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香-卷一》云仓师叔

15、第十五章

　　天府宫四周的林子树木参天，遮住了日光，一丝一丝亮光透过缝隙洒了一地的树影班驳。骤急骤缓的鸟鸣四周包环，缕缕白雾蒸腾萦绕在巨大的树冠上，穿插在千奇百怪的树干间。

　　朔桑漫步在林间，雪白的身影好似一个幻影，如同转瞬而逝的精灵。脚底厚厚的枯叶踩起来脆裂声此起彼伏，听着并不悦耳却不让人讨厌。

　　一只白虎蹦蹦达达停在他的脚边安静的坐着，朔桑靠了粗壮的树干舒展了腿坐下来，白虎犹豫了几下，慢慢爬到他的腿上趴着，歪着个头瞧他，毛茸茸的大耳朵微动，淡金色的大眼中似乎有细软的金沙淌过，熠熠生辉。

　　“敖澈，进来恢复的可好？”手轻抚上他的背毛，他舒服的伸长身子眯着眼。

　　“你的灵丹妙药那么多，想不恢复也不行啊，假以时日我便可归位了”明明是高兴的话，越说越黯然，转了脸盯着朔桑的腿看，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

　　朔桑脸色微变，很快就掩饰过去，道：你是紫薇帝星，早日归位总是好的，咱们是朋友，助你也是我应做之事。

　　半晌，“朔桑你是希望我走吗？”

　　“怎会，我当然希望你多留些时日，可你迟早...”

　　“朔桑，你告诉我，你还生我的气吗？”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已经来不及收口，心中懊恼不知道他会如何作答。

　　“敖澈，我好好的生你的气做什么，别多想了，时候不早了，巫贤给你炖的灵芝草，加了冰糖呢，我们回去吧。”避重就轻的回答，敖澈的心沉了下去，冰冰凉的。

　　敖澈从他身上跳下来，他转身慢悠悠的走着，抬爪子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落寞又遗世独立。

　　谁都没再提那天的事情，好似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忘记了。朔桑将敖澈当成是魔念入脑，敖澈也把自己当做是魔念入脑。骗得终究还是自己啊。

　　朔桑照样每天翻阅各种上古遗书，育养各种奇草异药，都用在敖澈身上了，这些天敖澈恢复的很快，那些奇怪的古方子，犄角难寻的药物朔桑总是不知疲倦的去找，那么的投入。

　　他已经可以保持人形了，也有了力量不需要以白虎的形态节省灵力，而现在他不想变回来，白虎可以跳到朔桑怀里撒娇乱蹭，可以依旧每天窝再他的腰间睡觉，可以让朔桑毫无顾及的喂他吃东西。作为敖澈这个人，他不知如何去面对。

　　仍然还记得他柔软的唇瓣，鼻翼间芬芳清冽的呼吸，令人流连忘返。半夜醒来他常常蹲在床头看他的脸，明明是很脆弱的样貌，骨子里却倔强又坚强。没敢再碰他一下，若是朔桑醒了，他不能再喊他华阳。

　　朔桑大概是有些怨恨自己的吧，想让我快点恢复，归位中天宫么？毕竟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舒坦，朔桑你可知我很想和你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若挑明了说怕是连现在这种关系都维系不了了。

　　“敖澈，跟上来呀”朔桑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路，撒丫子小跑过去，使劲一跳钻进他的怀里，嗅着鼻间的芙渠花香，留恋的乱蹭，这种日子不多了罢。

　　“呵呵，别蹭，痒死了”朔桑的身子抖了几下，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阳光打在脸上，很温馨....的样子。

　　敖澈说想去天河边，朔桑抱着他去了，指着天上南斗六星前面的那一颗说，你瞧，那就是我的本命星，转身又指着北极中空最亮的紫薇星笑着说，你的帝星越来越亮了呢。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距离很遥远永远也不会相交的两颗星。敖澈没说话，不让朔桑回去，两人在天河边坐了一个晚上。

　　敖澈说想吃蟠桃，不顾朔桑的反对任性的带着他溜到蟠桃园中肆无忌惮的啃，桃核甩了一地，当真像当年那猴子，留了朔桑站在他后面无奈的笑。

　　敖澈说他想钓鱼，朔桑便笑话他一定钓不到，虎爪子根本抓不住鱼竿，还拼命的抓，竹竿上现出深深浅浅的爪痕。朔桑不笑了，转了眼说敖澈变回人形吧。敖澈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煞是可爱，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更可爱么～朔桑被逗笑了，低着眼帘没再提。

　　敖澈说：朔桑我肚子痒痒，给我挠挠，朔桑坐到了竹椅上，把他抱到腿上，手指抚上他的肚子，轻轻柔柔的捏着，道真是很软呢。

　　敖澈说，朔桑你的手指也很软呢。

　　手僵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何必再笑话我一次啊。继续挠啊挠，顺着纹路理着蓬松的毛～敖澈翻了个身，一直到夕阳迟暮。

　　天帝来了，始料未及的朔桑正在炖梨子，摸着滚烫的瓷耳直龇牙。敖澈晚上受了寒，早上拖着长长的鼻涕就往朔桑身上蹭，去斗姆玄灵元君那讨了两个嫩梨，绞了驱寒草放在瓷盅里咕嘟咕嘟炖了。

　　天帝站在朔桑身后喊他：朔桑

　　“参见陛下！”跪倒叩首

　　“免礼吧，朕是来带敖澈走的”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臣知道”

　　瓷盅仍然咕嘟咕嘟的冒着烟，甜丝丝的香气扑出来，顶开盖子露出水汪汪嫩白的梨肉，加了冰糖的汁水翻滚的厉害，溅出来星星点点落在地上，栗黄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师父....”巫贤站在身后喊着他，怯怯的样子。

　　叹了一口气笑说：“巫贤，这梨子与你吃，很甜加了冰糖呢”转身走进再次空荡荡的大殿，敖澈走了，丢了一句场面话：朔桑，这些日子多亏你照料，有空....来中天宫坐坐。

　　是的，你有帝位，总要回去的，甚至还有一个在北极冰山等你的夫人，忘不了她吧，我也忘不了你喊她名字时的情动。

　　看来这天界又要热闹一番了，走到书桌前，还是那整整齐齐的几样东西，干净光滑的枣色桌面模糊的倒映着自己的脸。从一堆宣纸中抽出一张来，【敖澈】两个字苍劲又秀雅，不自觉的说着：我给你取了一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敖澈，可好？

　　转身，地上空空，他如今已不是昔日那个敖澈了，适才陛下站在那说：敖澈，你恢复了，也该归位了，朔桑已经没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了”

　　敖澈说，好

　　两人远去，朔桑从门后出来，面无表情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天庭有谁不知道司命星君良药奇术颇多，冠以【仙界华佗】之称，太上老君曾说：朔桑，我练了千年的丹药却比不得你啊，后生可畏哦。老君啊，你可知塞翁得马非为吉。

　　紫微帝君，贺你归位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