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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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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琴声飘忽而起,低沉与亢扬交错,骤急骤缓,珠圆玉润的极佳音色从弦间弹蹦而出,流水般连贯,闲云般幽逸。
简洁的青色玉石琴身,冰纹断满布,琴轸处刻着古朴的伏羲二字。修长的手指从琴面上绕指抚过,挑,拨,压,弹,叮叮咚咚扣人心弦。静谧的林间鸟叫夹杂着琴声,余音绵长不绝且淡然安适。
俊秀的白衣男子微微闭着眼睛静听,十指翻动,琴声不绝如缕。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带着略调侃的口气道:“天妃今日又去了哪里”?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紫袍男子顿了一顿往前走了几步,稍显尴尬的说:“嗯....她约了织女去天锦山”
从北极仙山回来已过了很长一段时日了,华阳天妃醒了,睡了三百多年竟然没有像老龙王那般失忆。天庭又热闹了一番。稍有些头脸的的人都提着贺礼快踏破中天宫的门槛。都知道紫薇大帝又恢复了往日的辉煌,神兽娇妻无一不齐。帝君不是重名利之人,却在天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天帝陛下也是格外偏心自己的兄弟,此番难得有个缘由巴结一番,怎么错过良好时机。
朔桑懒得理这些事儿,华阳天妃醒了就没他什么事了。依旧每日在天府宫里,喝喝茶种种药,自从敖澈出现后自己总是奔波在外,以后凭谁来喊他,他也不想出去晃荡了,天府宫虽空旷,但也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
每天清晨抱着伏羲琴,踩着露珠到林子里寻处喜欢的地儿坐着,转轴调音,弹着琴一直到露水蒸干,偶尔乏了就靠在树干上睡了过去,凭着心性不知有多自得。待自己醒来有时是烈日当空,有时则夕阳满天。
他知道敖澈每间歇一段时日便会偷偷出现,无视之后是无奈。几次过后他受不了的对着身后空无一物的林子说:“敖澈,你出来”。一脸尴尬的敖澈显出身形道:“见你弹琴,不想扰了你,还是被你发现了”,又呵呵的干笑两声很不自然,见朔桑自顾自的继续拨着弦没搭理他,摸摸鼻子也不恼坐到一边,有时坐到烈日当头,有时等到夕阳满天,他才会回去。再后来敖澈来这儿,就不隐藏了,一整天下来几乎没说话。
华阳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全身散发的是成熟风流的韵味,和越麟的调皮可爱完全不同。她同时也是个猜忌心十分强烈的人,当年发现越麟偷偷喜欢着敖澈,暗地里不知和越麟较了多少劲。那次下界去缙云山之前与敖澈大吵了一架,当时越麟也在,几个人闹得不可开交,敖澈不愿多说拂袖而去。华阳却在几日后又软了性子要和他下界游玩。谁知此去三个人都没回来。
华阳和朔桑相反,十分喜爱热闹,回来后三五不时的出宫去找旧时好友。这种时候敖澈总是七转八转的就拐到了天府宫。朔桑每次都会问一下“华阳天妃今儿个又去哪了”,敖澈知道他心里一定会笑话他,嘴上也什么都不解释。安于现状吧,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好的呢,华阳不在的时候自己可以一整天都看着他。
琴音还在飘荡着,朔桑换了一首曲子,仍旧闭着眼静听着,凉风吹过,朔桑轻微打了个寒战,手下音调也已变色,拉出一个不和谐的杂音。住了手,掌心划过冰凉的弦面,有根线松了。
“朔桑,进屋弹吧,别着了凉”在他身后蹙眉嘱咐。
“若要抚琴,必择静室高斋,或在层楼的上头,在林石的里面,或是山巅上,或是水涯上。再遇着那天地清和的时候,风清月朗,焚香静坐,心不外想。现在已乱了心弦,就不可继续了。”轻轻抱起琴,站起身来散拍几下身上粘着的枯叶,旁若无人的回寝殿,敖澈见状也跟着后面走。
朔桑一回头,勾起嘴角笑了:“不早了,你不回去?天妃要回来了吧。”话说到最后,自己都感觉不到话语里的讥诮。
“不碍事的,朔桑,你不请我进去坐坐?”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天不早了,我也乏了,帝君请回吧”。不留情面的逐客令从朔桑嘴里说出来,凌厉之气弱化三分,却也将人伤的五脏俱损。
敖澈走了,没有留下背影,使了诀化风而飞,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朔桑想,他大概生气了,再也不会来了吧。敖澈只有对着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懦弱样,换做别人,就是一个面冷心冷的人,人前人后都是一副霸气凌云不苟言笑的样子。朔桑心思有些乱了,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赶紧回了殿把积压的旧文案拿出来看,竹简上的字抖抖索索的总是看不太清楚。看着嫌烦就干脆扔在一旁睡觉去了。
过了两日,朔桑照旧心外无物的拨弄琴弦,突然感觉手臂湿哒哒的,低头一看,一个蓝色绒毛的小家伙伸了舌头把朔桑的手臂舔了,心里一阵欢喜,抱起它道“蓝染,你怎么跑来了,你认得天府宫吗?”蓝染哼哼唧唧了几下,敖澈侧目,不远处仍是那人,风吹动紫袍露出暗色里衣,金色绣线纹出张牙舞爪的麒麟,身姿挺拔举止狂放,朔桑看看蓝染心下顿时明了。
傍晚….
“朔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笑意盈盈的跟在抱琴回殿的朔桑身后问着几日前同样的问题,朔桑嘴角抽动几下,摸摸怀里的暖烘烘的软体动物实在舍不得放手,只得说:“进来喝杯茶吧”
袅袅茶香浮起,添了茶的巫贤见着敖澈不敢多留,立马就躬身退了出去。
“朔桑,你这里的茶,味道很不同”端起细瓷杯清啜一口,由衷赞叹起来。
“哦?有何不同,比起中天宫的珍品,我这些普通野茶不同的也只有粗野的土气了”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摸蓝染。
“不,我倒觉得细腻多了,温润的就像…..主人一样”不由自主的说起混话来,反应过来时立马忐忑起来,赶紧拿眼瞄着朔桑。
朔桑好似没听到般,喝着自己的茶,好半晌了才开口脸色不善的说:“敖澈,你是在说我无能吗?!”
“哪里,怎么会,我是说你性子好。”敖澈急了,生怕他误会,赶紧放了手中的茶杯解释,同时心里又有些庆幸。
“别人倒还罢了,你,觉得我性子好?”朔桑也放下杯子,侧着身子朝他微微倾斜,直直的看着他的脸,面无表情暗含讥笑。敖澈晓得,朔桑对谁都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只对他,是冷漠而又疏离。
“朔桑,你的性子….真的很好”敖澈硬是忽略了自己的特殊,真诚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是朔桑显得局促了,他转了头眼睛看向别处,嘴里还嘀咕着:“真是怪人。”
我的确怪,只为你而不正常,敖澈心里想着,嘴上扯开笑:“不早了,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别嫌我烦啊”没等朔桑回答,又是一阵风般的走了。
继续嘀咕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蓝染还在腿上睡着。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敖澈,你是故意的!”蓝染听见朔桑喊主人的名字,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朔桑眨眨眼睛无可奈何的起身抱它回内殿,嘴里却欢快的说:“蓝染,今晚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