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哭（叶孤城之一）》被动等梦的众生

4、第三章十年

　　任何人，在幼崽时期，都是弱小而没有人权的，即使你是未来威震天下的剑仙。
　　.................................................................
　　十年后，南海边白云城外。

　　和煦的阳光透过丝丝渺渺的白云，洒落在大海上，流动的浪花冲击礁石，发出沙沙的声响，海燕在浪花中时而穿梭，时而急行，时而盘旋。一个身着白衣，年约十岁的男孩，双手紧握长剑，在雪白的浪花中翩然起舞，白衣飘飘，起旋翻飞之间，长剑划过一道道玄妙的轨迹，应和这浪花，有种契合的韵律，风景几可入画，仿佛这天地间就剩下这一天，一海，一人，一剑。

　　蓦然间，海中起舞的少年剑客停止了舞动，一步步走出浪花水幕，走向岸边，他的步子，迈的极稳，一步又一步，缓慢坚定而雍容，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让他动摇，多看一眼。

　　他踏水而来，白衣飘飘，胡乱绑缚的长长黑发凌乱的披散在腰间，湿润的长发被海风微微吹起，潇洒从容，白皙如玉的纤长十指有力的紧扣长剑，黑色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成熟锐利和淡漠，稚嫩的脸庞上的五官无不是上天精心制作的造物，真真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郎，隐现出日后的风华绝代。

　　他伴着朝阳，走向海边一座古朴中带着精巧的院落，一个老管家和几个俏丽的小丫鬟迎了上来。

　　“少爷，池子里的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沐浴更衣。”老管家恭声说道，眼里带着慈爱。

　　叶孤城对老管家点了点头，淡漠的脸上闪过暖色，随手拿起丫鬟手上的白巾，说道：“寿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少爷，老爷让你沐浴后去府里找他。”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便去找他。”叶孤城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也不急不缓。

　　他进前一步，率先踏进了浴室，却不急着沐浴，现在一处乘着清水檀木盆前停了下来，手中白巾微微沾湿，用近乎温柔专注的态度擦拭这长剑，小心翼翼，无微不至。

　　“这剑是凡铁，不好好磨砺养护的话，会生锈的啊！”叶孤城轻轻长叹，玉手白巾黑剑，有种奇妙的美感，只是不知这话说得，是剑，还是人？

　　...........................................................

　　“叶孤城，记着，记着，你一定要记着，你有一个使命，非完成不可，即使不择手段，冷酷无情记着，你是叶家的血脉，这是你生来就有的，决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终要为这个目标不懈努力，即使燃尽所有，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叶家的先辈一代代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付出生命代价，你，一定要记着，不能辜负他们的牺牲。”薄唇轻启，冷漠的声音，狂信徒似的语调，却讲着无情的话语，一语成劫。

　　【也亏我三观端正，生来有成人思维，再世为人，不然被这样从小教导，会变成复国偏执狂的吧，这，才是叶家世世代代悲剧的源头啊，只是不甘心，只是放不下，付出的太多，太惨烈了。叶家的悲剧，便从我结束吧】

　　冷漠的男子看着粉雕玉琢，面色严肃，双手紧握剑柄的男孩，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浑不知他心中的感慨叹息，继续着叶家代代相传的洗脑式教育。

　　叶宸讲的似乎有些渴了，顿了顿，轻轻抿了抿碧绿的茶水，眼里闪过黯然的说道：“明天，便是你十岁生辰了，可有何想要的？”

　　“并无。”叶孤城想了想，不想他误会，平淡的说道：“我什么也不缺。”

　　“既如此，你便退下吧。”叶宸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闪过愧疚。

　　“是，父亲。”叶孤城面对着叶宸，轻轻倒退到房门口，才转身而去，不曾回头。

　　叶宸深深凝望着儿子离去时白衣飘飘，孤寂萧索（？）的背影，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了愧疚。【不，你还缺一样东西，我和紫霞本可以给你的，只是紫霞先我而去了，我却在无法面对，那样东西，我给不了你，给不了你们，唉，冤孽啊】

　　........................................................................

　　冷月照孤城，天涯断肠人。

　　叶孤城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与静谧的朦胧月光近乎融为一体。他仰头，静静地望着断崖上那一座孤坟，一袭黑衣，默默叹息，悄悄离去，只有这月亮知道曾出现一道白影。

　　“紫霞，紫霞，你在哪？我想你了，在忘川边的彼岸花丛里等我可好，那花，一定开的很美很艳，等我们的儿子们长大了，能独自面对风雨，我便去找你，可好？”温柔的神情，哀求的语调，满身酒气，四散的乱发，斑白的鬓角，被杂草刮得慢慢血痕的双手，看到了定没人相信，这是那个冰冷孤傲，心狠手辣的白云城主，一个失心落魄的苦情人罢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东坡

　　所以啊，白云城叶孤城年年从不庆贺寿宴，有什么好庆贺的呢？以至于没有多少人知道，剑仙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到最后的最后，他们也只能长叹一声，如果知道了，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