是Simon呢？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Simon的感情。”
　　“如果她是真的爱他。”糜兰看着双眼眯起的欧阳，她知道，那个霸气却不失温柔的欧阳回来了，那个豹子一样的欧阳回来了。心里不由得好笑，是知道莫尘对Simon无心才这样无关痛痒的许诺吧，孩子一样。

　　“晓晴，你先看电视，我送Simon回酒店。”
　　“好，早点回来，今天可是要跟我聊通宵的！”
　　“知道了。”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Simon，抱歉，我没有想到合作对象会是欧阳，也许，我可以给Janet打电话，让她来处理，正好巴黎那边还有几个项目需要我跟进的。”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全当是回来看看老朋友。
　　“尘，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以为，这三年来你的不快乐的原因我可以了解一些，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Simon，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没有提起来的必要，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是个伤疤，就算了。”
　　“这么久了，哪还有什么伤疤，其实故事很简单，也很烂俗。欧阳爱着糜兰，拜托我这个好哥们帮他牵红线，也许我和欧阳走的太近了，也习惯了这样的距离，忘记了爱情是自私和独占的。糜兰总对我多少有些排斥和怀疑，其实，我早就习惯了看着欧阳的背影，习惯了做欧阳的影子，她完全不必在乎我的存在，只要她开口，欧阳一定会跟我保持距离，我也会离开的。可是，很多事情发生都太没有理由。有一天下雨，淋湿了的我就跑到欧阳家，只是躲躲雨，可是全身湿透了，就换上了欧阳的衣服，然后就想顺便吃了饭好了。糜兰开门后看到的就是我穿着欧阳的衣服在厨房做饭，于是就离开了。误会产生了，我自然更应该闪开了，后来欧阳找到了糜兰，再后来，我妈妈不在了，我就去巴黎找你了，后来的故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莫尘一直看着前方，叙述的故事仿佛与她无关。Simon想起莫尘三年前去找他时的眼神，空洞的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像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他知道这个故事没有莫尘说的那么平淡，他也知道如今的莫尘不是不痛了，而是伤口腐烂后愈合麻痹了。莫尘的眼神依旧无波，看在Simon的眼里，心口突然被生生揪了一把，就是这个眼神。不由自己的吻上莫尘的额头，看到莫尘眼中的惊讶，吻来到眼睛，虽是惊讶，却依然闭起了眼睛，这样的柔顺让Simon欣喜却怀疑。

　　“Simon，”也许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继续装傻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记得吗？我说过，你是我的亲人，是我不愿意争吵，不愿意计较，不愿意怀疑的亲人。”
　　“尘，你是要说我没有任何机会了，是么？”Simon很快分析出了这段话里的重点。
　　“Simon，”
　　“尘，我明白，只是，为什么你连试试都不肯呢？是因为忘不了他么？”
　　“胡说什么呢？”莫尘瞪大了眼睛，如同望着陌生人一样看着Simon，羽睫轻轻闪动，仿佛Simon在说一个笑话，“有什么忘不了的，都这么久了。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事情早就过去了，我是那么不潇洒的人么？喂，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莫尘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
　　“Simon啊，这次合作如果成功的话，你的打算是什么？留下来还是回去？”
　　“怎么好好问起这个？”Simon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明天就要开工了，我总要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才好计划吧。”莫尘耸了耸肩，工作的事情她向来会有一个明确的计划，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不知道，看情况喽，如果这次情况好的话，我打算发展发展这边的市场，可以的话，我想在这边搞一个设计室。”Simon信心满满，曾经他就希望能够在莫尘的家乡搞一个设计室，他俩共同经营。
　　“OK，这样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多聊了，晓晴还在家里等我呢，明天见。”
　　“明天见，别忘了设计稿。”
　　“对我还不放心？”莫尘拍了拍Simon的肩，微笑着送Simon离开，便开车回了家。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家的楼下站着一个决心要挽回她的人。如果要说事情总是不如人意，不如说是人们总在错过。在我最珍惜你的时候，你放弃了我，如今我要做我自己的时候你却回过头来，是谁的错？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你是对的人，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于是，一切都变成一种错误。

　　手机还在响着，是家里的电话，也许是晓晴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也好，至少，解释清楚，以后不会痛苦。莫尘戴上耳机“喂？”
　　“尘，晓晴啦。”
　　“知道了，女王殿下，有何吩咐啊？”
　　“欧阳在等你。”短短五个字，莫尘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劳累。奇怪了，为什么从下了飞机开始自己就没有一分钟是清静的？总是与这几个人纠缠不清。
　　“然后呢？”车速不觉降了下来，莫尘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去吃个宵夜什么的。一晚上的刺激让自己觉得晚饭似乎吃的不够饱。
　　“什么然后呢？别怪我不够意思，是面对还是逃避你至少有个准备，晚回来一点也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就回去好了。”隐约听见那边的水流声，这家伙八成是躲在浴室，这么说欧阳一定是找到家里了。其实，自己是不是应该搬家呢？离开这帮人是不是会轻松一些？
　　“不用了，我一下就回去了。没什么好逃避的，老朋友来了，让他等着我总不好。”口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波动，电话那头的晓晴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三年了，什么都该好了。

　　“哦，那你路过张记的时候给我带碗皮蛋瘦肉粥吧。”这是他们上学时候的最爱，一起喝皮蛋瘦肉粥是对伙食不怎么好的一种补偿。那时候欧阳很是瞧不上，不知道这么平常普通的粥好喝在哪里，后来糜兰也只爱冰梨银耳粥，他还说，那才是淑女的表现，虽然一直就不明白一碗粥能吃出什么气质来，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连一碗粥都会变得不同。

　　不觉间已经出了张记，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莫尘看着手里的三份粥这样想着。瘦肉粥和冰梨银耳粥，摇了摇头笑着，没办法，连张记老板看见她都不打招呼就直接准备了三份粥。很奇怪，仿佛自己那三年并没有离开过一样，大家都记得。

　　自从回来后就变得容易恍惚起来，这是莫尘在自家公寓楼下迷迷糊糊撞到欧阳胸口时的想法。摸了摸额头，然后在欧阳那张看起来很欠扁的笑脸前晃了晃拳头和三份粥，一起上了楼。
　　“怎么没有在家里等着？”
　　“和那个疯女人呆在一起？”莫尘皱了皱眉头，还是一样，两个冤家一样，见了面就吵。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欧阳离开大家很久了，从她回来那一刻他也才回来。
　　“你们两个上辈子一定是仇家。”
　　“确切点说，应该是这辈子也是仇家。”
　　“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这么没边？”欧阳没有回答，他了解莫尘，如同莫尘了解他一样。所以他选择今晚来这里，多少能够让莫尘明白，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如果她执意不肯相信，不去感觉，那么以后多少心血都是白费，而且他相信，这个女人很可能会一声不响再次溜掉。她的再次出现，让自己明白，其实早就深陷，只是，这次时间是不是正确呢？看着莫尘手里晃动着的白色塑料袋，熟悉的味道让欧阳有种安心的感觉，怎么会才感觉到呢？看来，糜兰没有说错，自己真是笨的可以，不由得笑意漫上嘴角。

　　“尘，怎么才回来啊，好香啊。”晓晴从白色的布艺沙发上跳了下来，接过粥就去厨房准备碗勺，也留出空间给这两个需要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可以搞到这么复杂，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哪有不知道不清楚的呢？直接简单就好，三年前那个电话让她发疯一样去找欧阳，想甩他两耳光给个痛快。他有没有关心过莫尘一秒钟？只是，当她看见欧阳的时候，看见那么狼狈的欧阳的时候，什么火都出不来了。安静的坐下来，才知道，原来莫尘与大家断了联系已经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从莫尘陪自己逛街准备结婚物品的以后莫尘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欧阳只是不相信莫尘会无声无息的离开，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直到晓晴告诉他，莫尘是真的走了。他去查所有的出境记录，什么都没有，一切的一切晓晴认定欧阳是爱莫尘的，只是他没有发觉。后来，欧阳结束了自己的小公司，回到了欧氏珠宝，大家才知道他原来是欧氏的法定继承人，他决口不提莫尘，晓晴觉得也许自己错了，他的寻找只是内疚，既然找不到，努力过也就算了，没有谁对不起谁。

　　这次似乎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客厅是意外的沉默，钟表滴答滴答地响着，净水器上的红灯变成绿灯，莫尘拿出茶杯，准备泡茶。而在厨房看着一切的晓晴终于受不了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啊。
　　“尘，欧阳，喝粥吧。”谁来告诉她，现在究竟是怎样？
　　“好。”
　　“嗯。”
　　气氛诡异得很，有人不知道说什么，有人不知道该怎么说。静静的喝粥，晓晴突然笑了起来。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莫尘，女，28岁，未婚，珠宝设计师，爱好是设计小饰品。欧阳，男，28，未婚，欧式珠宝总经理，无不良嗜好。”
　　“晓晴，你干吗？”莫尘无奈的看着乐晓晴，拜托，沉默又不是故意的，干吗搞得像是在相亲一样。
　　“干吗？你俩这副德性就是像第一次见面的相亲未婚男女啊，不是该这样介绍么？”乐晓晴很无辜的眨着眼睛。气氛缓和了下来，那一层薄薄的冰也化开了。
　　“我说欧阳啊，一直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结束自己的公司回去，今天说来听听吧。”乐晓晴的好奇宝宝开始作祟，八卦经久不衰。

　　欧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该说什么呢？说自己心灰意冷，似乎不是时机，让他承认这一点不如直接给自己一刀来的痛快；说自己想回去帮年迈的祖父，矫情的话他说不来，更何况这件事情没有这么伟大也没有这么简单，三言两语岂能概括得了？他不是莫尘，可以把自己三年的经历用两句话概括那么清楚。

　　“粥凉了，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热一热。”莫尘端起粥走向厨房。

　　“我说欧阳大少，不要告诉我你来这里打扰我和尘的二人世界就是为了重温过去，一起品粥吧。”乐晓晴开问了，温温吞吞的一点都不像欧阳的个性。有话就说啊，实在不行吵一架也是痛快的，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莫尘回来后有些事情似乎在悄悄的改变着，只是没有人摸到这变化的脉搏。
　　“乐晓晴，我警告你，这样下去，哪天你和慕枫离了婚一定是因为你其实一直爱的是莫尘。”欧阳自己很奇怪，怎么想好了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呢？该死的骄傲，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也不错啊，至少比某人强，不用硬挺着。哎，有话不知道怎么说的滋味挺别致的吧？”乐晓晴得意地扬着下巴，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莫尘好欺负可不代表她乐晓晴好欺负，莫尘不会拿他欧阳大少出气不代表乐晓晴不会。就会跟她叫板，有本事就说清楚今天到底来干嘛，要说什么。

　　“你两个在上演《斗鸡》么？对了，这么晚了，欧阳你有事么？”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安顿好了么？”乐晓晴想一棒子打晕这个男人，有这么难么？你就给我继续胡扯下去，等到最后莫尘嫁作他人妻的时候你就开心了。
　　“哦，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当年走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离开，没想到回来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为什么要走？”

　　突如其来的问题，莫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乐晓晴瞪大着眼睛，奇怪，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啊，问得像是莫尘对不起你一样。然后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千瓦灯泡，自动闪去厨房端粥。

　　“回答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
　　“这个对你重要么？”
　　“尘，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欧阳，我累了。明天还要开会，接下来的一个月…”
　　“接下来的一个月工作是怎样的我比你清楚，现在我们不谈工作，告诉我原因。”

　　“那你又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莫尘深吸了口气，她相信自己可以完成这次演练过无数次的演说“为了成全你？为了遗忘你？欧阳，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女人，也不可能变成这样的女人。离开只是为了寻找更好的发展，我一直是这样的，留学，回来和你创业，到离开，我所追求的不过是更好的发展，追求的是前途。所以你没有必要愧疚，没有必要伤神。你更不必担心会影响到什么，至少，你应该对我的专业有信心。”莫尘微笑着说着一切，乐晓晴在厨房里听着两个人把话说到僵，以欧阳的脾气应该是大冒光火了，她看得到莫尘的笑容里有着从前没有的寂寞。对，就是寂寞，空空洞洞，装不下别人的存在，似乎她的眼前是一条无止尽的黑洞，没有希望。乐晓晴相信莫尘的话是要放弃了，只是她不明白，难道坚强独立的莫尘只因为等不到或者被遗忘就变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见。”该放心不是么？她说不会影响她的专业，该死的为什么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欧阳一肚子的火气又无处发泄，忽略了莫尘微笑中的落寞和掩饰。
　　“我送你。”
　　“不用了。”
　　“好，明天见。路上小心。”欧阳觉得自己会被今天这顿夜宵搞到消化不良，虽然这碗好消化的粥大部分还在碗里。

　　“欧阳，等等，我有点事要拜托你。”乐晓晴向欧阳使了个眼色，要他等她。

　　“什么事情说吧。”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
　　“欧阳，从开始你就没有真正用心去在乎过莫尘。你生气，是因为那个始终对你微笑始终对你说好的莫尘开始回绝，开始拒绝你，不是因为你爱她，如果你不爱她就不要纠缠，这样对莫尘很不公平。如果你爱她，那你就问清楚自己的心，如果确定了，就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吧。莫尘是典型的鸵鸟主义，她会逃避，会跑开，就是不会面对，她的坚强伪装不了太久，如果你有信心让她放下心来你再招惹她，否则就不要招惹，永远也不要，等你们的工作结束，就让她离开。”

　　欧阳没有说话，背过身去向乐晓晴摇了摇手。也许，他真的需要想想，他该怎么让那个鸵鸟女人能够面对他，怎么样能够拔掉她随时都会扎人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