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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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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我都能肯定地这么说,只是,呵呵,原来真理是可以在一朝一夕之内就能被推翻的。哎哎,二十一世纪就是讲究速度,真理只得乖乖跟着人脑走,而此刻,我的脑力很明显地集中在我的眉毛上,而我的眉毛,则被宝屏一笔一线地勾勒着...仿佛要在那小小的面积里绘出她们蒙古的大好河山似的!
没错,在我昨天风风火火地被那些小姐们甩了一个巴掌进而博得了她们的信服以及秦惬的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评之后,我,昨天还在心里嚣张的不行的涅凤,茫然地坐在梳妆台前被宝屏无情地摆弄着,为的是一个可笑的,在圣诞节前夕举行的家长会!哼!宝屏能不无情吗?要把我从16岁化成三十几岁的少妇诶!
“喂,”我呓语着“你怎么会化妆这回事呢?”
“不要动!”她轻拍我的脸颊,一层薄粉开始漫天飞扬,当然当然,我光是扑粉就用了一个小时呢。“是女孩子都会。”
呵呵?我在心里干笑,脸部还保持着僵硬的姿态——宝屏还是女孩子啊...
“不过你不用会。”
“为什么?”我的嘴角轻轻摆动,真是有够神圣的,去,又不是化新娘妆来的!我那么认真负责干嘛?
“我会替你化呀。”她浅笑,颇有些自豪的。“一辈子?”
“一辈子。”......我垂下肩膀,呜呜~~第一个这么承认对我有责任的竟然是我们家可爱的小管家宝屏!连我那老朽木祖父都说过,
“哼!女大不中留!”幸好他没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云云...不禁打个寒战,我已经不算纯水了吧?
“怎么了?冷吗?”宝屏在我身上加了一条丝巾,优雅地系住我的长卷发。我仍旧兀自茫然着,想啊想啊...
我曾经算是纯水吗?呵呵呵,天知道!老天不会说话的,幸好。
“行了!”她扬手撤去一桌的备战工具,“看看满意吗?”
“啊哈~~”打个哈欠,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抽动脸部肌肉了。眼帘轻缓地抬起,呃,首先聚焦的是我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我吼道.
“一会儿就好的,”她老神在在地伸个懒腰道“谁叫你平时不化妆,临时抱佛脚呢?”
我的嘴角泄气地垂下来,不行不行!揉揉快要化石的肌肉,人到中年起码肌肤要灵透一点嘛!
就这样,在折腾了近一个下午之后,我拎着黑色镶金的女士拎包,穿着驼色毛大衣,还架了副酒红色眼镜,头上还故弄玄虚地遮着块流苏丝巾——我理想中的中年妇女应有的打扮,冷着一张骄傲的脸蛋漫步到我弟弟的班级。
慢着,各位别误会,骄傲不是为我哦~~而是为我的宝贝弟弟!瞧他瞧他,根本没在迎接我嘛,一脸专注地盯着新出炉的《杰奎琳杜普蕾传》——看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翻动书页,听见落叶似的”沙沙“的音色,还有旁边哈成一堆的美少女们,诶,这小子根本不顾他人的存在嘛...只有这时候,才是他最不假以辞色的时刻,或许...该让他去德国修音乐?
当然当然,我微微笑了笑,当爱好发展为义务的时候常常令人极端厌恶——比如我之于钢琴,在我用修长的手指有力敲打琴键的时候,当我坐在评审面前弹着柔得令人作呕的萧邦的时候,当我被要求去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当我捧着鲜花要背出一堆演讲词的时候,我就开始厌恶钢琴了!哼哼,这种厌恶真是天长地久,矢志不渝呢。
“你好。”我举手拂过额头上叛逆的头发向弟弟的班主任微笑道“我是涅泷的监护人,涅游悠颦。”
我发誓,有那么一刻,全世界,不不,整个走廊的目光全集中在本人身上,或是我妈妈身上?哈哈!想不到我妈妈的名字还挺好用的呢,喧嚣一下子被安抚下来,而不是象我爷爷那样被威慑住,是怀柔政策哦~~~
“诶?涅泷你妈妈回来了哦!”女生甲大嚷道。
“好年轻哦~~有三十岁吗?”
呵,虽然是说我妈妈,但我还觉得余又荣焉,呵呵,溜须拍马这类事情我一向很享受。
“长的和你姐姐好象哦~~~,简直一模一样诶!”我耸耸肩膀,不好意思地朝老师笑笑,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涅太真是关心孩子,听说英国那边今天还要会见大使,真是难得啊!”
哈?老妈,看来陌生人都比你自己的女儿关心你咧,你做人真是太失败啦!于是客套百般,寒暄问暖,因为她不是个语文老师,没什么新创意,故在此略去她说的一干话语。
“妈。”
男主角终于发话了,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倒是我,神经忽地绷紧了——原来十六岁就当妈妈的还有我一份子呢。涅泷把书平整地放进书包里,(他不喜欢把书卷在手上),眼里闪过一道迅速又奇妙的光——嘿嘿,哪是光啊,根本是一根刺在阳光下迷惑众人的眼睛嘛,不偏不倚地扎我的心。
“妈妈。”他已经站在我身边了,对我咧开一个灿烂的笑——诶?他长高喽!突然一阵喜悦包围了我,又有一点不满,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快呢?
正当我疑惑之际,我弟弟满意又讥讽的笑容再次展现之时——“啪!”眼睛被人用力地甩落在地!下一秒,涅泷已经利索地擒住那人的手腕,那团火焰似的身影,呼!孽债啊,我谁不好惹惹了这个臭名昭彰的宇文公子呢?
只见他峥亮的眸子看也不看涅泷,直直地锁着我这身成熟装扮——好长一段时间,估计有十几二十秒吧,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又被冻结成冰了!
嘿嘿!真佩服我自己的神经哪!我一双皓腕立时遮住自己的眼睛——
“涅泷?我还没适应时差,光线太刺眼了!眼镜呢?”没人回应。啊?我在心里为自己欢呼!难道我要唱唯一的主角了吗?(“姐,那是独角戏好吗?”后来涅泷这样好心提醒我。不要紧,失去表演机会的人都是这样刻薄的!)
我刚想大展风采呢——忽然,无声无息地,那副眼镜又被人托回我的鼻梁上!有双温柔的手整理着我两鬓散落开来的头发,可想而知,四周更是一片诧异了...其中更不乏暧昧的低声私语,哎,流言中的女主角是可怜的。女主角最可怜的时候是当流言是真实的时候。
“对不起。”闷闷的声音,不用抬眼睛,都分辨得出手和声音不属于同一人。
“涅太太。”认真又好听的声音,好耳熟呢。“你的眼睛没事情吧?”
是他吗?三分委屈,三分腼腆,四分轻柔地睁开眼睛——两鬓银灰的发丝,永远精心打理过的西装褶皱,还有,哈哈!得见庐山真面目!
成擒先生那双猎豹一样迅捷又犀利的眼睛,当然,“没事情,谢谢。”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很低地,我听见有人冷哼一声,是谁呢?
“我儿子很没礼貌。”他这样说着,威严又温和的声音好象陈述一个真理一样说着“我儿子很没礼貌”’这种话,我瞅见宇文的脸不自在地红了一点,只有一点,仿佛潮水打湿沙滩一样轻微的,红。
“我儿子也是一样啊。”我轻快地说着,这套是我妈妈真传,略带埋怨的语气背后其实是非常骄傲的,不过把女儿换成儿子二字。
站在门口发楞的老师终于把目光从成擒身上硬拉了回来,嘿嘿,又变成那个大方严谨的老师了,真可爱!脖子都红了一层。好不容易,费了她一番力气,家长都有些不自然地走进教室,我笑,也是,都是出入惯大会议室的人,突然跑到这种自己儿女呆了将近半年的小教室里,“聚首一堂”,真是折磨他们哪!
家长会毫无新意地正常进行着,我旁边坐的是一位年轻的太太,她显然对我衣服的兴趣超越了对她女儿成绩的兴趣,花样变着同我讨论城里哪家店的服务生最可恶,哪家店的老板她最熟悉,最后又问我的意见——“我常年住在英国。”在听完她的评价之后,我这样回答道。
啊~~~百无聊赖呢!我多想伸个懒腰啊,仅仅表示一下我很懒这个事实。眼角跳跃性地闪烁着,为了这点我特意不打有荧光粉的眼影,到时候反光就不好了嘛!
忽然,一道碧绿的光直接射入我的眼睛——坐在最后的成擒先生,食指拨弄着,挑逗着脖颈上的祖母绿项链,假如,呵呵,不是我今天上午已经补眠了两小时,此刻脑子清醒的话,我一定会站起来说这是他从我这儿偷的!
可是...脖子上微凉的触感告诉我,我的项链还好端端地挂在我的脖子上,除非!除非这不是我的脖子。原谅我的胡思乱想。哎哎,他的记性还不错嘛——抚摩着项链上复杂花纹的我想,不是仅仅只瞥了一眼吗?