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香-卷一》云仓师叔

7、第七章

　　巨大的石台直插云霄，历经千年的星斗台壁上班班驳驳。泛了锈绿色的光。黑色篆体“星斗台“三个字扭曲在石壁上。凝重的气息压迫着。

　　司命天镜在腰间剧烈的抖动着，呜呜作响，按住天镜。顺着蜿蜒的石阶一步一步往上走，九九复九九，走完一百六十二阶之后，来到了星斗台顶。

　　台顶的中央拔地而起三尺高的台柱，柱臂刻绘北斗七星的纹络，黑曜石嵌入的星辰黑光幽幽似蕴含了无尽的能量。神圣又诡秘。

　　跃身而上，精巧绝伦的观星仪竖立在台上，这是上古夸父遗留的神器所化。如车轮般的青铜龙盘举在基座上，斜角朝天。细微的青铜丝线穿插其中，错综复杂。

　　指尖触上冰凉的仪臂，青铜器物瞬间金光大作，腰间的司命天镜是再也按捺不住。从朔桑的手下挣脱出来，像是被磁石吸引般，喀的一声镶入仪臂一处圆形石洼。巧丝密缝，分毫不离。

　　发动力气拉动龙盘，横移竖扭，将其对准北极中空，抬头观天。云带流动，斗转星移。

　　紫薇帝星再次出现之时。龙盘自行校移，铜丝坐标紧扣目标。

　　微弱的光芒淹在漫天繁星中。忽暗乎明，龙盘定住，分毫不动。司命天镜上开始出现画面，走马灯一般，朔桑的表情不断地出现裂痕。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镯子上，古朴的镯身上雕镂空的血红紫薇花，没有丝毫灵秀之美，暗含血腥，气势压迫。

　　皱了眉头若有所思，退后几步席地而坐，紫光笼罩，化五行八卦之运势，掐指而算。

　　空气中散落着不知名的因子，浑厚慑人的气息飘荡开来，似有若无，似远渐进。

　　不可置信的转了头，当眼便见敖澈坐在不远处，淡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仍是那只白虎，毛茸茸的大脑袋，软软的肚子。却有什么变了。

　　有些步伐不稳的站起身，夜风撩了发丝刮在脸上有点痒，用手拨到耳后，朝敖澈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庄重无比。

　　屈膝跪下，触在冰凉的石台上，凉的有点膝盖发麻，伏腰颔首握拳，一气呵成。

　　“臣恭迎帝君归来”掷地有声，飘忽远方的话语又卷在风中迅速消弭。

　　这夜色下，一人一虎，一跪一坐。

　　“你怎知是我？“低沉的声音如同千年古琴般容敛沉人，夹杂着笑意倏然而出。

　　淡淡的雾气萦绕，白虎已不见踪迹，化成眼前这个人。紫袍翻飞，霸气横扫，又自成一派别样风流。

　　“臣识得血莺兰之灵气”

　　没有异讶的口吻让他暗暗赞赏，你是个气魄之人呢，朔桑。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可知犯上之罪？”话锋一转，胁迫的语气脱口而出。却惹得朔桑神色迷茫，不知为何。

　　“朔桑.....你的手指，也很软呢”起了捉弄之意，弯腰低头，凑近他的耳边如此说着，口气轻浮，低低笑意。

　　蓦然醒悟，帝君竟然记了下午的事，如此戏耍他，只是揉捏了几下皮毛，却叫这语气说的这般不正经。跟敖澈真真一个德行。

　　按捺住抽动的嘴角，强作镇定，恭敬的说：“帝君见谅，微臣那时并不知帝君身份，望恕罪。”

　　本指望逗得他失态，见他这般，觉得无趣，平日里在宫中也是云淡风轻的，他的表情真的就那么几个么。

　　敛了脸，不在逗趣，认真说着。

　　“我如今魂魄未全，况且....我归位之事暂不宜提起，在我恢复之前，我仍需隐于天府宫。”

　　“帝君放心，臣遵命”

　　“唤我敖澈吧，朔桑。”

　　震惊的抬起头看他，淡金色的眼眸里流动着信任。

　　“我原本，就叫敖澈。”

　　什么！原本？.....怎会如此，这名字是自己随性所想。

　　见他眼中不可置信的疑惑涌动着，敖澈又笑了：“我可不知这缘由，司命星君都不知，我哪里能知晓。”
　　是巧合么，敖澈？

　　“朔桑”

　　“是”

　　敖澈脸色开始发白“带我回去罢，我不能保持人形多时”。

　　“遵命，帝君”。

　　“唤我敖澈”

　　“是.....敖澈”

　　走上前去，敖澈已化作白虎趴了地。神色痛苦，显然是刚才耗了力量。想了一想，还是伸出手将它抱了。

　　低喃了一句得罪了。敖澈睁了睁眼，又闭上了，没有动作。仿佛它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只白虎，从未变过。

　　抬头看天，紫薇帝星渐渐黯淡，瞬间又没了踪迹，取了司命天镜挂回腰间，驾云回宫。
　　路上。

　　“朔桑”

　　“是”

　　“你的镜子可是个好东西啊”

　　“？”

　　“我的秘密都被你看光了呢”。

　　“...........”

　　“怎么不说话”

　　“请帝君责罚，我无意知晓.....只是我身为司命星君，司万物命盘。实属无奈”。

　　“罢了....”很是无趣的歪歪嘴，往朔桑怀里拱了拱。

　　紫薇帝君是个很叽歪的人----这是朔桑得出的结论。

　　朔桑想起了那个传说。昔龙汉初劫，有周上御国紫光夫人于上春日，游玩至温玉池边，方脱衣澡盥，忽感莲蕊九苞，一开发，化生九子，夫人护抱鞠养宫中，志愿性成圣哲，佐辅乾坤，诸子洎壮冠乃各修，园地功行俱满，白昼冲天，并受得三清贵职矣！天皇大帝，长子也，紫徽上宫纪纲，元化众星主领。紫微大帝，第二子，佐北极中目明堂布政下土。

　　司命天镜记载了百年前的事情，剪影历历在目。三百年前，紫薇大帝与其夫人华阳天妃下界游玩于缙云山，有一潭水奇清，唤作苍岩，千年死水中竟有寸许三头旗鱼游曳，夫人甚喜，欲携之，不料深潭潜藏冥界恶灵，专以此鱼诱人查看以便补而食之。

　　那恶灵欲口啖神肉，紫薇大帝御剑与之缠斗，一直尾随其后的天界越麟公主上前搭救。却反而失手被擒。顾着妹妹，紫薇大帝不慎被那恶灵咬碎内丹，魂飞魄散。

　　越麟公主内心愧疚，绝望之余自碎内丹，随之而去。华阳夫人封了自己的记忆。万年沉睡于北极仙山之上。

　　紫薇帝君，是陛下的弟弟呢。那随之而去的人，如今是否要随之而来呢。

　　低头看着怀中安逸闭眼的敖澈。软乎乎的身子让自己心底泛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