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有卿卿》先生无意

8、书生

　　计划已经基本打好了腹稿，卿卿叫来琼玲，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听完后，琼玲问：“王爷、那个……知道吗？”
　　“不知道。”
　　“小姐要瞒着王爷？”
　　卿卿摆摆手，“没打算瞒，但也不会主动说。”
　　“……”这样有差别吗？
　　“总之，你先去街上看看有没有茶楼、客栈之类的要倒卖。”
　　“是。”

　　一个下午，卿卿都坐在屋子里等琼玲回来，当然，最好是凯旋而归，不过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
　　临近傍晚，琼玲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府。
　　卿卿一瞧她这样，赶紧倒茶给她润润嗓子。
　　茶水顺着干涸的喉咙咽下，就像一口枯井突然冒出了股股清凉的甘泉，一身的不适顿时一扫，精神了许多。
　　“怎么样？”卿卿满怀期待地询问。
　　琼玲一脸苦闷地看着自家紧张又期待的小姐，叹气道：“小姐啊，奴婢今天可是跑遍了整个京城，凡是有客栈、茶楼的地方都去了，处在繁华地段的那些根本没有倒卖的意思。”
　　“那……有要倒卖的没？”
　　琼玲点点头，“只有在西街的街尾有一家快关门大吉的小茶楼同意倒卖。”
　　卿卿松了一口气。有就好。
　　其实她早就知道那些生意兴隆的茶楼客栈不可能倒卖，毕竟这生意摆在那儿，没有特殊情况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了结的。而此时此刻，她自己也想到一点，自己如果按着计划做了那种生意，必定要为客人保守隐私，那么也不能太过显眼，那种略为冷清偏僻点儿的地方反而会更合适。
　　想完，卿卿便释然了，“琼玲，你明天就把那茶楼买下吧。”
　　“小姐决定了？”
　　“嗯，算了，明儿我和你一块儿去，你先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也该累了。”
　　“是。”说完，琼玲鞠了个躬就准备退出去。
　　“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卿卿眼睛威胁性地眯起来，“咱们这生意做的有些与众不同，所以……你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点消息。”
　　“是，奴婢会守口如瓶的。”
　　“出去吧。”

　　京城果然是个热闹的地方。
　　卿卿跟着琼玲一块儿来到街上。街道两边摆摊的甚多，好不热闹。蒸笼里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在这秋季，也升气了蒙蒙的水汽。吆喝声，拉客的人在街上晃荡。此时此刻，卿卿才真正感受到两个时代的不同，可是，却又那么相似。
　　有点儿念旧了。
　　卿卿突然回想起小时候他们那个巷弄里的孩子，每逢过年过节都会约着一块儿街道上买点零食，或者放鞭炮。而那些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都很难理解的是，连放鞭炮都首当其冲当仁不让的苏卿卿，居然会怕打雷……卿卿自己也相当无奈，可是这个能怪她嘛？
　　“小姐，到了。”
　　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卿卿一边暗自好笑自己的出神，一边打量起面前这个有些破旧的小茶楼。
　　此时正值午后，因为是秋季，连阳光都显得稀少，小茶楼就这样隐没在一层淡淡的光斑中，恍神间，竟让卿卿产生了一种如痴如梦的幻想，那种柔和的静逸，并不是两三年这相对于世间如此短暂的时光就能沉淀而生的，卿卿的心中，对这小茶楼不由得带了几分亲切和爱意。
　　两层的小茶楼内部与一般茶楼无异，只是多了几幅淡雅清新的字画，更添惬意。上好的红木有些陈旧，踏上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茶楼内只有星星两两的客人在喝茶，看衣着，潦倒书生竟占了多数。
　　都是颠沛流离后的人啊。卿卿这样想着。

　　琼玲已将老板叫来，卿卿一瞧不由得笑了，竟也是个书生。
　　“夫人请坐吧。”书生文质彬彬，眉眼间带着浓郁的书卷气，隐隐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可是一眨眼，却又变得文弱劲十足。
　　卿卿依言坐下，萌生了闲聊的念头，便问：“公子怎么开起了茶楼？”言谈间，卿卿的神色间不由附上了些许江南水乡的气韵。
　　书生有一瞬间的困惑，而后很不好意思地说：“小生只是觉得终生念书未免太过枯燥，便半途放弃功名，在京里开起了小茶楼，无奈，小生到底不是这块料，现在也快经营不下去了。”
　　“既是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公子这小楼可愿意倒卖给我？”
　　“夫人若是稀罕，随便给些银子拿去便是。”
　　“那感情好。”卿卿不由欣喜。自己本来就很喜欢这小茶楼的气韵，如今能够买到，也算一件美事。
　　卿卿今天是很素净的打扮，通身只有一件首饰，就是左耳的一只翡翠耳环。明明没有什么金银打扮，却总有一丝丝的高贵萦绕其身。这一笑，小酒窝跃上脸颊，颇有些俏皮。
　　书生看得有些却有些皱眉，“夫人是江南人士？”
　　“算是吧，我……也很久没回去了。”突然提到这个，卿卿心中有些淡淡的伤感，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故乡的那种思念只能越来越深，深入骨髓。
　　“那这小楼就送予夫人了。”
　　卿卿不由一愣，“为何？”
　　“小生也是江南子弟，既是同乡，区区茶楼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如今江南水患，小生早心生念想，现在夫人想要这茶楼，正好小生今晚就可动身回乡。”
　　卿卿心中一动，江南水患，不知又有多少人得葬在天灾之中了。
　　心也软了几分，随即换来琼玲：“那些盘缠给公子。”
　　“夫人这是作甚？小生虽贫，却也不愿他人施舍。”江南子弟向来清高，那身傲骨丝毫不比驰骋沙场的将士弱半分。
　　卿卿轻软地说道：“公子将这些带着，也能为乡人置办些事情，我已多年不曾回去，算尽一份心吧。”
　　书生迟疑地问：“那夫人为何不回去看看？”
　　即使回去，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故地了。
　　卿卿避而不答，转而笑道：“拿着吧，至少让我安心。”
　　“好吧，既然这样，小生便收下。”书生最后还是点头了，“夫人以后若是回去了，还可以来找小生，我叫宁负卿。”
　　宁负卿？
　　听着这名字，卿卿心里轻快了些，是宁愿辜负你的意思吗？

　　书生很快便收拾东西动身回江南了。而卿卿，直到黄昏，都还坐在小茶楼的后院里，看着天上褶皱般的云痕，突然觉得这世界怕是也已经苍老了，一如迟暮的老人，守在小屋前，熬过一生一世，终是抵不过孤苦，让孤影侵入内心，占据一席落满霜雪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