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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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照着规矩来吧，”朱启轻轻地说。
老黄想为七月求情，可是他真的摸不清七月和朱启之间是怎么了，想说话，看着朱启面无表情的脸又不敢造次，只好低头对七月道：
“你这笨丫头，还不赶快求殿下开恩，跪一夜你腿都会断的。”
七月抬头看朱启，带着惧意低声道：“殿下开恩”。
朱启看着七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七月，不是这样求饶的，你明白吗？”
七月目光闪烁，却不再做声，朱启挥挥手，示意老黄把人带走。
七月跨出房门的时候，听到朱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熬不住了，记着让小丫头来知会我。”
半夜里，朱启被雨声弄醒了，屋檐上的水已经快了线，打在青石台阶上，啪啪作响。朱启起身，黑暗里摸索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外面黑漆漆的，朦朦胧胧能够看到远处湖心亭的影子，起了风，虽然有飞檐斗拱，还是有零星的雨丝飘进来，一股子土腥气，打在脸上，不一会儿就濡湿了。
身后有了微弱的灯光，朱启没有回头，一双柔滑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把衣服给他披上了。
“几时了？”朱启问道。
“刚到寅时。”雨雁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朱启。
朱启侧身接过来，见雨雁只穿了中衣，温言道：
“下雨了，凉，你也多穿点。”
雨雁没有说话，站在朱启身后，看着窗外。
泰玉阁一侧靠着沁湖，穿湖而过一条九曲长桥，对岸就是苍溪园了，每天夜里三更时分，七月都会提着一盏微弱的风灯，独自走过那座长桥，如果碰巧是晴朗的月夜，从这个窗口，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淡淡的身影。
“雨大了，让七月起来吧。”雨雁说。
“不用。”
朱启看着如帘的雨幕，一口一口，喝光了手里的水。
雨雁从后面接过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微弱的烛光透过红色的薄纱，笼罩着朱启的背影，太子似乎睡意全无，心思重重，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窗前。
雨雁站了片刻，慢慢靠过去，双手围上来，摸索着抱住了朱启的腰。
夏天还没有过去，雨雁穿得很薄，丰满的身子一如既往，温暖而有弹性。
朱启低头看看腰间，没有动，只是温和地说：
“委屈你了。”
这个柔美的身子，曾经在他以为闵遥死去的绝望的夜里，温暖过他的心，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除了雨雁自己。
“殿下是不是喜欢七月？”
朱启没有回答。
“喜欢她，为什么不明白收了她？”
“不该问的，不要问。”朱启回答。
雨雁伤心地问：“喜欢她，就一定要冷落我吗？”
朱启能够感到雨雁的□□轻轻的磨蹭着自己的后背，潮湿的夏夜让他有点心烦意乱，朱启低头，抓住雨雁的双手，缓慢但是毫不犹豫地分开了。
“雨雁，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对吗？”
朱启转回身。烛光下，看到雨雁脸上的泪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才道：
“回去睡吧，到天明还早。”
朱启一如既往的温和让雨雁的泪珠滑下了脸庞，她想哭闹，可是不敢，只能顺从地转过身。
“记着把灯带走。”朱启道。
人跪到两个时辰的时候，膝盖是最疼的，之后就会渐渐麻木，但是人也会随之慢慢虚脱跪不住，免不了委顿在地，这也是为什么罚跪的时候要有人看着，省得受罚之人偷工减料。
雨断断续续，一直在下。
有几次，朱启以为自己听到门响，回过头去，黑暗中，却什么都没有。
漫漫长夜，越到凌晨，越冷。
漆黑的天空终于微微泛起了清光。
雨雁刚刚睡着，睡得很沉，所以没有听见朱启放轻的脚步，倒是门口值夜的一个小丫头抱着雨伞跟了过来。
罚跪安排在西跨院，那里只住了几个粗使的丫头，冷冷清清，四周都有围廊，中间青砖铺地，到了夜间，只有通向泰玉阁的大门两侧悬着琉璃宫灯，然而有了这点灯火，反而照的院子里更暗。
廊下，看守的丫头已经坐在小凳子上靠墙睡着了，朱启来在身旁，也没有听到。
七月果然在偷懒了，向后半跪半坐在自己的脚上，不过这样子，双膝回头会疼得更久。
朱启做个手势，让小丫头留在廊下，他跨下石阶，细密的雨滴打在油纸伞上，耳边立刻响起了炒豆般的声响，在寂静又喧闹的雨夜，这声音显得非常突兀。
他在七月面前停住了脚步，七月一只胳膊撑在地上，低垂着头，雨水在她面前的青石板上溅起了片片水花，早已经湿透的布衣紧紧裹着身体，水珠顺着额发流下去，络绎成串，七月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朱启停了片刻，往前再踏一步，硕大的雨伞微微送出，七月面前的水花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七月才慢慢地抬起了头，脸上湿漉漉的，皮肤如同蛋青色的白玉，几乎与凌晨的天光融成了一色。
“你知道该怎样求饶，对不对，你知道我在等你，对不对？”朱启居高临下注视着七月，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我一直无法相信你那个赵郎的故事，这些天，我设想了无数个解释，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里，我有了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朱启慢慢蹲下身子，油纸伞盖住了七月的全身，“七月，现在发誓，跟我说实话。”
“那个蓝玉麒麟，是谁留给你的？”
七月比刚才清醒了，看着朱启，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的母亲？”
七月还是没有动。
“去年，宫中失窃，父皇那里丢了些御用的珍宝，其中，有一个蓝玉麒麟，跟你那个很像，”朱启的眼睛象锥子一样，不放过任何缝隙，可是七月的表情无懈可击，他只好继续道，“我怀疑，是雌雄一对，父皇一枚，而另一个，在你的手里。”
七月撑地的胳膊已经完全麻木了，她抬起四肢百骸里那唯一还能动弹的右手，慢慢地把脸上犹在滴水的发缕抿在耳后。
“是否，这是你母亲和我父皇之间的秘密？”朱启一字一字地道，“是否，我们是亲兄妹？”
油纸伞罩着他们，雨线如帘，围在四周。
凌晨的青光中，七月眸如点漆，明亮又空洞，没有任何遮掩地看着朱启，终于，已经完全失去了颜色的嘴唇轻轻一动，费力地说出了这个清晨第一句话：
“你的，猜测，真的，匪夷所思。”
“你发誓？”
朱启心中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他慢慢抬起左手，卡住了七月的下巴，七月的脸，潮湿而冰冷。
七月微微笑了，道：
“兄妹，也不用，瞒你。”
朱启看着七月，心中掂量良久。
“那这种坚持，真的是为了那个赵郎？”
七月的目光穿过了朱启的胸膛，温柔地说：
“在回凤楼，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朱启觉得自己的手同七月的皮肤一样的冰冷。
“生死契阔，携手，终老。”七月说。
油纸伞慢慢向旁边滑过去，细雨随之覆盖了他们，连朱启的脸上，也顷刻被雨水打湿，所以没有人看到朱启愤怒的眼泪。
那八个字，原本是他，在闵遥十五岁的时候，偷偷送给她的，居然，被七月，转让给了一个嫖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